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四日整整一天,炮火和而腥都交斥在甕城內外!的甕城,一次接着一次,幾次都幾乎要將甕城淹沒。
甕城卻好像一艘狂風巨浪中的小船,幾次都被大浪吹起、落下,但卻依舊頑強的生存着。那面“百戰軍,監造郎的”的戰旗,依舊高高的在甕城上空飄揚!
在這一天之中。六百太平軍將士倒在了甕城之下,二十八門火炮在蘇州城樓和甕城炮火的交相轟擊之下,全部損毀。
林馳整個人都幾乎要被慘重傷亡刺激的發狂,他從來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甕城。兵不過幾百,但抵抗卻是這樣的激烈
自己企圖挽回丟失名聲的努力,在這一天之中又成爲了流水。
陳玉成並沒有過多的責怪自己的部下,攻擊蘇州之前,自己已經充分考慮到了攻擊會遇到的困難,以及蘇州的抵抗決心。
畢竟,這裡是軍政府的樞紐所在之地。
“沒什麼。今天失敗了,明天再戰也就走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看着滿面羞愧的林馳,陳玉成淡淡笑了一下:
“蘇州只有那麼多的兵力,死一個少一個,我們卻有六萬人,優勢還在我們手裡”。
並不是陳玉成心裡不焦急,而是越在這個時候。身爲三軍主帥,越要在部下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從容淡定
二十五日。太陽濘剛升起來的時候
“天國的弟兄們,我們被妖軍偷襲,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昨天,又有六百弟兄死在了這裡,咱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天王”。林馳的聲音在太平軍將士的耳邊響起,清晨的陽光下林馳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今天。今天一定要拿下甕城,我帶着你們親自衝鋒死,我也第一個死!拿下蘇州。殺光妖軍!,
“拿下蘇州。殺光妖軍!”
太平軍將士嘶聲力竭地吼着,瘋狂的揮動着手裡的武器,陽光下,他們的神情就和自己的主將一般的猙獰
這是發生在蘇件城下,一次慘烈的搏殺。
林馳和他所指揮的太平軍,已經完全豁出了性命,一次被打了下來,第二次又衝了上去,踩着同伴的屍體,冒着前方猛烈的炮火
蘇州和甕城組織起來的火力,已經漸漸無法阻擋這樣不要性命的衝鋒,太平軍漸漸衝到了甕城腳下,甚至連他們的面目都能夠看的清清楚楚
甕城的守軍用石頭、用灰瓶、用梁木、用滾水、用太平板、用一切能夠抓到的東西,拼命的朝城下砸着,拼命的阻擋着那些攻城的士兵
慘呼聲不斷的傳來,一批爬上雲梯的太平軍,被重重的砸了下去,當他們的屍體落到地上,早就已經血肉模糊、皮開肉綻,有的有連本來面目也再也分不清了
又是一批踩上了雲梯,一個頂多只有十七、八歲的太平軍士兵,第一個爬了上去。
上面一隻灰瓶砸了下來,正好落在這名太平軍士兵的頭頂上,這名太平軍士兵的眼睛完全看不見了,可他身子晃了一下。口裡叼着武器,一隻手死,死的抓住雲梯,另一隻手不斷的揮動着盾牌阻擋着
塊巨大的石頭落了下來,重重落到了這名太平軍士兵的盾牌上,緊接着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這名勇敢的士兵終於從雲梯之上落下
可是對他屍體的折磨卻還沒有結束,又是一塊巨大的太平板落了下來,正好落到了這名太平軍士兵的屍體上,重重的落在了這名士兵的身上
在這塊戰場之上,有的只是死亡、血腥、殺戮,不存在憐憫、同情、悲哀,無論你是誰。在這裡,最終的結局也許只是成爲一具屍體
在這裡,生命被漠視,生存的尊嚴被漠視,一切都被漠視,剩下的,只是對於勝利的渴望,爲了勝利,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再不重要
在太平軍這樣不間斷,完全不顧傷亡的衝擊下,甕城形勢開始變得危急起來,有幾次少量太平軍士兵都爬上了甕城,靠着守軍奮勇的短兵格殺,這才把登上城樓的敵人打了下去
“大帥,該增派援軍了!,
張震點了點頭。正想說話,忽然聽到邊上方諱明說道:“大帥,請給方謹一次機會吧
張震怔了一下,緩緩把頭轉向了方姊明。
“大帥。方謹是我的親戚,也是我最親的一斤,堂弟,我知道方謹觸犯了國法,可是他終究是斤,軍人,與其讓他死在大牢裡,方諱明懇請大帥讓他死在戰場上。
張震又看了一眼莫黑,莫黑微微點了點頭,張震笑了一下:“別人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只會認爲荒謬,可是既然是你提出來的,準了。
“大帥。我代方謹謝謝大帥了!”
當方謹被從大牢裡帶出來的時候,無論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還有這樣的機會,方緯明看着自弓的堂弟,言語
所有的士兵都在那裡奮力拼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指揮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方謹竭力掙扎起來。把自己的甚至靠在了城牆之上。
低頭看了一眼,方謹自己被嚇了一跳,肚子被炸開了一個血洞,腸子都已經流了出來
劇痛根本無法遏制的一陣一陣襲來,方謹看了一眼邊上,忽然咬着牙齒,把腸子一點一點重新塞了回去
幾次都因爲疼痛而差點昏厥過去,但每次都強行忍住。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還有很多事情正等着自己去做
腸子塞回去了,方謹撕下一塊衣襟,胡亂包紮了一下。然後扶着城牆勉強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方謹忽然看到,一個太平軍士兵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從頭到尾,方謹做的一切,都落到了這個太平軍士兵的眼裡,其實只要一刀,太平軍士兵就能夠結果方謹的性命。
但他沒有這麼做,他已經完全被方謹的舉動所嚇到。
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人,絕對不是人!腸子都流出來了,他居然能把腸子塞回去,還能繼續站起來
方謹大笑一聲,那個太平軍士兵卻發出了淒厲的叫聲,然後,竟然從城牆上玉躍了下去
“殺啊!!殺啊!”。
方謹的聲音不斷傳到士兵們的耳中,激勵着這裡的士兵,而方謹,卻必須藉助城牆的支撐才能讓自己的甚至站立那裡。
自己不能倒下,無論如何也都不能倒下,死,不是在這個時候
“我知道你心裡很冤,但爲了我們方家,去死吧,方家從來沒有出過一個戰將,今天就從你身上開始。方謹,不要活着回來??。
堂兄的聲音在方謹耳邊響起,“方謹,不要活着回來??。這是堂兄對自己說的
林馳一步登上了城牆,慘重的傷亡,毫無進展的攻擊,讓這員太平軍的驍將喪失了最後的耐心。
他奇怪地看到一斤,“妖頭”手捂着肚子,身子靠着城牆,微微對自己笑着。
血,順着這斤,“妖着。的手指正在不斷溢出
林馳沒有任何多想,一劍向着敵人斬了下去。
方謹暴吼一聲,奮起全部力氣用手裡的寶劍擋住了對方的武器,用的勁大了,傷口處的疼痛讓方謹眼前一黑。
林馳早就看出敵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是在那苦苦支撐而已,暴怒的叫聲中,一劍又一劍的向敵人斬去。
方謹已經很勉強了,刨軍劍的速度越來越慢,終於,一劍刺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這一劍刺的很深,但就在林馳的劍還沒有來得及拔出來的時候,忽然自己的心口也是一疼
方謹和林馳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你叫什麼名字??。林馳大口大口喘息着,他知道不行了,可是有些不太甘心,他想要知道殺自己的人是誰。
“方謹,你呢?”方謹就躺在敵人身邊,腸子因爲劇烈的運動再度流了出來,方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天國前軍主將,林馳??”林馳的目光落到了敵人傷口上,忽然竭力豎起了大拇指:“了不起,了不起
盤腸大戰,盤腸大戰
以前,以前我只在書上看過
今天我看到真的了,我死,死也沒有什麼遺憾的
“下輩子,我不想當兵了方謹靜靜的躺着,默默等待着死亡的來臨,身邊的敵人,卻好像是自己的老朋友一般:
“當兵,好累,我只想當今真正的士兵,可這卻也辦,不到??你知道嗎,就算我死了,我也得不到我應有的榮譽
你不會明白的
。
“我明白,我明白??。林馳喘息着,他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一點聯離自己遠去;“天國,天國也有很多陰謀
我的很多朋友,死了”
林馳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然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方謹朝邊上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敵人”死了方謹微微笑了,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剛纔說過的話:
“就算我死了,我也得不到我應有的榮譽??。
自己會得到應有的榮譽嗎?方花並不知道,可是堂兄曾經答應過自己,堂兄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方謹死了,悄無聲息的死了。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注意到在這發生了一些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看到這一場盤腸大戰。
方謹死的有些無奈,有些悲哀。
可是,在戰場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死亡,在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不管是將軍或者是一名小小的士兵,生命在這完全都是公平的
“我知道你心裡很冤。但爲了我們方家,去死吧,方家從來沒有出過一個戰將,今天就從你身上開始。方謹,不要活着回來??”
方謹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
自己從小就最崇拜這個堂兄。無論堂兄讓自己去做什麼,自己都會義無返顧的去做,從來也都不會有任何猶豫。
讓自己去禍害鄉里,儘管自己的心裡並不情願,但卻還是這樣做了,因爲自己知道堂兄讓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現在,又該輪到自己去死了。不是爲了方家,而是爲了自己的堂兄一
大牢裡的陰暗潮溼,讓方謹自己這一輩子也都無法忘記,自己是個軍人,大牢,不是自己應該在的地方,戰場,纔是自己最後的歸宿!
“撫遠校尉,你的武器!”
接過了武器,方謹默默的看着堂兄,然後跪倒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幾斤,響頭,站起身來,什麼話也沒有說,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
“殺,殺!”
甕城上下已經混戰成了一團,上百個太平軍士兵不顧性命的登上了城樓,城樓,轉瞬就變成了一個狹小的戰場。
博敦用力揮動着手裡的鋼刀。血花飛濺之中,慘呼聲哀鳴聲不斷傳來,就連博敦自己也都不知道究竟殺了多少的人。
全身都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博敦忽然打了一個趔趄,惱怒的迴轉頭去,野獸般的狂吼了一聲。奮力揮刀,將那個從背後偷襲自己的敵人砍成了兩半。
胳膊上又是一陣疼痛,手裡的武器再也把持不住落在了地上。
可是疼痛僅僅就那麼一瞬間,博敦一把抓住了刺向自己的一枝長矛,用裡一拉,那行小太平軍士兵就被拉到了自己面前。
驚慌、恐懼??所有害怕的表情都呈現在了這個士兵的面上。
博敦奮力揮出一拳,拳頭重重的落到了這士兵的面門上,太平軍士兵痛苦地蹲到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面門,血,不斷地順着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博敦狂吼着,正想用長矛把這敵人刺死,忽然看到那士兵鬆開了手,看着自己的一雙眼睛裡驚恐萬狀,
不知道爲什麼,博敦的心忽然好像被刺了一下。
這個眼神,自己曾經無數次的看過,這是人在最絕望無助的時候,纔會流露出來的眼神,
人,往往就是那麼微妙,一轉眼間,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會在瞬間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博敦手裡的武器,再也刺不下去了
但慘叫聲卻依舊從那太平軍士兵的嘴裡傳了出來,這一聲叫聲,很快把博敦重新拉回到了戰場之上。定睛看去,方謹正咬牙切齒的把刀從敵人的屍體裡一點一點拔出了出來:
“監造郎,奉大帥命前來增援!”
沒有更多的話,斑手又是一刀,口中“殺、殺!!”之聲不絕於
。
“殺,殺啊!!”
博敦也好像瘋了一樣衝着那些登上城樓的太平軍士兵殺了過去,自己是個軍人,自己的職責不是同情,僅僅如此而已
血腥味如此的刺鼻,不斷衝擊着人的味覺和早已經變得麻木的神經。
倖存下來的士兵,默默的把同伴的屍體從城樓上搬走,然後,又把那些敵人的屍體堆積到了一起。
不爲了別的,當下一次攻擊到來的時候,這些敵人的屍體,一樣可以做爲守城的武器
城外,太平軍開始重新部署兵力,博敦看了一眼:“方兄,髮匪要從左右兩個方面開始攻擊了!”
“我左,你右!”方謹的回答非常簡單。
博敦點了點頭,忽然問道:“方兄,爲什麼要做那樣的事?”
方謹怔了一下,接着苦澀地笑了:“有些事,你不懂,你不懂,永遠也都不會懂的??”
是的,博敦不會懂的,從堂兄把自己帶到百戰軍的那一剪開始,方謹所爲之效命的對象,已經只有一個人了:
自己的堂兄,方諱明
又一次的衝鋒開始了。無論走進攻方,或者是防禦方,都對這一切變得麻木起來。
機械的把攻城器械推到城下,機械的把守城器械一樣一樣砸下
太平軍開始加強了炮火攻擊,幾卑全軍全部的火炮都被拉了上來,一字排開,瘋狂猛烈的轟擊着甕城的每一個方向。
左面成了太平軍重點攻擊的位置,層層疊疊的太平軍,巨浪一樣一波一波卷向這裡,螞蟻一般的太平軍似乎永遠也都殺不乾淨。
方謹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反正鋼刀早就已經殺的捲刃,方謹扔掉了手裡的武器,搶過一柄寶劍,用力扎進了一個登上城樓髮匪的身體之中一
“轟”的一聲,一枚炮彈就在方謹身邊炸響,方謹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