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躺在牀榻之上,緊閉着雙眼,她的臉色蒼白,卻更顯的楚楚可憐。因爲宮中的規矩,即使是御醫也不可直接和後宮嬪妃直接接觸,所以,便讓人在飛燕的手腕上栓了一根絲線。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以後,便請得老太醫做到一個紅木製的椅子上爲飛燕把脈。
御醫的手在絲線上搭了許久,雪白的鬍子一上一下,一會搖頭一會點頭。
我們一干人也不明白御醫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看的乾着急,尤其是劉驁,眼睛都快要望穿了。
嫵兒實在是忍不住,說道:“孫御醫,你這樣號脈,到晚上也號不出什麼結果來的!”
老太醫說道:“額,上官才人說的是,飛燕娘娘的玉體偏瘦,脈息本來就弱一些,搭上這絲線,着實是難以測準。只是尊卑有別,男女有別,老臣也別無它法啊。”
看着老太醫很是難爲的樣子,嫵兒望向劉驁,說道:“皇上,這緊要的關頭,您看?”
宮中向來請脈都是以絲線爲界線給嬪妃號脈的,嫵兒這樣不是藐視宮規嗎?
劉驁低頭,然後又擡起頭說道:“上官才人的話有道理,緊要關頭,不必注重這些迂腐的細節。孫太醫,你放心的爲娘娘號脈就是了。”
班婕妤說道:“皇上,這…….”
班婕妤一向都是恪守宮規的人,想當年劉驁寵愛她的時候,讓她與他同乘一輛步輦,她都不肯,如今怎麼能夠忍受這樣違背道德的事情發生。
劉驁說道:“恬兒,難道要讓飛燕這樣昏迷着嗎?”
班婕妤不再說話,許皇后則是淡淡的看着這一切,彷彿是和她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孫太醫顫顫巍巍的將自己粗糙的老手搭在飛燕的手腕上,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孫太醫這才跪下,說道:“恭喜皇上,飛燕娘娘確實是懷了龍嗣。”
劉驁聽了老太醫的話,忽然就站起身來,抓住我的手,看着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看了好久,他又坐下,口中連連說道:“真是…真是…太好了。”
孫太醫已經寫好了藥方,說道:“皇上,飛燕娘娘的體質太弱,需要好好地保養纔是,這樣才能萬無一失的將龍嗣誕下。”
過了不多時,飛燕才慢慢醒來了,劉驁趕緊跑過去,飛燕的手到處找尋,終於抓住劉驁的手,虛弱的說道:“皇上,對不起,臣妾沒用,跳舞都能夠暈倒了,讓各位姐姐妹妹們笑話了。”
飛燕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龍嗣,還以爲是因爲剛剛舞動的過於激烈纔會暈倒的。
劉驁搖搖頭,將她額前的髮絲理了理,說道:“朕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飛燕,你有孩子了。”
飛燕顯然也是沒有反應過來,說道:“哦。”
繼而反應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想要掙扎着起來,劉驁扶住她說道:“不要動,你剛纔跳舞,就已經夠嚇人的了。現在還要掙扎着起來,到底是要幹什麼?”
飛燕很是激動的說道:“皇上,您確定嗎?我真的…真的是有了…有了孩子?!”
劉驁撫着她的臉,笑着說道:“傻瓜,怎麼不確定,是上官才人和孫太醫兩個人都確定了的。”
飛燕這才安心的躺下去了,說道:“皇上,那你以後會留在清涼殿陪臣妾嗎?”
“陪。”劉驁不加思索的說道:“朕只要不上朝,都來陪着你們母子。”
飛燕突然哭出聲來,說道:“皇上,您知道嗎,臣妾,臣妾覺得從來沒有這樣的幸福過。”
劉驁趴下去,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那朕以後讓你天天幸福,好不好?”
飛燕和劉驁兩個人就這樣旁落無人的“恩愛”,空氣之中似乎也因爲他們而變得溫馨美滿。
看着這樣的畫面,許皇后和班婕妤都不自覺的別過臉去,我是淡笑着看眼前的這一切。但是,心中卻是有一股難受的感覺,怎麼也發泄不出來。
我不知道,這是因爲女人的嫉妒心還是因爲我已經習慣了劉驁對我的好。
其實,我早就知道劉驁心中是多麼的在乎子嗣的問題,他說自己不在意只是說給我們聽的,甚至是說給他自己聽的,要是真的不在意的話,那爲什麼還要不斷反覆的說呢?
我也是因爲了解到了這點,那陣子纔會一直躲避着他,因爲,我知道他心裡是多麼的希望能有一個孩子,但是僅僅只是這點最起碼的要求,身爲嬪妃的我都沒有辦法滿足他……
“皇上,臣妾有一個請求。”飛燕弱弱的說道。
“你說吧。”
飛燕看了我一眼,說道:“可不可以讓妹妹搬過臣妾的宮中來,臣妾想要和妹妹在一起。”
劉驁看了我一眼,說道:“宓昭儀,你可願意?”
我心下思緒萬千,飛燕真是聰明瞭一次,她這樣一懷孕,劉驁自然是要去別人那裡的,就算是去我那裡,那也是不在她眼前的,她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最好來個一石二鳥,能夠將我和劉驁都能夠拴在她的身邊。
而我想的卻是別的事情,飛燕能夠有孩子,而我將再也不能夠做母親了。雖然我與飛燕不是親生姐妹,但是在我的心中,畢竟她是親人。所以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宮中人心叵測,許皇后的那幾個孩子莫名奇妙的死掉,我的心中疑惑叢生,飛燕的孩子自然也不會那樣的平坦的生下來,若是讓她一個人,我也是不放心的。
畢竟,在這後宮之中,生孩子不是本事,能夠把自己生下來的孩子養大了,纔是真正不容易的事情!
我笑着點點頭,說道:“臣妾自然是非常願意的。能夠爲皇上和姐姐的孩子做一些貢獻,也是臣妾的福分。”
孫太醫見飛燕醒了,過去爲她又號了一次脈,說道:“皇上,娘娘的脈細現在已經平穩了。“
飛燕見孫太醫將手直接搭在她的手腕上,說道:“皇上,臣妾可不可以請求,臣妾孕期,所有的事情由上官才人負責?”
嫵兒雖說是擅長醫術,但是名義上還是皇上的嬪妃,讓嬪妃爲自己把脈,當產婆,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吧!
飛燕竟然趁着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語,雖然對她自己是百利無一害的,但是,她卻不曾爲別人設想一丁半點,也怪不得嫵兒不喜歡她,誰會喜歡一個從來就只爲自己着想,從來不顧他人的人呢?
嫵兒說道:“回皇上,臣妾願意服侍飛燕娘娘,只是請皇上剝去臣妾的位份吧。“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要知道才人的位份不高,只是和家人子的性質就是不一樣的,一般人想要求都求不來呢,嫵兒竟然自己要求去了位份,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飛燕聽了嫵兒的話,先是一愣,而後怯怯的看着我。我知道飛燕是心虛了,她心虛是覺得因爲自己剛剛說的話才惹得嫵兒不高興。
要是平時的話,她自然不會管嫵兒生氣與否,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還要讓人家照顧她,自然就不能像是原先那般無所顧忌了。
劉驁淡淡的問道:“可是因爲飛燕娘娘這樣傷害了你?”
嫵兒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皇上明鑑,臣妾並沒有這樣的想法,臣妾能夠封的才人,是得皇太后娘娘的垂愛,況且冠上了皇上的嬪妃的名號,臣妾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去追求自己所愛的事情了。”
我的心隨着嫵兒的話揪的越來越緊,她怎麼如此大膽,要是因爲這些話而觸怒劉驁…我簡直不敢往後想了…於是,情不自禁的吼道:“嫵兒,你住口!”
隨後又慌忙跪下,說道:“皇上恕罪,是上官才人是臣妾宮中的人,是臣妾管教不嚴,如今才說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請皇上要懲罰就懲罰臣妾吧。”
說完,深深地叩首。
飛燕也在一旁幫腔道:“皇上,上官才人年紀還小,小孩子說話,請皇上莫往心裡去。”
劉驁也不理會我和飛燕,只是看着嫵兒說道:“你是說這樣安逸的生活並不是你想要的?”
嫵兒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劉驁,堅定地點頭,說道:“本來能夠成爲皇上人,本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幸事,只是臣妾一心愛鑽研醫術,無法估計宮中的禮節,難免會因爲失禮得罪了各位娘娘,所以還是請皇上調臣妾去醫女署,這樣臣妾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爲一名醫女。臣妾對皇上的恩德感激不盡。”
許皇后笑着說道:“宮嬪降爲醫女,實在是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上官才人未免太荒唐了些。”
沉寂,可怕的沉寂之後,半晌,劉驁說道:“今天,是你的生辰麼?”
“啊?”嫵兒不可置信的擡頭,沒有想到劉驁怎麼會突然問道這個話題,“回皇上,是。”
劉驁突然笑了,說道:“你是個很吉祥的人,爲朕帶來了子嗣,朕,便答應你的請求吧。”
我見劉驁併爲對我的嫵兒動怒,且還笑了。剛剛揪起來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劉驁說道:“朕不僅不會治你的罪,還要賞你,賞你說話直爽,朕便將你調與醫女署,總管醫女署,封號‘妙手娘子’。”
總管醫女署,已經算是女官當中職位較高的了,如今又給了封號,那便是跟一般人的地位是不一樣的了,比起那個沒有任何實權的上官才人,着實是賺着了。
我突然發現,嫵兒也是一個愛賭的人,她也知道和劉驁賭一把,而最終,她贏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我。
雖然嫵兒是贏了,但是我依舊無法釋懷,要是結果輸了,那後果會是怎麼樣呢?我的嫵兒會遭受到怎麼樣的懲罰?如果可以的話,我依舊希望嫵兒可以出宮,然後嫁給一個普通的人家,過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