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的氣氛,突然凝重起來了。
衆築基大圓滿的修者,看着這兩個同爲煉氣的同代妖孽,眼中皆有些狂熱,竟比他們觀看結丹老怪的比鬥時還要興奮啊。
能來到這裡的人都是通過生死道的,他們中除卻二三人之外都是知道天殺的厲害的。而北狼,卻更是毋庸置疑,剛剛那一瞬所爆發出來的滔天戾氣,無匹戰力,讓身爲築基大圓滿的他們都膽顫心驚啊。
一個又是天風,一個又是西狼,又同爲一代,這樣如同彗星撞大地,甚至還隱隱象徵着某種天風西狼未來國勢的較量,的爭鬥,怎能不讓人期待啊?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天殺與北狼只是淡淡的對視了一眼,說了那句話之後,便都各自移開目光,沒再有絲毫的接觸。恍若剛剛的緊張氣氛都是虛假的一般,這片天地間又重新變得風平雲靜了。
北秦有些疑惑,暗中傳音問道:“你跟他,孰弱孰強?”
“你應該想問的是我們爲什麼不鬥上一場吧?”天殺嗤笑道,不過也是傳音。
北狼,足以讓有他重視與尊重的資格!
北秦尷尬,但天殺卻對打趣他沒什麼興趣,所以也就淡淡的說道:“我跟他,既無仇也無怨,爲什麼要爭鬥?”
北秦愣了,同代天驕之間的爭鬥,還需要理由?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跟北狼沒仇沒怨就不跟他打,但是那個狼崽子,會跟你講這些?
要知道他們西狼用了一甲子時光去消磨這個遺腹子的戾氣,但當他被解封的那一天還是殺了個血流成河啊。
西狼所有人都知道,北狼殺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理由了!
至於爲何給他取名北狼,這個西狼國最爲尊崇的名字,則是因爲他們西狼國的內部爭鬥了。
有人認爲這個孽子該死,就不該活下來,但也有人認爲逝者已逝,孩子是無辜的……當然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從北狼身上看到了希望。
煉氣之身就斬殺築基如屠狗,甚至沒修煉之前就曾生生震死過築基修士,這樣的天資,前所未有啊!
若用不好自然是西狼之禍,但若用好了,卻絕對是西狼,稱霸六國最鋒銳的一頭猛獸!
但猛獸終歸只是獸,甚至爲了把他和國獸妖狼區分出來,都只是用了猛字而已。
北狼名爲北狼,但西狼國從人類到妖狼,無人把他當成一個人,甚至一頭狼看待!
而西狼高層養他的方法,也只是殺戮殺戮再殺戮,唯有將他變成殺戮的機器,才能讓他成爲最聽話的一頭猛獸!
所以,這個從小到大都是在殺戮中度過的猛獸,會懂什麼叫仇什麼叫怨?
他的世界,除了殺戮之外難道還有別的東西?
北秦不屑的嗤笑。
西狼國,北狼、北秦、狼嘯、風封;天風國,天殺、洪明、青衫修士、草心兔大漢!
四對四,但顯然以現在的情況他們是不可能會打生打死的,話說兩國仇恨也只是史仇而已,關他們什麼事兒啊?
甚至他們連五千年前兩國爲什麼打架的原因都不知道呢,若是普通修士自然被史仇兩個字矇蔽了頭腦,不管不顧的就拔刀子上了。
但是他們,如今兩國各自境界的巔峰修士,顯然不會那麼無知。
況且此時,登天梯,入道碑,就快要到達秘境的終極之地了,傻子纔會去打架呢。
八人,七座孤峰,最遠的兩座之間相隔都不是很遠,即便雲山霧繞,也能隱隱看清各自孤峰上的人影,互相各自打量着,誰也沒有貿然出手。
繼北狼之後就無人再來到此地了,除北狼外的衆人再次看向天殺,他們可還是記得先前天殺所說的話呢,這禁空陣法只是禁止飛行所用的法力,但若是用凡人的手段“飛”起來,倒是一點沒事兒的。
但那個天口在正中央,你在孤峰上能飛的起來那是頭頂上有東西作爲懸接點,但若要上無形無質的天梯,你又能怎麼辦啊?
“這還不簡單,隨便拉住一人的腳後跟不就上去了?”面對衆人的疑惑,天殺聳了聳肩膀,無所謂的笑道。
衆人臉黑了,這說了跟沒說一樣,到最後還不是要用源力來破陣?
天殺一笑,向北秦借了一把大刀,他的法器都在先前煉器閣中煉光了,那把大刀又只是厚重,只能用來打人,不能用來殺人的,所以只能暫時借點別人的法器玩玩了。
他手中大刀一揮,砍翻了一顆長三丈,約有一人合抱的大樹,然後抓住大樹,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然朝所有孤峰中央的那個天口扔去。
同時腳下一蹬,並不動用法力只是用肉身力量的沖天一躍,落下時已是到了樹幹身上。
樹幹上並不含法力,只是擁有一股朝前衝的巨力而已,而天殺也並不曾動用一絲一毫的法力,所以他御樹飛起來了,但卻並不被禁空陣法所禁止,瀟瀟灑灑在這片雲海之間凌空而上。
這下衆人真是呆了,這還能這麼玩的?
這簡直作弊啊!
沒錯,這真的是作弊,秘境主人的意思本就是製造些困難讓後來者花費源力,這禁空陣法本就是禁止法力的啊。
可你現在這麼卻完全避過了這陣法,違背了秘境主人設下這個陣法的良苦用心,這不是作弊是什麼啊?!
不過,卻冒似的確不錯誒?
天殺修爲只是煉氣六層,若要論戰力自然遠超他們,但現在這御樹飛行很明顯跟戰力搭不上什麼鉤的,他能御,這些築基高人也能御啊。
所以一時間天殺在天上飛,下面的孤峰上就響起一片齊刷刷的砍樹聲了,甚至就連青衫修士和兔子大漢也有樣學樣的弄條小樹飛起來了呢。
天口高達百丈,若凡俗之人自然不可能扔那麼高,看當年玄風山柱面前天殺的艱難攀爬就可想而知有多困難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天殺已是煉氣六層,連一柄重達萬鈞的劍都能揮舞的起來,如今扔個三百米上下自然不成問題。
當然,這也只是他這個煉氣六層如此變態罷了,換了別的煉氣期,可就不用這麼簡單了。
天殺身板很小,也沒修煉過專門的煉體功法,力氣也並不是很大,但他對身體之中每一分勁道的使用,在凡俗之時就已然爐火純青了啊!
如今立身在樹幹上,攜領羣雄御風直上九天,端的是一個意氣勃發,好一個瀟灑風流啊。
此時此刻緊隨他之後的那些築基高人,即便是對他有很大偏見的洪明,都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天殺,風采的確無雙!
有人記起了與他同等變態的北狼,回首望去,卻忽然發覺身旁一陣煞風吹過,隨後一個血紅的人影沖天而上。
衆築基高人大駭,即便是比看到天殺用這種方法登天梯都還要驚恐啊。
因爲天殺,至少御了樹,可是那個狼崽子,卻是赤手空拳,手腳並用,如一隻狼般,在空中疾速的奔跑了起來!
是的,是奔跑,如履平地的奔跑!
人羣中傳來風封的嘆息:“這是北狼的天賦神通,在他未修煉之前,他就跑的比風還要快。”
一般人的看法,風是無形無質的,但在北狼眼中,他卻可以踏風而行!
踏風而行,自然可以凌空直上!
風封看着那個血色人影,眼中閃過一絲嚮往,他是風狼府的絕代天驕,崇尚的便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
但他的速度,比之北狼,卻遠遠不夠看!
血色人影閃過,瞬息之間便超過了天殺,而直奔那個天口而去。
天殺看着北狼,此時的他雖然還是人形,但給人的感覺,卻與狼無異了。
而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北狼,竟然是光着腳的……
滴滴血色從他的腳尖滑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絕美的弧線,可那絕美的綻放,卻是要以生命作爲代價!
————
天口之上,無邊無際的灰色空間之中,那一座巨大無比遍佈黑白的棋盤之上,一個高大的黑衣老人看着棋盤內的風雲動盪,臉色突然有些古怪。
古往今來哪一次登天梯者不是耗費源力去削弱禁空陣法的,像如今這般八人其上,卻不動用絲毫法力的法子,還真是稀罕的很吶。
在衆人之中他多看了北狼一眼,在他看到這個渾身是血的孩子之後,眼眸微微凝滯了一分。
或許孤峰之上的那些修者,甚至包括天殺,都會以爲北狼身上的血是別人的,因爲北狼給人的感覺,是那般的凶煞,凶煞的,讓他人想象不到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受傷!
但是,唯有這個老人知道,北狼,是從生死道,真正的死道下面,闖過來的!
而那死道之中,盡是源獸。
而那源獸,是沒有血液的!
所以,他那將黑衣染成血衣的血,只是他一人的……
很難以想到,那個瘦弱的身子之中,怎麼會有那麼多鮮血可流?
而流了那麼多血之後,這個男人,亦或者說這頭孤狼,又是怎麼站起來的?!
無人知道,這個問題即便是這個高大老人,他也不知道!
“丫丫,有人來了,去接一下他們吧。”老人忽然一笑說道。
他本是空無一物的懷中,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扎着兩根羊角辮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被老人叫醒很不滿意,眯了眯着雙眼小嘴嘟着說道:“誰啊,爺爺,讓他們晚點來好不好,我還沒睡醒呢。”
“呵呵,小懶鬼,快去,去晚了你天殺哥哥可就着急了。”老人一笑說道。
“天殺哥哥?”小女孩一愣,隨後終於記起了詭漠之中天殺耍戲她之時的情形,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更加不願意了:“不去不去,叫他快走。”
“噢,那你北狼哥哥呢?”老人渾濁的老眼一眨,竟忽然有種狡黠的意味。
“北狼哥哥?”這次小女孩丫丫眼神一亮,終於勉強答應了。
但最後卻是說好只接北狼哥哥,不接天殺大混蛋哥哥的。
老人點點頭,也隨她便了。
丫丫朝着棋盤之下飛去,沒有御任何的器物,也不同於北狼的踏風,速度很慢。
但卻又確確實實的,是在凌空虛度!
等丫丫走了之後老人再度看向棋盤,這次他的視線沒有落在棋盤最中心,而是準備看看其他地方的修士怎麼樣。
“這個小傢伙不錯,竟然將雜亂無序的兩國修士全部組織了起來,共同對抗沙獸大軍。”他看向了屬於無盡沙海的區域,那裡一個身着水藍色長裙的絕美女子迎風而立。
“這個小姑娘也不錯,懂的進退,知道取捨,或許這一生只能止步結丹,但壽命卻未必會比某些元嬰期的小傢伙短啊。”他看向三層空間的一個秘境,不得不說趙昕真的是命犯大劫,一入秘境便誤入殺陣,剛出了靈藥園又到一個殺陣去了。現在僵持這麼久,終於被她抓到了一絲生機,悍然斷臂取生。
“咦,怎麼跟那小子有關係的女子,都挺不錯的樣子?”此時高大老人驚疑了,看着棋盤中天殺的影子滿腹無語。
而元嬰期老祖,在他口中卻只是小傢伙……
忽然,這個高大老人又輕咦一聲,眯眼看向生死道之後,雲海孤峰之前,那五條道中,通往丹藥堂的那一條道路。
此時,那裡,有着一個白衣出塵的瀟灑男子,突然出現。
他,沒有經過生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