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睡了好久才爬起來,一看時間來不及了,趕快碼字寫出今天的更新。求訂閱,
農曆四月下旬,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晌午用過飯,衛君孺就回房睡了個午覺,小睡醒來才發覺日頭偏西。
“啊!睡了那麼久。”
衛君孺睡眼惺忪的坐起來,身姿慵懶的斜倚着軟枕打氣哈欠,拿起古鏡隨意擺弄着凌亂的釵發,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面色紅潤着像思春了似的。
“多大的人還做春夢,好不知羞。”衛君孺捂着滾燙的臉頰發呆,幾日裡每每想到那夜裡的胡鬧,總要面紅耳赤許久。
房門打開走來婢女春芽爲她梳妝打扮,春芽是衛君孺做婢女時朋友三春的妹妹,三春一家素來和她們衛家很親近,她的大嫂呂氏就是三春的親姐姐,跟着她哥衛長君在府外居住,已經孕育了一雙兒女。
“春芽,你姊在侯國裡過的還好嗎?”
“托夫人的鴻福,我姊姊嫁給張家監長子張延年,前幾個月捎信說姊夫很疼愛姊姊,準備年內要個孩子爲張家傳宗接代。”小婢女春芽今年才十二歲,小臉胖嘟嘟的油光粉面,侯府僕役婢女伙食待遇比別家主子吃的還好,比起當年乾乾瘦瘦樣子好看的多。
“傳宗接代嗎?”衛君孺有些心不在焉,算算年齒過了年虛歲十七,實際要到下半年九月才年滿十七週歲。年紀也只比劉婠小一些罷了。
這個時代,女人十七歲沒生孩子,壓力就慢慢的推到頭上來。
每日裡在京師的製衣坊裡拋頭露面。來往的全是各家侯府的貴婦人,又或者尋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嫡女,哪怕最次等的也得是富商豪強家的妻女,來往越多言談接觸就越多,生兒育女是繞不開的話題。
夫婿是否疼愛、妯娌是否親睦、孩子是否健康、家裡關係好壞,吃喝用度的喜好,服飾墜飾的品相。胭脂香水的香氣等等等等,女人圈永遠躲不開。繞不過的主旋律。
陽信公主劉婠未生育,衛君孺也未生育。
兩人連一次懷孕小產都沒有出現過。
其他人會怎麼想?衛君孺覺得一座大山壓在頭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府裡暫時沒出現閒言碎語,時間久了又是另一回事。偏偏夫婿很支持晚育,口口聲聲說二十二三歲再要孩子,對夫妻倆都是好事。
“騙的人家跟你瞎胡鬧,又騙的人家團團轉,連個孩子都不願意要,真是個命裡註定的冤家呀!”衛君孺愁容滿面。
衛君孺很聰明,陽信公主劉婠更聰明,沒有聰明才智,二女也不能撐的起偌大的平陽製衣坊。
只是兩個女人並不善於長篇大論的說道理。二女綁在一起也不夠曹時一張嘴說的。
三公九卿都能說敗了的人,又豈能是兩個常居內宅的小婦人能比擬的,說道理又說不過。自己也不好意思胡攪蠻纏撒潑胡鬧,畢竟兩人也是有身份的貴婦人,陽信公主劉婠的地位尤其尊貴,更加不好意思撒潑混鬧。
兩個小婦人心裡發愁,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春芽捲開竹簾向外遠眺,歡喜道:“夫人快看。午後下了場小雨,夫人喜歡的那株海棠開花了。”
潤溼的清風吹入房間。雨水的氣息裡散發着泥土的清香,庭院裡花團簇簇柳樹成蔭,地表的水跡被紅澄澄的太陽蒸發殆盡。
午前還是花骨朵的海棠花,在不知不覺間花悄悄綻放,燦爛的花蕊間被水珠浸潤,嬌嫩的花瓣像伸展翅膀的蝴蝶,緩緩的向外撐起漂亮的身姿。
一縷陽光劈開雲層落入庭院,照亮了天空。
雲開霧散,黃橙橙的太陽掛在天空,清風陣陣,吹散了心頭的哀愁,衛君孺露出欣慰的笑意。
只要夫妻生活愉快,閒言碎語又能如何,想說就讓她們說去便是,她們夫妻的身體健康心中有數,每個月定期檢查一次不出絲毫差錯,醫工馮信的名聲在京師裡悄然打響,倉公嫡傳的醫術非常值得信任。
淳于三娘得到婦科真傳,爲陽信公主和她精心調製湯飲子,只要按照規定時間飲用,經常散步活動,時刻保持身心健康,身體健健康康的毫無問題,淳于三孃的原話是孩子早晚會有,過兩年要孩子就挺好,實在急着要也可以。
一場小雨澆不滅暑熱,進入初夏的長安城像個蒸籠,她本是不太習慣長安城的悶熱溼潤,家鄉平陽侯國更乾燥些,氣溫也比悶熱的關中略低,每到夏天涼風習習很舒適。
夫婿曾形容關中是河南水鄉。
她不太明白。
只記得依稀某夜曹時喝的酩酊大醉,含含混混的說着項羽起家的江左之地被稱作江南水鄉,西子湖畔有個人間天堂,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聽不懂的話。
“夫婿戲弄我,江左分明是謫戎的蠻荒之地,會稽郡的越人很不老實,聽說那地方悶熱潮溼十倍於長安,住上一年半載,皮膚要被海風吹的黧黑,漢人都不愛住那兒。”
衛君孺的見識不短,以前經常聽母親說起父親在外征戰的故事,父親衛平曾經跟隨漢軍討伐吳軍,俘虜許多被叛軍裹挾的吳國平民,得知許多關於吳國的消息,作爲職業士兵的女兒,衛君孺聽的最多的就是打仗征戰和殺戮俘虜,哥哥衛長君、衛步廣,弟弟衛青都接受過專業訓練,尤其是衛步廣箭術了得,跟隨商隊長期駐紮在邊郡,她知道戰爭和男人是不解的緣分。
嫁給曹時跟隨陽信公主見識大漲。山南海北的名流貴人都見過,連長樂宮裡的幾位公主也常常見面,知道的新鮮故事不知有多少。
此時。江南大半仍是尚未開發,吳越爭霸的輝煌早已遠去,吳越故土早已成爲楚國精心劃分三楚之地,人人皆言楚語、唱楚歌,垓下之戰四面楚歌,項羽的殘兵敗將心灰意冷,纔有項羽東逃烏江自刎。
西楚是龍興之地。除了一塊楚王的地盤,大部分是被朝廷直領的。東楚江南就不太幸運,周圍有東甌和閩越兩國,還有散居的許多越人時常擾亂,朝廷設四部都尉統率郡國兵時而鎮撫。時而彈壓,漢人是不愛過去的,不但氣候不習慣,越人散居山間野地到處亂竄,恰好和齊民編戶住在閭里,遵守秦法漢律安分守己的漢人相反,民風相互不容也是起衝突的原因。
簡單的梳洗,婢女春芽爲她梳髮,嘰嘰喳喳的說起府外的新鮮消息:“婢子還聽說。四個藩國王太子跑到廷尉府告狀,說他們隊伍裡有人偷走了價值數千金的財貨,就連前丞相衛綰、直不疑償還的黃金也給私吞了。夫人您說可笑不可笑,婢子都快笑死了。”
長安城裡的消息傳的快,東家婆婆和兒媳因爲吃飯打架,西家大閨女勾搭野男人,南家妯娌因爲雞毛蒜皮的矛盾撕逼大戰,北家男人被外邊養的女人帶着孩子找上家門。類似的破事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散發,算上附近四大陵邑一百多萬口人。真是車載斗量無窮無盡。
漢代風氣使然,每年上巳節不知多少對情侶出現,好比兩千年後的某幾個大節日似的,這個時代還不流行開房一說,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野合,談沒幾天分手再去找別的男人,連孩子出來了都不知道爹是哪個人。
每年都有不知數的列侯千金聚衆瞎胡鬧,被列侯們帶着家丁健僕給拎回來,參與胡鬧的野男人一個個被打的腿斷胳膊折,氣性大的列侯還會動用關係,把那些混賬東西全部打發到邊關吃沙子壘長城去,爲那點破事鬧的滿城風雨無窮無盡,人稱長安城津津樂道的肥皂劇,內容繁多花樣百出,每年都有不帶重複,百看不厭。
“……四個藩國王太子也是不知數的蠢人,叫上廷尉府的差役去抓他們自家的人,那幾個老傢伙抱着囚車的車輪死活不願意走,被四個王太子一頓打罵揍的嗷嗷叫,那幾個老傢伙也是奇葩人,一邊叫喚一邊口吐四個藩國王太子的黑歷史,那四個年輕人當時臉都黑了,這邊越打越狠,那邊越說越響,連廷尉府的差官們都看傻了眼,多少看熱鬧的人都笑岔氣了。”
衛君孺聽夫婿提過四個王太子,聽說是四個靠近漢家的小國家,小國的祖上和漢人都是一族分出來的小宗,家業小偏暗一隅對天子也很恭敬,隔三差五就派使臣到長安朝貢,聽說四個年輕的藩國王太子舉動有失體面,秀眉微蹙:“好歹也是個藩國王太子的人,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人,連藩國的體面都不要了。”
“就是,聽說南越王趙佗是一員秦將,活到現在也快一百歲的老頭子,快趕得上老壽星張蒼。”春芽的小嘴巴嘰嘰喳喳不停,她的性子和她姐三春一樣,從沒一刻能閒下來坐着不動的。
看看天色,衛君孺有些煩悶,不時的盯着沙漏發呆。
產自東海郡的天然水晶精心打磨製作的沙漏,裡面裝着精心封嚴的細沙,沙漏每隔六個時辰流盡,六個時辰反轉一次重複計數,專有婢女負責掐着時間反轉沙漏,上面的刻度則標着細小的刻度精確到分鐘。
這幾天,陽信公主劉婠來大姨媽,該輪到她侍奉夫婿休息。
早晨出門時,夫婿還說提前回來陪着她,看看沙漏上的時辰,差不多也有下午三點了,到現在還不見回來。
衛君孺有些心不在焉:“也該回來了吧?他還說今天要好好的弄弄……”
“夫人……夫人您說什麼?”
“啊?我說什麼?沒說什麼啊!”衛君孺臉紅的像燒紅的火爐,別過頭捂着發燙的臉蛋暗罵自己蠢笨,思春的連自己在何處都不記得了,幸好春芽是個心思簡單大大咧咧的笨丫頭,要不然她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侯府家大業大規矩森嚴,即便是她自己也你能每天都和妹妹衛子夫說話,只有趁着每隔幾天盤點對賬的間隙,去製衣坊後院貴婦人、貴女子聚會的地方見到她,衛子夫以劉婠最信任的女官名義拋頭露面,她也從完全不懂的小姑娘漸漸變成幹練利落的女強人。
不用說人老成精的列侯夫人,便是時常過來玩耍的南宮公主劉婥、隆慮公主劉姝也要對她保持友善的態度,不僅長姐陽信公主是三姐妹裡地位最高的,更因爲衛子夫所展示出來的那一面,讓兩位公主覺得有必要給個好臉色看。
衛君孺嘆了口氣,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受了不少苦,這兩年條件好許多也不能立刻眨眼間變成大美人,到現在個頭躥高一點,身體依然沒有完全長開,只是比以前又瘦又小好了點。
夫婿不喜歡瘦的跟只猴子似的女孩,可憐的妹妹就沒入得夫婿的法眼,自己也不好勸什麼,只希望她能有機會進宮做個美人,指不定哪年能生出個皇子,也可以出宮去做王太后,大概是最好的一條路了。
“夫人,君侯回來啦!”
衛君孺擡眼瞧見高壯的男子倚門微笑,臉蛋一紅站起來行禮:“君子可讓妾好等。”
“在外耽誤了點事,這不是一有空就馬不停蹄回來了。”
曹時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往外走,隨口就說起了京師裡的一些趣聞:“那四個王太子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們抓到的的確是碩鼠,只不過手段還得商榷一二,有事應該先找大行令來處理,四個人偏偏找到了廷尉來處理,他們卻不知廷尉只負責處理漢家內政,藩國外政從來是不管的,白白損失了幾國的體面,還讓大行令桓憲很難堪。”
“兌金銀貨幣還順利嗎?我聽說莊裡的百姓很少兌金銀幣,莊戶喜歡使着五銖錢用。”
“嗯,金銀幣本就不是給黔首百姓用的,你想涉及幾千萬錢的大宗交易,如果換上五銖錢來交易,那得是多少車錢幣才能交易過來,換成金銀幣就簡單的多,2萬枚金幣價值4500萬枚五銖錢,摺合成新度量衡1000市斤黃金,舊法裡2000漢斤,你說是不是節省許多空間?”
衛君孺睜大眼睛連連點頭,每天上午她都要去製衣坊盤賬對賬,金銀錢貨接觸的最多,也知道五銖錢的攜帶不方便,忍不住讚道:“君子又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