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藥會不會真是阿良的血?想到這,阿善忽然心神不寧了,她與敬仁並肩走在花園裡,滿腦子都是卜天那道極爲隱晦且意味深長的笑。那樣的笑容是隻對她一個人的,怎麼想都怎麼都覺得其中有事情。
“阿善,你怎麼了?”敬仁見阿善從洛水居走出後便一直心不在焉的,不免關切的問。
阿善心亂如麻,遲鈍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最後她都被自己怪異的舉動弄得迷茫了。自己到底是要點頭還是搖頭?
“阿善,你到底怎麼了?中邪了嗎?”
阿善拉起敬仁的手,“你跟我走,我想跟你說點事情。”說着,她拉着敬仁朝着隱蔽的地方走去。走到假山之後,不放心的向四周張望了一番,見這裡的確不會有人打擾,纔敢鬆開。“我……”
“你怎麼了?”敬仁已經問了三遍了,此刻,他也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問阿善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覺,這樣的感覺很奇怪。”阿善語無倫次的說着,“你有沒有注意到卜天手中拿着那碗藥?是紅色的!有沒有注意到卜天在對我笑,笑容詭異!”
敬仁想了想,的確卜天手中的那碗藥是紅色的,而卜天有沒有對阿善笑,他還真沒有注意到。“阿善,你想說什麼?”
阿善鎖住雙眉,看着敬仁,決定求敬仁幫助自己,“我想說,阿良……”
“阿良?”
“是的,前幾日卜天說阿良揹着包袱離開了王府,我就覺得蹊蹺,雖然當時我也相信阿良已經走了,可我們結過同生蠱,我有感覺,她還在王府中。”阿善使勁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她應該還在的,我真的有感覺的,雖然同生蠱已經解了,可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感覺她還在。”
敬仁明白阿善是亂了,他試圖穩住阿善,道:“阿善,別急,你慢慢說,我聽着呢。”
阿善意思到自己因爲關心着阿良的安危一時間亂了方寸,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陽穴,頓了一刻,道:“我想說,我覺得阿良還在王府中,而且卜天手中的那碗血應該就是阿良的,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聽到這樣的消息,敬仁不免驚駭住了,“不可能,就算卜天想這麼做,五叔叔也不會同意的。”
“呵呵,早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了,眼下我也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我能聞見阿良的味道,就是靠着那碗血。”阿善想到有一次洛雪發病時說過自己喝人血,當時她以爲這樣的話只是說說罷了,可如果是真的,那麼王府之中必然有一處關押人的地方,也許,那些所謂的侍qie也不過是提供血源用的。想到此處,不敢再深究下去了,直覺背後有冷氣飄來。
“阿善,我不知自己是什麼感覺的,我只想告訴你這裡是五叔叔的府邸,他不會看着卜天在他的府邸胡作非爲的。”在敬仁心中,洵陽都是正直坦蕩的君子,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絕不會做的,更不可能任由卜天在偌大的豫王府爲非作歹。
阿善無力的嘆一口氣,有些妥協的味道,“我也不能確定這一切和王爺有沒有關係。敬仁,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王爺開始往府中帶女人回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是什麼意思?!”
“回答我,求你了。”阿善祈求着,看上去人見尤憐。
“是從五嬸嬸發病後的第三天。他們都說五叔叔因爲嬸嬸病了而大受打擊,纔會一改往日溫潤的性情的。”
“可是,爲什麼在我來了之後,王爺就不再帶女人進王府了呢?”阿善明知故問着,她已理清了七八分,這事應該有卜天的份,他應該慫恿着洵陽帶女人回府,對王爺說女人的血可以治王妃的病,然後不知其中陰謀的姐姐纔會因此而錯怪了洵陽……
“阿善,你在想什麼?”敬仁似乎也有些明白了,素來都只聽聞五叔叔把女人帶進王府來,但平日裡都很少見過她們,也不曾聽說她們被送出府去。
阿善展顏淡然一笑,笑過之後便不再有一絲表情,“敬仁,時候也不早了,你該回皇宮了。”
“不,我不走。阿善,你等着我,我去找人跟蹤卜天。”說着,敬仁從懷中取出一支蘆葦杆般的小笛子,放到嘴裡吹了一下,“我們等一會兒。”
阿善有些懷疑的看着敬仁,他手中的是笛子?這樣不起眼的小東西,到叫她想起了別在她發間的那根髮簪,簪子的夾層裡有一支極爲細小的鐵質小笛子,那是爲了九盞茶而準備的,可眼下只剩下兩盞茶了,卻找不到機會……
這時,一名妖嬈的紅衣女子出現在敬仁面前,利落的跪在了地上,“皇上,您找奴兒所爲何事?”
“別說了,幫我跟蹤卜天吧,告訴我,他去哪裡取藥。我和阿善等着你。”敬仁吩咐道,說着揮了揮手,奴兒依令退了下去。
……
等待是焦灼的,阿善站在房間裡踱着步子,一直踱到日漸西沉。猛然間,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變得不再如曾經那般冷靜了,她收住步子,癡癡的問:“敬仁,你說我是不是變了?”
“變了?”敬仁同意這個說法,承認道,“是變了,變得比以前有血有肉了,以前,你就像天上的仙子,冰清高傲,不食人間煙火,就算髮生了天大的事情都不會有太多的觸動。現在的你,像是人間的女子,懂得世態炎涼,懂得用表情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
“照這麼說,我變了好多了?”夕陽以餘下的光輝把阿善攬進懷中。淡淡的金色圍攏着她。那一襲飄然的黃e紗裙好像也變了初衷的顏色。“原來,人真是會變的啊。”
這時,奴兒叩了叩,走進屋子中,“皇上,半個時辰前,卜天從暗牢裡出來,手中拿着食盒朝王妃的洛水居走去了。”
“暗牢?”敬仁又問,“暗牢前可有侍衛把守?”
“曾經有兩個,但據奴兒所知,前幾日,王爺便把其中一個侍衛調走了。”奴兒簡單的說着。
“好了,你下去吧。”敬仁示意奴兒下去,見奴兒已經消失後,向着窗外望了望,看着夕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道,“阿善,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
“好吧,敬仁謝謝你。”阿善沒有挽留敬仁,敬仁畢竟是皇上,就算是九五之尊,也要本分的規規矩矩。權力越大,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多。
敬仁跟阿善告別,便走出了屋子。
屋子裡又只剩下阿善一個人了,她走到窗邊,望着漸黑色天色,靜靜的看須臾流逝。早已習慣這樣孤單的消耗生命的時間了。此刻,她剩下的也只是等待了,默默的在心裡說:阿良,你等着,只要天完全黑透了,我便去救你。
緩緩的拔下插在發間的簪子,緊緊攥住貼於ing口處,恨意漸漸籠起,愈演愈濃。
卜天,你等着,如果阿良出事了,我定會要你死得很慘!
……
夜,在悄然中把世界收攏於自己麾下。萬物都不能逃u出它的陰霾。
阿善走出房間,徑直奔向暗牢。在潛意識裡,她記得有人提過暗牢的方位,但當時沒有多問,所以只能猜測出大概來。兜兜轉轉找了好久,終於看見了由一個士兵把守的暗牢。她遠遠觀望着,心覺奇怪。暗牢周圍除了那一個士兵外再其他的守衛了,洵陽是自信自己的府邸無賊,還是怎的,這麼重要的地方就派一個人?這時,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嚇得她一激靈,還容不得她反應,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別喊,是我。”敬仁壓低了聲音道,說着,鬆開了手。
“你不是走了嗎?”
“走了,又回來了。我想你需要我的幫助。雖然,我的武功平常,但多少還能應付一下,那個小侍衛,我只要一個小手指頭便可以對付了。你從這裡等我,等我把侍衛打昏。”說罷,敬仁站起身子,朝着侍衛走了過去,先是對其笑了笑,後狠狠的照着侍衛脖子來了一記手刀,侍衛便倒了下去。“阿善,搞定,過來吧。”
見敬仁一副勝利的表情,阿善飛快的跑了過去,從侍衛腰間搜出了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我們進去吧。”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並非沒有人知道。
暗處,奴兒問洵陽:“王爺,就這樣叫他們進去了嗎?”是的,奴兒是王府的暗人。
敬仁手中的那支笛子,是洵陽贈予的,當時的洵陽害怕敬仁會出意外,便偷偷送了他一支,要他如果遇見難題就吹它。只是,洵陽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可愛的傻侄子,會傻到調運王府的人爲他做眼線。
看着阿善他們走進暗牢,洵陽釋然一笑,“叫他們進去吧。”阿善,對不起,本王傷害了你最在意的朋友。腦海裡想起前幾日卜天告訴自己,私自綁了阿良時的情景。
“王爺,卜天把阿良劫持了,關在了暗牢中。”卜天低首說着。
“什麼?”洵陽拍案而起,“這是誰准許你做的?”
“王爺,你可聽說過一句話:毒女血救人,醫女血殺人?這話就是形容阿善與阿良的,阿善是醫女,而阿良是毒女,阿良的血可以驅除世間萬毒。”
“卜天,本王現在已經不太相信你的以血淨化血的說辭了。當初,你告訴本王,找十九個與洛雪長得相似的姑娘,以她們的血做藥引,爲洛雪治病。可本王聽了你的話照做了,結果呢?結果她的病不是沒有好轉嗎?到最後,她連你的藥都不肯喝了。”洵陽頓了一頓,凌厲的眼神中是對卜天的質疑,威嚴的樣子令人望而生畏,“卜天,你是不是拿本王當猴耍?又拿出個什麼毒女血救人,醫女血殺人的理論哄騙本王!”
“王爺息怒,卜天沒有此意,卜天的方法雖然詭異,但當真有效,只可惜王爺只找到了十四個女子便中止了。”卜天卑躬屈膝的娓娓道着,“王爺,可眼下不同了,阿良的血真的能治病救人,卜天已經在提取她的血了,再輔佐藥物,定會還您一個完好的王妃的。”
“提取她的血?什麼意思?”
“王爺事情已經如此了,就已沒有了回頭的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