“你將錢給了誰？”程大雷的眼睛瞪得要吃人。
勢生立哪敢講實話？
他越是這樣，大家就疑心越重。
程大嫂忽然想了起來：“還用問嗎？八成是給了相好的，一定是隔壁的王桂華，”她回手一拉自己的姑子，“我也是聽人家說的，不止一次看到生立半夜從她家出來。我早想告訴你，又怕你想不開。”
程玉玲呆住了。丈夫成年累月不碰她，她不是沒有想過他在外面有人的可能，但想想自己狀態便又咬牙忍住沒問。現在猜想得到證實，不由得悲從心來，放聲痛哭。
勢生立哪裡肯承認？也不敢承認，大舅子二舅子加上大舅媽，哪個都不是好惹的，他若承認了，他們能剝了他的皮。
“打，打到他承認爲止！”
程大雷一聲號召，程小雷立即衝了上來。他們兩人從小打架，知道打哪裡不會出問題，又能讓被打的人屈服。
勢生立本就不是有骨氣的人，哪裡敵得過程家兩兄弟的拳頭，三下五除二便交待個一清二楚。
原來上午勢生立被王桂華留下後，王桂華就開口向他借十萬塊錢，說是要買輛代步車，她孃家兄弟姐妹這幾年都買了，就她沒有怪丟人的。
說勢生立不心疼錢是假的，但最難消受美人恩，溫柔鄉里的男人沒有抵抗能力，王桂華沒費多大力勢生立就答應再給八萬，加上昨天給的那二萬塊，整整十萬塊算是送給她了，只要小女人買了車之後可以時不時帶他上街逛逛就行。
勢清明的十萬塊就這樣變換了主人。
程大雷兄弟一聽肺都氣炸了。他們向勢生立借錢一千塊都沒有，十萬塊就這樣給了野女人，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勢家人在打架，住在隔壁的王桂華早就已聽到動靜，但也沒有放在心上。勢老太太對媳婦不好，他家本來就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安排孩子洗了澡睡下，王桂華正在盤算要不要到勢家去勸一勸，順便看看勢生立今天晚上會不會來，沒想到程家人就在這時打上門。一進來二話不講，男男女女是逮到東西就砸。王桂華簡直懵了。
“你們……你們幹嘛？”平日裡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何時受過這樣的欺負？
程小雷沒有城府：“幹嘛，討賬！”
程大雷瞪了他一眼：“哪有這樣便宜的事？給她老公打電話，讓這活王八滾回來！”
王桂華嚇了一大跳：“有話好好說……”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勾引我老公，我不活了呀……”程玉玲連哭帶喊。
程大嫂也跟着幫腔：“妹妹呀，你可不能想不開呀，這死在別人屋裡算什麼呀！你做鬼也不能放過他們呀！”
現在，勢老太義不容辭地和兒媳婦統一戰線了，她氣的不是王桂花勾引了自己的兒子，而是這個女人一聲不響從兒子那裡騙走十萬塊錢，這還得了，這樣下去再過幾年勢家的錢還不得都姓李了？
人老心也狠，下手更黑，與大媳婦只會破口大罵不同，勢老太是先衝上前揪住王桂華的頭髮，使出吃奶的力氣給了她幾巴掌，然後才頭往她胸口一撞，放聲大哭。又故意地揪着王桂華出門，要村裡人評個理。
王桂華哪敢隨她去？
他們的來意她現在已經清楚了，頓時氣餡矮了半截。她雖然沒跟公婆住一起，但相隔不過百十米遠，這裡鬧得這樣兇，公婆馬上就會知道的，公婆知道了丈夫也就知道了，以後她還怎麼做人？雖說農村男女關係本就混亂，但大家都是悄悄地幹活，打槍的不要，鬧出來可就不好聽了，也沒哪個男人肯忍。
王桂華向人後看了一眼，勢生立遮遮掩掩的站在那邊，沒一點爲她講話的打算，頓時悲從心來，昨天晚上這個男人還向她信誓旦旦，說能爲她上刀山下火海，今天卻沒了聲響。
男人果真靠不住，是別人老公的男人更加靠不住！
“我可沒有勾引你的男人。”
第一句話她是向程玉玲講，但話還沒講完，就被程玉玲當頭啐了一口。
“你不勾引他，不勾引他能給你十萬塊錢？”
勢老太也拍着桌子跟着幫腔：“臭婊子，不要臉，識相的將錢拿出來！”
程大雷現在又開始做好人了：“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吵也不要鬧。桂華還年青，鬧出去就沒法做人了！”
一句話說得王桂華感激不已。
程大雷還要讓她更加感激，上前將大門給關上了，這一下就算鄰居們想要來看熱鬧也不可能。
王桂華這會兒老實得很，不待勢家人提要求，便進屋將錢取出來：“這是十萬塊，我還沒來得及到鎮上存起來……”
“十萬塊？”勢老太冷笑，手指一指程玉玲，“你睜開眼看看，這麼可憐的女人你也忍心騙她老公的錢，天打雷劈呀！”
程大嫂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錢接過來放在程玉玲手邊，錢是從銀行中取出來的樣子，倒用不着解開紙帶一一地數。
“這是勢生立那個畜牲今天給的，還有以前的呢？”程大嫂眼睛瞪得滾圓。偷人真有好處，來錢快啊！
王桂華苦着張臉：“他就只給過這一次錢！”
“放屁！”程玉玲破口大罵，“我男人幾年了沒錢拿回去，不是給了誰給了誰？你今天將錢拿出來還罷了，不拿就跟你到派出所去，反正我也不要臉了！”
王桂華哪敢讓她這樣做？急忙低聲下氣地懇求。可是，勢家人程家人衆口一詞，非要她拿錢出來，否則絕不罷休。
這讓她爲了難。她的手裡哪裡有多少錢？老公就是個打工的，一年到頭也沒有幾萬塊到家，孩子上學，加上母子倆的生活，手中一直緊巴巴的。但現在的情形一分不拿肯定過不了關。
她咬咬牙：“我就只有五千塊……”
“想五千塊就了了事？”勢老太先自不依。
程小雷算是這羣人中最有文化的，當即安慰大家：“不要緊，以前用掉的打個欠條好了！”
王桂華真的忍不住了，衝關勢生立喊：“我有沒有拿你的錢你自己還沒數嗎？也該說句話呀。”
程大雷往勢生立那邊看了一眼：“你說話呀？”
但勢生立哪裡敢開口，低着頭躲在程玉玲的身後??這個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勢老太咬着牙：“讓她寫欠條，寫上十萬塊……媽的，連我孫子結婚的錢都敢伸手，真是不要臉！”
王桂華哭了：“大媽，咱們左右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您就放我一馬吧？你就是將我家拆了我也拿不出十萬塊來。你兒子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了，他怎麼會有錢給到我？他去打牌還向我借過錢，到現在還沒還吶！”
眼淚可沒法讓這兩家人心軟。
勢老太看也不看小女人一眼：“我兒子的錢都貼給你，當然沒錢了。”
“就是，就是都貼給你了，不然一個做工程的何至於成年累月沒錢回家？”程玉玲也振振有辭。
王桂華的兒子才上小學一年級，在樓上睡覺，這會兒被吵醒了下樓來看，見一羣人凶神惡煞地圍着媽媽，頓時放聲大哭。王桂華的母性被喚醒了，急忙將孩子摟在懷裡：“你快上樓睡覺，這裡沒有事的。”
小孩子哪裡肯走？
王桂華悲從心來，不禁後悔自己不該做錯事，更不該今天貪小便宜。她撲通一聲跪下：“我求求你們，看在孩子的面上放過我吧，我是真的沒有錢吶。”
同是做母親的，程大嫂的心不禁軟了一些。
“要不，就算了？”她看着小姑子程玉玲。
其實，勢生立不會有錢給王桂華，這一點程玉玲心中是有數的，但面對與她搶丈夫的女人心裡實在氣不過，加上老太太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她纔有那麼多狠話講。現在孩子一哭、大人一跪，她也覺得不如放王桂華一馬算了。
“不給錢就不給錢，我家妹妹認倒黴了。但是有一點，你必須寫保證書，以後不準再與勢生立來往！”程大嫂現在倒是聰明得很，居然能夠想出這樣的主意。
王桂華巴不得這一聲，還有什麼不同意的？當即從孩子的書包裡取出紙筆，趴在桌上寫起來。片刻功夫寫好，拿給程玉玲看。程小雷接過來，纔看了兩眼就大聲反對：“這寫的什麼，不行，重寫。”
王桂華可憐巴巴的：“我真的不會寫……”
“我說，你寫！”程小雷大聲說。
王桂華沒辦法，只能又坐下來。
程小雷一踢勢生立的屁股：“你也坐過去，一起寫，寫完了簽字蓋手印。”
勢生立不敢不依從，只得也拿了一張紙一支筆，不過他不敢與王桂華坐在一起，蹲地地上伏在椅子上寫着。
程小雷的文化水平實在不行，逞能攬下這個活計，說了又改，改了又說，弄得那兩個聽寫的人無所適從。正忙得不亦樂乎，王桂華家的門被人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