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我很愛她

051 我很愛她

“……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你說什麼?”亓雲帝眯起眼,厲聲低喝,“雪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語畢,他還特意用眼角餘光瞥了下段天諶,卻發現對方依舊維持着方纔的姿勢,聽到這樣的消息,眼睛都不眨一下,平靜得簡直如同一潭死水。

佘映雪螓首微垂,瘦弱的雙肩隱隱抖動着,那弱不禁風的模樣,直教人忍不住攬入懷裡好生呵護一番。

她重重的磕下頭,雙手伏地,青石板獨特的冰冷氣息,源源不斷的滲入肌膚,於心髒處逐漸凝結成冰。

她瘦弱的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卻依舊倔強的跪伏着,似乎想要將這樣的溫度永遠銘刻於心。

“父皇,兒臣該死。”她低低啜泣,每一字,每一句,緩慢而顫抖,“兒臣起初也不敢相信,可連着召了好幾個御醫,皆說兒臣確確實實是懷孕了。兒臣自知已無任何臉面苟活於世,特意出宮請父皇的旨意,賜兒臣一個痛快。”

話落,她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以最堅決的決心,彎折出這世上最柔韌的力度。

亓雲帝緊緊擰着眉,有些摸不準段天諶的意思。

只是在看到佘映雪抖動的雙肩時,連忙上前扶起她,拍了拍她柔軟的手背,關切道:“你還懷着身子,怎麼能夠隨便跪在這冰涼的地上?你且放寬心,父皇定會着人爲你準備好出嫁所需的物事兒,風風光光的嫁人。”

“兒臣,多謝父皇。”佘映雪有些受寵若驚,卻還是扶着亓雲帝的手,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襬,從地上站了起來,垂手立於他身旁。

許是剛纔哭泣的緣故,她的眼睛還微微紅着,額頭上也磕出個青紫的小圈,不覺得有多難看,反倒是爲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柔弱姿態。

亓雲帝側過身,偷瞥了眼段天諶,眸光微閃,放軟着聲音,問:“除了你,可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佘映雪果斷的搖頭,“沒有。診脈時,兒臣屏退了左右,並對問診的御醫進行了獨特的關照。父皇放心,他們懂得輕重,不會亂說的。”

父女倆在段天諶面前毫不避諱的談起這些事情,卻也時刻關注着段天諶的動靜。

待發現他神色裡皆是不耐時,亓雲帝連忙走到段天諶面前,鄭重其事的問道:“如今,雪兒也身懷有孕,諶王是否該有所動作了?”

段天諶自始至終都保持着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看着這對父女在面前惺惺作態,冷漠得像個局外人。

此刻聽到亓雲帝這般詢問,他才緩緩轉過頭,目光如電,掠過盛裝打扮的佘映雪,最後定在亓雲帝的身上,如釘子般尖銳蹭亮,直直刺入對方的眼瞳中。

“亓雲帝想要本王有何動作?”他忽覺好笑,攏了攏袖子,意態悠閒,“又或者說,亓雲帝想要把什麼東西栽贓給本王?”

他刻意咬重了“東西”二字,不出所料的看到佘映雪身子抖了抖,笑得陰沉而猖狂。

不像僞裝,更不是敷衍,彷彿他天生就該是這樣桀驁陰鷙的模樣,素日裡展現出來的優雅與尊華,不過是——假象。

驛館的牆頭上,斜曳出一條枯藤,幾隻老鴉停駐其上。

許是爲他這樣陰寒的笑聲所驚,它們連忙撲棱着翅膀,嘎嘎嘎幾聲後,飛出了驛館。

頭頂上,懸着一輪將滿未滿的月亮。銀色的月光揮灑下來,給世間萬物都披上了一層銀裝。

可這月光獨獨被段天諶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震懾,再不敢前進一步,只能是環繞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暈,襯得他整個人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

他就那麼靜靜的負手而立,不悲不喜,深沉莫測,雙眸幽黑深邃,望去竟像個無底洞,似乎目空一切,又彷彿萬物皆成縮影被囊括其中。

亓雲帝眸光微閃,憶及有關於這個男人的生平諸事,卻是越發心驚,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不可抑制的涌上心頭,教他無從逃脫。

在這個年輕人面前,他算是老了。

當初他還是這樣的年紀時,只是在他父皇的庇護下學習帝王之術,所品嚐到的人間疾苦,比之他的太子和麪前這個人,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也難怪,他那個兒子會十幾年如一日的壓制着段天諶,並將此人看成生平最大的敵人。

段天諶,的確有這個資本!

“諶王,當初鸞鳴殿之事,不只是朕親眼看到了,還有我東樑國的文武百官作爲見證。你難道還想抵賴?”亓雲帝眯起眼,冷冷質問。

周身的空氣似乎被他釋放出來的氣息凝固住,時間似乎也於這一刻停止。

段天諶極其輕蔑的看着亓雲帝,這是第一次,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亓雲帝,本王可從來沒承認過什麼。是不是抵賴,你我心裡都很清楚,又何必欺人太甚?你以爲,那些事情都能做得天衣無縫?”

“諶王說得好輕巧,”亓雲帝冷冷盯着他,怒不可遏,“你先毀朕的公主的清譽在先,又惡意抵賴在後,難不成是欺我東樑國無人,不敢把你如何嗎?”

段天諶暗自冷笑,狹長的雙眸裡冰芒遍佈。

那日的事情,他並不放在心上。

只因他知道,就算是醒着的時候,他都不可能去碰佘映雪,更遑論失去知覺之後?

不過,亓雲帝這一國之君能夠做到如此無恥的地步,還真是讓他咋舌不已。

但見他冷冷勾脣,看向低頭不語的佘映雪,語帶嘲諷:“映雪公主,你也覺得,本王該針對你懷孕的事情說點什麼嗎?本王的王妃曾經說過,人至賤則無敵,你想自己去闡釋這句話的意思?還是說,東樑國的公主已經墮落到了如此境地,隨便拉個人都能讓孩子喊爹?”

佘映雪沒有擡頭,在段天諶那兩道冰冷尖銳的視線掃過時,呼吸一滯,彷彿全身上下都被冰塊凍僵,除了無邊無際的冷,她再沒有任何知覺。

而此番話,又相當於往她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顏面瞬間掃地,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在他面前擡起頭來做人。

可是,她又沒做錯什麼,他憑什麼以這樣的話來侮辱她?

她不過是鍾情於他,想要在他心裡佔據一席之地而已。

難道連這麼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實現嗎?

“諶王爺,”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堂堂正正的與他對視,不卑不亢道,“映雪身爲東樑國公主,至少還知道‘廉恥’二字是怎麼寫的。當日,若不是你闖入了鸞鳴殿的偏殿,又何至於……如今,您若真的不肯對這個孩子負責,大可以直說。只是,在此之前,映雪想問問,您這麼做,可是因爲您的王妃?”

段天諶袖中的手緊了緊,努力壓制着不斷升騰起來的擔憂,板着一張臉,冷嗤道:“映雪公主,你逾矩了。這是本王的私人事情,不是你能夠過問的。”

說着,他竟然沒再給佘映雪反駁的機會,直接看向亓雲帝,不容置疑道:“承蒙亓雲帝厚愛,三更半夜跑到驛館陪本王說話,本王心懷感激。只是,此次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他心中雖早已焦急萬分,卻也清楚的知道,此處是東樑國的驛館,更是亓雲帝的地盤,而他的身份也決定了很多事情不能爲所欲爲。

一般情況下,能夠不去觸碰亓雲帝的逆鱗,他自然會保持着表面上的功夫。

這也是他能夠隱忍至今都不曾離去的原因。

他說完那些話,便無視亓雲帝的欲言又止,只是意思性的拱手拜別,匆匆忙忙走下了臺階。

古往今來,敢把一國之君丟在身後的人,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

佘映雪也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只簡單跟亓雲帝說一聲,提起裙襬就蹬蹬蹬的跑上去。

可她終究是個長於深宮的弱女子,即便是使出吃奶的勁兒,遠遠只能看到段天諶那頎長的身影,根本無法追上他的步伐。

待轉過彎後,她氣喘吁吁的跑出來,段天諶已經對在半路相遇的駱宇吩咐好了一系列事情。

眼光餘光瞥到那華麗的裙裾,段天諶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最後再次鄭重囑咐道:“事情就按照方纔所說的去辦。本王不在的時候,估計亓雲帝也不會找你什麼麻煩。你自己多擔待着些,尤其要注意謨城那些官員的動靜。”

駱宇看到呆呆站在旁邊的佘映雪,眸光微閃,腦中卻是飛快的思考着可能會出現的情況,沉吟着道:“王爺,若是朝廷來了什麼旨意,屬下又該如何做?”

“朝廷的旨意……呵……”段天諶揹着手,仰頭看着天邊耀眼的辰星,倒影在他的眼瞳中,便散作漫天星河,炫目明粲,“若是來了什麼旨意,你就替本王接下。這個時候,萬不可惹是生非。本王此去,歸期不定,你自己珍重。”

他並不擔心,亓雲帝會藉此機會爲難和解談判的官員。

他知道,亓雲帝是針對着他的。

若是他離開,亓雲帝肯定不會拿那些官員來妄作折騰。

橫豎談判也談了那麼長時間,也不介意再長一些。

利用這些時間,他絕對可以來往岐城好多遍了。

駱宇頓覺壓力巨大,也沒他想象得那麼樂觀,猶豫的看着他,忍不住規勸:“王爺,或許事情沒有您想得那麼嚴重呢?王妃身邊,不僅有您特意安排下的諶王府暗衛和龍鱗衛,還有岐城城駐軍。甚至,當初您埋下的……”

“本王意已決,你也不必再勸,做好本職的事情便可。”段天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話鋒陡然轉冷,語氣也顯得格外意味深長,“接下來的這些日子,本王希望你能夠潔身自好,並念及你與本王之間的兄弟情誼,莫要做出什麼他日追悔莫及的事情來。本王相信,你該懂得本王的意思。”

駱宇聞言,心裡不是不動容,只是察覺到他話裡有話,終究是有些心虛,只能是低下頭,唯唯諾諾的應答。

吩咐完這些事情,段天諶轉身就欲離開。

不成想,一直注意着他的佘映雪卻突然衝了出來,張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仰起頭,倔強的看着他。

“讓開!”段天諶厲聲呵斥。

佘映雪對這樣冷漠的他還是很害怕,可想到方纔他給予自己的羞辱和委屈,身體裡就像是被注入了力氣,帶着一份孤勇,咬着脣頂回去:“諶王爺,我們談談。”

“本王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讓開!”段天諶的耐性逐漸告罄,直直繞過她,卻不想,佘映雪不依不饒的攔住了他,用自己的堅持和倔強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段天諶冷冷的瞪着她,眸光裡閃過一絲唳芒,整張臉也繃得死死的,儼如來自地獄的幽冥之鬼,撒開重重大網,欲要將她蠶食吞沒。

駱宇暗道不好,走到兩人中間,朝段天諶開口:“王爺,您不是有要事嗎?橫豎屬下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就由屬下替您好好招待公主吧。”

段天諶依舊緊繃着臉,冷冷“嗯”了聲,看也不看佘映雪一眼,直接越過這兩人,往旁邊延伸出來的小徑大步離去。

駱宇見狀,連忙鬆了一口氣,回頭正欲跟佘映雪打個招呼。

卻見一道纖瘦的身影以她尋常少見的速度又衝了上去,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眼中含淚,哽咽着道:“諶王爺,映雪知道,您與王妃鶼鰈情深,對映雪的突然插足也感到十分厭惡。可是,映雪此刻所求並不多,只希望您能與映雪談談,談談此事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又或者談談這腹中孩子的去留……”

她哭得梨花帶雨,猶如雨中慘遭蹂躪的花朵,好不可憐。

卻不知段天諶早已經是處於暴怒的邊緣,尤其是在看到她撫着肚皮的動作時,神情更是難看得無以復加。

駱宇暗道不妙,本想上前叫她速速離開,別誤了王爺的大事。

他很清楚,在王爺的眼裡,其他的事兒都要給王妃的讓道。

之前能陪着亓雲帝周旋,已經是很給對方面子了。

可是,在聽到她後半句話時,他整個人卻像是被晴天霹靂劈中了一樣,眼珠子定定的盯着她的肚子,渾然不知此舉有多不合規矩。

段天諶正擔憂着顧惜若的安危,聽到這哭聲就越發心煩,大步走上前,就要揪起她的衣襟提起往後扔。

下一瞬,一隻手卻攔住了他的動作。

他擡頭,擰眉怒道:“駱宇,你在做什麼?”

被那麼強烈而具有壓迫氣息的視線盯着,駱宇只覺頭皮發麻,默默嚥了下口水,冒着估計會被他拍飛的危險,湊到他身邊附耳低聲說道:“王爺,扔她,恐髒了您的手。不妨聽聽,她有什麼話要說。橫豎也就是幾句話,應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說完後,他立即垂首跳到一旁,不再說話。

段天諶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眼瞳裡一一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須臾,終於重歸平靜。

他收回了手,攏在袖子裡,負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將佘映雪的整個身子都籠罩住,窺不見她此刻眸底深處劃過的暗芒。

“本王時間有限,你有話就快說。”這算是勉強應了佘映雪的請求。

應下來,是怕一個發怒,髒了他的手。

佘映雪連忙起身,許是動作幅度過大,她起身時隱隱覺得小腹有些異樣,只是她此刻一門心思都在與段天諶的談話上,也來不及顧及太多,啓脣欲言,卻在瞥見一旁的駱宇時,欲言又止。

段天諶不耐的抿脣,正欲發怒,卻見駱宇已經打哈哈道:“王爺,屬下忽然記起,有些東西要給您準備好,現在立即去拿。您先聊着。”

於是,也不等段天諶回答,他便大步離去。

段天諶繃着臉,怒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幾次接觸下來,佘映雪也知道段天諶的習慣,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諶王爺,不瞞您說,此次映雪的婚事,父皇已經是確定下來,嫁取蒼朝也是勢在必行的。您若是想擺脫,怕是要費好一番周折。”

“然後?”段天諶挑眉問。

他本來就容貌無雙,若論誰能與之媲美,非佘煜胥不可。

只是,佘煜胥的容貌過於女氣妖嬈,雖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淡化了一些妖嬈,可終究比不上段天諶那渾然天成的陽剛之氣。

兼之段天諶早年曾征戰沙場,無形之中便多了幾分大軍統帥的果決狠辣和殺伐冷肅,對於敵人來說,那是致命的——因爲他能轉瞬之間取你性命,而對於像佘映雪這樣的金枝玉葉,也是致命的——因爲他能以自己最獨特的魅力來俘獲這些女子的芳心,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是以,對於此刻的佘映雪來說,他簡簡單單的一個挑眉動作,都是致命的魅惑。

“王爺難道不想一勞永逸嗎?”她貝齒緊咬着下脣,眼角微掀,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話語中隱含着一絲期待。

段天諶眸光微閃,如她所願的,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反問:“那依你之見,該如何一勞永逸?”

佘映雪心下暗喜,連忙垂下眼瞼,低聲回道:“其實,說起來事情的解決辦法也很簡單。父皇那邊,肯定是要映雪離開東樑國前往蒼朝的。可離開蒼朝之後呢,還不是由您自己決定映雪的去留?正所謂,天高皇帝遠,映雪也不求能夠藉此機會爲自己正名,只希望王爺能夠看在映雪的一片癡心上,爲映雪留下在諶王府裡的一席之地。”

她說得極其誠懇,就連臉上的黯然神傷都格外惹人憐惜,尋常人見了,指不定會感念她的善解人意,當即應了下來。

可是,她遇到的不是旁人,而是——段天諶。

只聽他對佘映雪問道:“所以,說了這麼多,你的意思,還是要留在諶王府了?”

佘映雪最善於察言觀色,甫一聽到他話語裡的意思,免不了多想一番,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襯得她愈發妖媚動人。

她點了點頭,袖中的手卻緊緊握成拳。

“你想成爲本王的女人?”段天諶冷不防又來了一句。

這句露骨而大膽,幾乎將佘映雪懷揣着的根本心思都挖掘出來。

但見她臉上爬起了兩朵紅暈,整個人就傻楞在了原地,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頗是踟躕。

只是那眼瞳裡閃爍着的明亮光芒,卻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段天諶冷冷看着,回憶起蒼朝皇宮裡那些女人的面孔,竟與面前的這張重疊起來,一樣的虛僞,一樣的——扭曲。

佘映雪以爲她的表現過於急切,惹得他不悅,連忙解釋:“當然,王爺這麼做,也並非毫無益處。映雪的舅舅乃東樑國的驃騎大將軍,手握重兵,若是您將來需要什麼力量,那麼他定會看在映雪的面子上,助王爺一臂之力的。”

段天諶一直以爲,佘映雪的底氣如此足,肯定是有所倚仗。

卻不想,她的倚仗竟是東樑國的驃騎大將軍。

據聞,這位驃騎大將軍草民出身,卻憑藉自身的本事,從軍營最底層的士兵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一躍成爲亓雲帝最爲倚重的武將之一。

其地位,與顧礄在蒼帝心裡的地位不相上下。

可是,他要這些做什麼?

聽完了佘映雪的這些話,段天諶斂起了多餘的情緒,越過她就往前走去,彷彿方纔只是如局外人般看了場戲,戲中人賣力的演出,他卻看得索然無味。

沒有什麼,會比這種漠然無視更丟臉的了。

佘映雪只覺自己臉上又被扇了一巴掌,霍然轉過身,衝着他離去的身影喊:“王爺,難道您覺得映雪說得不對不好嗎?”

段天諶腳下不停,頭也不回。

她又喊:“還是您覺得映雪不夠好?抑或者您怕您的王妃會心懷嫉妒?”

提到“王妃”二字,段天諶卻是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她,不辨喜怒。

“你好不好,本王不知道,可是本王的王妃卻比世間任何女子都好!再者,她不會嫉妒。”

“怎麼可能…但凡是女子……”

“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爲有本王,有疼愛她的親人。她擁有的比任何女子都多!她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必要嫉妒。”

“可是,我能給你帶來很多好處,爲你坐上那個位置增添很多籌碼啊!”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呢!可是本王需要靠女人來增添籌碼嗎?”他冷冷勾脣,“最重要的一點,本王的王妃曾經說過,除了她和小部分人之外,大多數女人不是喜歡爭風吃醋,就是善於勾心鬥角。她看着很累。而剛好,本王捨不得看她累,捨不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說完,他就重新擡步離開。

佘映雪緊緊揪着胸前的衣襟,似乎想要努力揪住一貫以來的自信和堅持,卻在看到那不肯爲她回頭的身影時,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喊道:“諶王爺,爲了那諶王妃,你竟這樣拒絕了東樑國的好意,值得嗎?”

果然,一提到“諶王妃”,他就回頭,明裡暗裡皆是維護之意。

他目視平方,視線越過她肩頭,溫情脈脈,彷彿在她身後,他的王妃正笑意盈盈的朝他走去。

她猛地回神,卻聽到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值得。因爲,我愛她。很愛很愛。她就是我心口的硃砂,誰也不能將她從我這裡挖去。此生,本王只有她這一個王妃,也只有她這一個女人。”

……

佘映雪閉上眼,頹然的跌坐在地上,腦中不斷迴響着他的那句話,一顆心冷到了極點。

直到段天諶離去很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底佈滿血絲,神情頹喪,與以往的那個佘映雪有着天壤之別。

有那麼一刻,她嫉妒得發狂,恨不得諶王妃立即從世界上消失。

可在嫉妒過後,整個人幾乎要虛脫了。

她苦笑了聲,想着之前果然是她太過異想天開了。

棋子的命運,哪裡是棋子本身能夠隨意掌控的?

坐得足夠久後,她才失魂落魄的起身,卻在下一刻捂着肚子尖叫起來。

隱於暗處的駱宇見狀,連忙飛也似的跑了出來,握着她的皓腕,眉頭緊緊擰起。

佘映雪看到是他,連忙反握住他的手,啞着嗓子道:“救救……救救本宮的孩子……”

駱宇看着她那蒼白的臉色,心中一痛,連忙打橫抱起她,使出生平最好的輕功,往自己的房間飛去。

……

青冥和蘇靳寅給顧惜若運功療傷後,一起將她小心翼翼的倚靠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也不急着行動,只是靜靜的等待她的醒來。

過了半個時辰,顧惜若才緩緩醒過來,睜開眼睛的那個剎那,只覺天地都顛倒了,腦袋裡一片暈沉沉的,根本就找尋不到重心在哪裡。

直到身旁傳來較大的動靜時,才緩緩轉過頭,看向那兩張滿含關切得面孔,有氣無力道:“你們怎麼都這麼看着我?難道我臉上還長花了?”

青冥懂了動脣,想要使出最滑稽的招數,好讓她笑一笑。

他記得,王妃笑起來的時候,格外神采飛揚,那剪水雙瞳裡閃爍着的光芒,幾乎可以將夜晚的黑盡數驅散。

可在對上那張慘白的小臉時,頓覺心中酸澀無比,連忙別過臉,像是特意交代似的,“王妃,屬下去找些水。”

說着,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顧惜若有些好笑的搖頭,動了動身子,卻發現四肢綿軟無力,整個身子像是沒骨頭般,若不是背後有棵大樹,恐怕她早就倒在了地上。

蘇靳寅從旁攙過她的胳膊,使她能夠直起身子坐着。

忽然發覺自己竟然在她清醒的時候攙扶了她的胳膊,手心像是被燙到般,趕緊縮了回來,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顧惜若無所謂的笑笑,對這些所謂的“男女之防”,並沒有他們那麼講究。

不過,能夠看到蘇靳寅尷尬,倒也挺有趣的。

她屈起雙腿,抱住了膝蓋,舉目四望,樹木蔥蘢翠綠,似乎秋天並未降臨到這個地方。偶有幾片綠中帶黃的葉子掉落,打了幾個旋兒後,就回歸大地。

顧惜若慢慢收回了視線,仰頭看着蘇靳寅,淡淡問道:“從這裡到明哲的私家軍地址,還有多遠?”

甫一聽到她的聲音,蘇靳寅下意識的繃直了身子,待聽清楚她話中的內容時,才轉過身,撩起衣袍坐在了她側左邊,“快則一個時辰,慢則一個半,甚至是兩個時辰。”

說着,他又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她,繼續補充道:“王妃,從你的身體狀況來看,此刻最需要做的是靜養,根本就不宜趕路。”

“靜養?”顧惜若擰眉,想到佘煜胥和他手下的那些人,眉間的褶皺又加深了幾分,“這個時候,哪裡有心思去靜養?”

此次,佘煜胥來得如此突然,目的如何還很值得深究。

她向來不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可遇到能讓段天諶都忌憚的人,就不得不多長几個心眼了。

在她看來,佘煜胥的目的估計也就那三個。

其一,爲着岐城城駐軍的兵權。岐城乃蒼朝的門戶,和東樑國的鹿城僅僅隔着一片沼澤地帶和森林。以佘煜胥的太子身份,不管是從報復段天諶的角度,還是從個人野心的角度考慮,都完全有將岐城佔爲己有的動機。

再者,總督府遇到他的那次,他讓十姨娘去殺了明哲的髮妻,奪得了那枚令牌,雖後來被她撞了狗屎運搶到了手中,依舊可以看出他對蒼朝南部邊境三城的覬覦之心。

其二,爲着她身邊的龍鱗衛。

其三,爲着,她。

後兩個,她倒是不必擔心,橫豎不會紅顏早逝,龍鱗衛也沒有那麼脆弱。

如今她擔心的是,玉子傾到底能不能扛得住,熬過佘煜胥手下之人的偷襲。

若是不行,那之前東跨院的那些女人豈不是相當於白死了?

蘇靳寅沒明白她心中所想,頗是不解道:“王妃,此處甚是隱蔽,若非熟悉此處地形的人,根本就不能輕易找到咱們,那麼靜養上四五天都沒問題。您到底在擔心什麼?蘇某以爲,咱們也不必非要去那所謂的私家軍所在地。躲入這裡,一時半會兒也是安全的,足可以等到王爺派出的支援。”

顧惜若動了動脣,想要解釋,卻發現氣血上涌,冷不防捂住脣,重重咳了幾聲,整張臉頓時由慘白變成通紅。

那紅,隱約有些不正常。

蘇靳寅心下焦急,奈何他也不會醫術,根本就無能爲力。

“王妃,您……”他提着心,小心翼翼的開口,卻發現不知該說些什麼。

顧惜若捂住脣,閉上眼睛,疲憊的搖頭,“我沒事。你去看看,青冥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有點渴了。”

蘇靳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往方纔青冥離去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道人影消失在小路盡頭,顧惜若纔拿下手,攤開掌心,殷紅的血跡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澤,隱約還有熱氣升騰,嫋嫋縷縷,隨風而去。

她苦笑着,又咳了幾聲,從袖中掏出之前那方染血的錦帕,重重的,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掌心的血悉數擦乾淨,再將脣角溢出的血跡抹去,並在地上費力的挖了個小坑,將那方錦帕埋了下去。

重新填上土後,她才喘着粗氣,身子像是失去支撐般,頹然靠在了大樹上,閉目養神。

就在她身後不遠的一棵樹上,蘇靳寅看着她平平靜靜的動作,心口驀地一痛,幾欲從樹上跌落。

山裡的月,不知何時變得那麼冰冷,銀白月光灑在她清瘦的小臉上,微微凝結苦楚,在她緊皺的眉心烙下死寂。

模模糊糊中,她彷彿聽到了馬蹄聲歸來,馬上那人意氣風發,朝着她伸出了手,揚眉輕笑。

他道:“若若,我回來了。”

她仰頭看他,卻瞥見他身後一輪彎月隱沒在雲層裡,露一點欠缺,將圓,未圓。

忽然就這麼掉了眼淚。

“段某人……等你回來……咱們一起看中秋月圓……你說……好不好……”

……

半個時辰前,東樑國鹿城的長街上,忽然響過一陣雨點般急促的馬蹄聲。

爲首一人便是剛從東樑國驛館策馬疾馳狂奔向岐城的段天諶。

他身子微微前傾着,身上披着的淺紫色披風在風中簌簌作響,劃出一道清冷而凜冽的弧線。

初秋的夜風拂過他的臉頰,吹起鬢邊散亂垂落的一綹長髮,不停打在他的臉上,帶起一陣細細麻麻的火辣感。

他雙手控制着馬繮,如黑曜石般璀璨的雙瞳裡精光閃閃,宛如一隻蟄伏的豹子。

待轉過彎進入另一條長街後,他忽然問:“青蒼,還有多久才能走出鹿城?”

“再拐過這個街角,就可以到鹿城城門了。”落後他半個馬頭的青蒼有些無奈,“王爺,這話,您已經問過不下十遍了。”

段天諶微怔,隨即苦笑了聲,倏地心口劇烈抽痛,控僵的手緊了緊,一股不安的感覺隨之擴大。

他一直都讓人注意着佘煜胥的動靜,此前他就曾經吩咐過蘇靳寅,一有情況就給他發信號求援。

是以,在得到他的求援信號時,還不是很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兒,直接將之前準備好的青淵等人派了出去,並派人去查探情況。

不成想,在他與亓雲帝坐在驛館中時,他的手下人卻跑過來告訴他,岐城那邊出現了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當時他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對佘煜胥千防萬防,甚至不惜出動大部分的暗衛,圍在太子府周圍。

爲的,就是避免佘煜胥去岐城找他那小妻子的麻煩。

不然,以佘煜胥那變態的行事手段,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了在東樑國裡,還有一門異術,叫易容術。

於是,在吩咐好了基本事情後,他就帶上所有的人手,直接離開雲都,取道鹿城,並打算穿過那片沼澤地帶和森林,取捷徑直接狂奔向岐城。

本來,他可以不去理會佘映雪的。

此次,卻破了例。

只是想維護她。

只是想告訴她。

他,其實很愛很愛她。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

不久後,在她面前。

……

段天諶胡亂抹去額頭上沁出的豆大汗珠,揚起馬鞭,猛力抽打着,只恨不得快些,再快些。

“王爺。”身旁青蒼忽然喚了聲。

他勒緊了繮繩,座下駿馬長嘶,馬蹄落處,噠噠作響。

卻見前方街角處,站着兩排黑衣人,個個手執長劍,氣勢凜然,如之前所遇見的那些黑衣人般,身上釋放出濃烈的殺氣。

已經是第五撥了!

而明顯的,這一撥人馬的武功比之前遇到的還要高強得多。

從雲都到鹿城,急趕猛趕之下,也不過是短短的一個多時辰。

佘煜胥卻派出那麼多的人來半路截殺,還真是看得起他!

由此也可以猜得到,岐城那邊的事兒有多兇險!

段天諶抽出腰間長劍,一手控僵,另一手執劍斜挑上方,劍尖泛着幽冷光澤,滿身風塵也抵擋不住他外散的強烈戾氣。

鏗地一聲,整個隊伍的人齊齊長劍出鞘。

森白的劍身飲血而活,鏗然作響,劍尖直指北部方向。

……

一盞茶後。

長街重新恢復了寂靜。

屍體滿地橫陳,鮮血四處潑灑,隔着好幾條長街都能聞到這樣濃郁的血腥味。

段天諶收劍入鞘,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掃過那些黑衣人的屍體時,眼裡劃過一絲冷芒。

“王爺,咱們的人死了四人,傷了十人。”青蒼策馬上前,道。

段天諶淡淡“嗯”了聲,漠然道:“記住名字。回去厚葬!繼續前進!”

“是。”青蒼連忙下去整隊。

段天諶遙遙望着北方岐城的方向,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小的泥人兒,神情於此刻溫柔,醉了一地的月色。

在他身後,幾十騎侍衛執劍待命,暗中還跟着二十多名龍鱗衛和一衆諶王府暗衛,目光的落點,皆在前方那道頎長的背影上。

須臾,段天諶收起那個小泥人,雙手控僵,如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

身後一衆侍衛和暗中的手下也趕緊跟上。

馬蹄踏過之處,將那一聲悠遠綿長的呼喚碾碎。

“若若,等我!”

……

子夜。

鹿城城門轟然倒地,幾十騎狂奔而出。

一炷香後,段天諶等人逮住沼澤邊存活的蠻荒之人帶路,取捷徑走出沼澤地帶,死十五人,傷六人。

一盞茶後,段天諶等人穿過已成廢墟的森林。

終於。

進入了岐城。

------題外話------

默唸幾句: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今天見不着,明天見……知道有親很想拍我,但是,可不可以輕點?嘿嘿……

007 野心勃勃139 信或不信128 該不會是有了吧144 孕婦vs孕婦090 撲朔迷離017 你在吃醋083 不成拖累018 突來的吻065 暗牢險境023 我踩踩踩032 雲都宮宴059 說我是豬025 看清形勢035 真夠無恥035 真夠無恥129 在打什麼啞謎068 顧礄歸來052 表姐來訪035 是何原因034 父子算賬076 王妃失蹤138 王爺歸來065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071 入宮覲見060 手疼不疼073 他是糉子011 事情棘手118 你倒是夠無恥012 所謂福氣057 太子被0摔073 如此解釋002 可有怪我094 卑鄙小人069 如何面對129 在打什麼啞謎014 不讓如願057 太子被0摔008 洗鴛鴦浴101 王氏有問題075 調又戈公主147 毫無關係136 不想客氣了003 書房詳談080 勃然大怒026 甘不甘心050 陳年往事002 英雄救美044 冤有頭債有主091 王爺是門神058 初次過招015 黑夜驚魂013 明遙突現090 爲他納妾060 手疼不疼062 王妃歸來121 與柔妃正面對上001 大婚驚喜121 與柔妃正面對上044 在急什麼028 柳家小三016 自薦枕蓆012 蘇家兄弟089 來玩蹦極017 來龍去脈2013 明遙突現073 如此解釋013 冤家路窄083 女中豪傑1123 跟蹤王氏060 被迫妥協043 昔日主僕008 洗鴛鴦浴009 貼身婢女070 被人下毒090 爲他納妾040 賢妻難做145 可以作證090 撲朔迷離067 是小白臉015 變相軟禁初稿明日改079 顧礄出事072 賣萌可恥047 貪戀溫暖055 得知醒來103 駱宇情事050 陳年往事033 惜若發飆040 所謂談判107 我把蒼京交給你102 請你自重096 父子對峙051 我很愛她030 本就無路074 陣法迷境074 陣法迷境090 撲朔迷離017 你在吃醋075 調又戈公主030 本就無路
007 野心勃勃139 信或不信128 該不會是有了吧144 孕婦vs孕婦090 撲朔迷離017 你在吃醋083 不成拖累018 突來的吻065 暗牢險境023 我踩踩踩032 雲都宮宴059 說我是豬025 看清形勢035 真夠無恥035 真夠無恥129 在打什麼啞謎068 顧礄歸來052 表姐來訪035 是何原因034 父子算賬076 王妃失蹤138 王爺歸來065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071 入宮覲見060 手疼不疼073 他是糉子011 事情棘手118 你倒是夠無恥012 所謂福氣057 太子被0摔073 如此解釋002 可有怪我094 卑鄙小人069 如何面對129 在打什麼啞謎014 不讓如願057 太子被0摔008 洗鴛鴦浴101 王氏有問題075 調又戈公主147 毫無關係136 不想客氣了003 書房詳談080 勃然大怒026 甘不甘心050 陳年往事002 英雄救美044 冤有頭債有主091 王爺是門神058 初次過招015 黑夜驚魂013 明遙突現090 爲他納妾060 手疼不疼062 王妃歸來121 與柔妃正面對上001 大婚驚喜121 與柔妃正面對上044 在急什麼028 柳家小三016 自薦枕蓆012 蘇家兄弟089 來玩蹦極017 來龍去脈2013 明遙突現073 如此解釋013 冤家路窄083 女中豪傑1123 跟蹤王氏060 被迫妥協043 昔日主僕008 洗鴛鴦浴009 貼身婢女070 被人下毒090 爲他納妾040 賢妻難做145 可以作證090 撲朔迷離067 是小白臉015 變相軟禁初稿明日改079 顧礄出事072 賣萌可恥047 貪戀溫暖055 得知醒來103 駱宇情事050 陳年往事033 惜若發飆040 所謂談判107 我把蒼京交給你102 請你自重096 父子對峙051 我很愛她030 本就無路074 陣法迷境074 陣法迷境090 撲朔迷離017 你在吃醋075 調又戈公主030 本就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