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於晨,日朗風清,若是沒有眼前這碗油膩膩的湯的話,弄月或許會更開懷,她盯着桌子上這隻碗看了許久,復又對身旁同樣被逼着喝湯的人使眼色。
慕吟風微微搖頭,他也沒辦法,至少眼下是。
“方纔你們說這烏雞湯是有些燙,要涼些再喝,如今溫度正好,不燙不冷,你們快喝了吧。”敬親王妃將兩人面前的湯碗往前推了推,一臉慈愛的笑意。
弄月在桌下踢了慕吟風一腳,動了動眼珠,示意讓他想辦法。
他假意的咳了一聲,說道:“母妃,您看時辰不早了,父王也該散朝了,要不……”
“你父王又不是無知孩童,散朝後他自會回來,用不着我擔心,倒是你與弄月才最重要,這湯可是花了我許多心血,你們要是不喝,我便一直守在這兒,看你們喝光爲止,你們自己斟酌。”敬親王妃一眼看穿兩人的意圖,直接了當堵住他們的後話。
慕吟風嘆了口氣,將碗端在手中輕輕晃了晃。
弄月雙眼微眯苦着臉看着他,只見骨節分明而白皙的手拿着青瓷碗搖晃,猶豫片刻後一飲而盡,她甚至看着他喉結滑動,一碗傳說中的補湯一滴不剩的進到他的腹中。
她艱難的嚥了咽口水,並非是饞的想喝,而是恐懼的不由自主跟隨他的動作,就如同那湯是在她嘴裡一般。
“其實味道還不錯。”他輕拭着嘴角,對她說道。
弄月呵呵乾笑一聲,他都喝了,人活一口氣,她總不能認輸不是。
於是豪氣的端起湯碗,仰頭喝下。
敬親王妃見目的達到,滿意的離去。
“慕吟風,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漸長啊,這也叫味道不錯?這湯裡什麼亂七八糟的的味道都有,也只有你說得出‘味道不錯’這樣的話來。”
見敬親王妃出了遊園,該是走遠了,弄月終於爆發了,這是她喝過味道最怪異的烏雞湯。
雜七雜八的味道摻雜在一起,簡直是絕味。
慕吟風柔聲道:“我沒騙你,這比起以往母妃給我喝的那些各類湯這的算不錯了,至少這次放了鹽。”
鹽?以往他被迫喝的那些油晃晃的湯竟是不放鹽的!
端起茶杯漱了口,她無奈問道:“不會往後每日都要喝吧?”
“或許不會。”他答。
或許?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這個‘或許’只是他假設的可能而已,不由的腦中又冒出那油晃晃的湯在眼前的樣子,口中那怪異的味道久久未散,心有餘悸的同時還升起一種噁心感,深呼吸壓了壓,還是不行,她捂着嘴猛地站起來奔向痰盂盆。
“哇……”
一碗烏雞湯全吐出來了。
慕吟風在身後輕拍她的後背,心疼道:“你吐成這樣怎麼可能是補身體,往後別喝了,我去與母妃說。”
全吐出來後,她舒服多了,隨意抹掉眼角因嘔吐泛起的淚花,她有氣無力的說道:“這可是你說的,明日我再也不喝那該死的補湯,我怕虛不受補,提早去閻王殿報道。”
“你呀,還是這麼口無遮攔……”慕吟風替她理了理臉頰上的髮絲,無奈而寵溺的笑着,又給她遞了水漱口。
她苦着臉說道:“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自小到大我最討厭喝雞湯,若是往後每日都這般生不如死的話,我看你還是早日休妻的好。”
說者無意聞者傷心,她這話再一次讓一向能容忍她的慕吟風也黑了臉。
“昨夜你已認輸,你說過願賭服輸的,這輩子你休想離開我身邊。”
溫雅有風度的逸郡王失了風度,將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然後……
然後他竟甩袖離去,只留下她在屋中怔愣。
弄月嗤笑一聲,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是真是而響亮的一巴掌。
自嘲道:“這便是口無遮攔的下場啊。”
她暗歎,這世間哪裡有無限包容對方各種缺點的人,是自己高估了在對方心中的分量,還是低估了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以爲昨夜兩人的關係已經拉近,他應當是知她懂她的,明白她那句話是玩笑,那句話是發自內心。
弄月諷刺一笑,女子啊,動了情便是輸家,還會變得自以爲是,愚不可及。
自己真要成爲這樣的人嗎?
她已經開始膽怯,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晚膳時,敬親王妃不斷的在兩人之間來回巡視,這早上還情意綿綿的兩人,爲何只是幾個時辰又回到了最初,甚至比最初還不如。
弄月依舊淡然,可以稱之爲冷淡,而一向對她遷就包容的慕吟風竟也破天荒的冷着臉,一言不發的吃着飯。
果真是不尋常。
“玉如,你一整晚唉聲嘆氣的,是怎麼了?”敬親王換上寢衣自隔間裡出來又再一次聽見牀上端坐的妻子嘆息,這是今晚的第幾次了?他終於忍不住問了。
敬親王妃問他:“王爺可曾察覺弄月與吟風有些不對勁兒?”
“他們夫妻兩自打成親之日起何時正常過,小夫妻見賭氣鬧彆扭是常有的事,他們可不若當初的我們。”他在她身旁坐下,將她攬在懷中。
敬親王妃難得的不再牴觸,低聲問道:“他們與我們有何不同?”
敬親王笑道:“那時我們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弄月與吟風本也該是如我們一般兩小無猜,奈何命運弄人讓他們繞了一圈纔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他們需要時間適應彼此。”
“你竟然還記得我們以前的事情,我以爲你早忘了。”她離開他的懷中,細細看着他的眉眼。
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只是不再稚嫩,成熟了也滄桑了,不再是那個放蕩不羈,率性而爲的皇子了。
略顯粗糙的手掌輕撫到她的臉上,她依舊那麼美,幾十年如一日,彷彿當年那個雪中邊跑邊笑,口中不停喚着‘宏哥哥’的小女孩不曾長大。
“我從未忘記過。”
“宏哥哥對玉如妹妹說的話,句句刻在心間終不敢忘懷”
一滴一滴的淚水落下,有落到他掌心的,有順着她的臉頰落到牀邊的,卻是每一滴都打在他的心上。
“別哭,是我不好……”
他笨拙的給她擦淚,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不停地道歉。
多年的心結與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她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哭泣。
“宏哥哥……你還是我的宏哥哥……”
二十年了,他終於又聽她喚他一聲宏哥哥,這一天他等了二十年。
“以往我總以爲瞞着你是爲你好,後來發現並非如此,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與你說清楚,後來便索性讓你誤會下去,這樣至少能讓你安全。”
“玉如,原諒我對你的隱瞞,今日我便將真相都告知你,這些年苦了你了。我是個不合格的丈夫,也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妻兒遭難,我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時候我真是痛恨自己爲何會生在帝王家。”
慕宏滿臉歉疚夾雜着痛苦,語氣前所未有的蒼涼。
“我不願吟風也如我一般痛苦無助,想要他活得恣意灑脫,卻沒想到差點讓他因此丟了性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害了他。”
蘇玉如止住了淚水,雙眼朦朧的看着他。
“你到底要與我說什麼?”
他輕柔地將她眼角的淚痕抹去,再次將她擁在懷裡。
“我們的兒子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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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火,前塵恩怨盡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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