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命運

2009年4月開始,甲型H1N1流感在全球範圍內大規模流行。

A市作爲全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流量特別龐大,出現了全國第一例甲型H1N1,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流感就已經肆意妄爲的亂竄到全國各地。一時間弄得人們人心惶惶,A市各大高校實行封校,禁止出入,開始人口盤查,一旦發現有過出市記錄,一律留院監控處置。

那段日子恐怖得很,天天量體溫,檢查。一天下來,光體溫就得量四五次,學生連家也回不了。

Y大被列入重點保護對象,全校都被封禁,人出不去也進不去。剛開始封校的時候是週五下午,通知是很突然的下來,沐堯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宿管已經來宿舍挨個挨個的通知學生呆在宿舍,不準外出。

這一封校就是一個多月。沐堯給季悠打了個電話,沒響幾聲就通了,還沒說話那邊季悠就說:“我們學校突然說封校,讓所有的人暫且留校,嚴禁外出,可能你幫我補習的事要放一放了,你是不是…也出不來了”。沐堯說:恩,我們這邊也封校了,快高考了,你英語的主要問題也改善的差不多了,考試還是沒問題的啦,額……你自己注意點,多喝水,千萬別感冒了”說完就掛掉電話了。

等沐堯再去季家的時候,已經是接近高考的尾聲了。

六月七日,A市高考如火如荼的正常舉行,沒有因爲這一場突來的疾病而有所延誤。季悠考的挺正常的,其中她自己擅長的理綜考的很好,至於英語也沒有因爲後來沒來得及補習而停止有所耽擱,這一次英語發揮也不錯,總體成績排到了第四。

一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績,季悠便給沐堯打了個電話說:“嘿嘿,快恭喜我吧,考得還不賴哦。”沐堯聽後也很開心的說:“是啦,會打電話給我就知道考得還不錯了,要不然在就躲到哪兒去哭了,好吧,這個暑假我要跟導師去趟土耳其寫生哦,我可以考慮給你多留些照片哦。”

“什麼什麼,你要去土耳其,我也要去,你帶我去,成不?”季悠忙道。“啊,你也去,你…。去幹嗎啊?”“我就是想去啊,你就當……哎,算了,我自己去。”說完,季悠就把電話給掛了。

那邊還沒掛電話的沐堯搖了搖頭,笑罵的說:“這女孩,真是的,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的,沒個定性,算了,我還是去她家一趟好了,反正也很久沒去了。”

吃完晚飯,散步到了季家,其實季家離沐家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不是很遠,都離Y大挺近的,沐家住的是教師老公寓樓,當初還是屬於Y大的地盤,不過後來因爲擴建校區的緣故,把那一片老公寓樓給劃出去了,被旁邊的市一中給接受了,規劃成的市一中的教師樓。而季悠姥姥家當初買的房子就在附近,季爸爸爲了照顧葉奶奶,也沒有搬到新的政府公寓樓,還住在葉家的老房子裡面。

季爸爸和葉奶奶都很喜歡沐堯的,也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平時留下吃個飯也成了家常便飯的。

沐堯敲門的時候,季家老小還在吃飯慶功,說是爲了慶祝季悠高考不錯。季悠開門,看到是沐堯,沒好氣的讓他進來。季爸爸問季悠;“小悠,誰來了啊,快請人家進來吃飯啊?”季悠沒好氣的說:“沐堯,他已經吃過了。”

沐堯苦笑的小聲對季悠說:“你咋知道我吃了…神了哈。“

這時候葉奶奶也走出來了,很高興的拉着沐堯的手說:“來,小沐,再進去陪你季伯伯再吃點。“沐堯實在是推不過,在餐桌坐了下來。要是眼神能殺人,沐堯估計自己早就在季悠殺人刀眼神裡死去了。最後還是季爸爸看不慣,打太極的問:”季悠,怎麼回事啊?”當然,兩人都沒事了唄。

吃完飯後,沐堯把季悠叫了出來,問:“你幹嘛這麼想去土耳其啊,我們去那裡是有正事的。法國那邊流出來一幅名爲《希望》的向日葵殘像。一時間引起了很多爭議,不過這幅畫後來還是成爲畫界裡的翹楚之作。這次導師去就是爲了這幅畫,聽說是個未滿十八歲的中國留法學生畫的。”

“我去哪裡是爲了圓夢吧,土耳其是我夢想的發源地,那裡是向日葵的天堂,我想去看一眼那裡的向日葵。”

“向日葵,你也喜歡?哦,對了,好像那幅畫,是那個作者說是爲了紀念一個喜歡向日葵的女孩去土耳其寫生畫下來的呢。”季悠在聽到這個的時候,心裡怔了怔的,掩飾的很好,說了聲“是嗎?”之後也沒吭聲。

沐堯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帶你去土耳其,只是我導師那一關不好過,目前國家對出國條件放的還不是很鬆,畢竟甲型H1N1還只是剛剛過去……要不等緩一陣子,我再陪你去一趟,行不?”

季悠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女生,一聽也沒在耍小孩子脾氣,嗯了一聲就當答應了。

沐堯和季悠走了挺遠的路,在旁邊小徑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沐堯又一次問道:“你想好了,要報哪裡不?”

季悠這一次倒沒回答說不知道,說道:“還是報Y大吧,離家挺近的,爸爸和奶奶都挺希望我報這個學校的,你覺得呢?“沐堯認真的看了一眼季悠說:“你確定?之前不是還是不知道嗎?怎麼現在這麼確定了,你…。。”

季悠說:“其實之前是不知道怎麼說,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最後的選擇是Y大,只是一直沒有那個精神去確認,離家近點,挺好的,反正想回家住也很方便,再加上,你不是也在那裡嗎?有什麼事情還可以找你幫忙,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啊。

雖然,我脾氣是不怎麼好,對你也不怎麼好,額……”

沐堯忙說“大小姐啊,好了好了,你別再埋汰自己了,在這樣我都無地自容了,你要報Y大,我也覺得挺好,畢竟也是全國最好的大學。那你想學什麼專業啊?”“專業,還沒想好。要不你幫我想想。”

沐堯於是又把Y大相關的專業給季悠詳細的說了說,後來季悠結合自己的優缺點,捨棄了一些要求英語好的專業,選擇了經管院的統計學專業。

一個星期後,填報志願的時候把Y大統計學專業作爲了第一志願上交給了學校。沐堯結合近幾年的錄取情況,並且跑去問經管院的招生辦的老師確定了以季悠的分數錄取沒有問題。

之後的事情,水到渠成了,第一批志願的錄取結果很快的在七月份就下了了。季悠沒有覺得很開心,只是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就這樣給結束了,有一點淡淡的莫名的愁緒感。

沐堯七月初跟着自己的導師去了一趟土耳其的馬爾馬拉大平原,見到了橙黃橙黃的向日葵園,茫茫的一大片。

導師連連稱讚:“這真是大自然的寵兒啊,奇蹟……”

確實是奇蹟,或許真的是全世界最美的向日葵都在這裡呢,太美了,震撼人心的美。

這一次土耳其之行,沐堯買了很多的向日葵明信片,全都一股腦的寄回國給季悠了,爲了彌補季悠與向日葵的錯過,之後導師帶着沐堯直接去了法國的巴黎,說是與巴黎美院交流下情感,那幅《希望》的畫作和其作者也被巴黎院方給拿出來交流。

這是沐堯第一次見到沈銘,《希望》上的簽名是茗悠,很乾淨清秀的字跡。

沐堯以前從來都不覺得字如其人這個詞用來描述人是有多麼的貼切,沈銘長得確實很乾淨,茗悠兩個字寫得相當的乾淨,讓人一看就十分舒心。

沐堯一直盯著茗悠兩個字,還是沈銘打的招呼,“hello,what…”不等沈銘說完,沐堯就反應過來自己的走神了,很快的恢復過來,開玩笑的剛想打招呼說:“hello,Nicetomeetyou。”

沐堯導師看着兩人尷尬的打招呼好笑的說:“都是中國人啊,你們就隨意點,不用這麼拘束。”

沐堯笑笑應下了,問起沈銘的筆名“茗悠”的緣由,說:“冒昧的問下,你的筆名“茗悠”,有什麼特定的意義嗎?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

沈銘悵然的說:“或許吧,當初就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後來就決定用這個名字了。”沐堯開玩笑的說:“哈哈,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沈銘這一次呆了很久:苦笑的說:“是啊,很重要,不過自從出國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她……”

沐堯很不好意思的道歉的說:“沈銘,不好意思,我沒有其他意思,就很好奇爲什麼會取這麼一個筆名,反而勾起你的傷心往事了。”沈銘釋然的笑笑說:“其實也沒事,我會回去找她的。”

沐堯突然想到季悠,“悠”,很湊巧的一個字,暗自罵了罵自己:“真是瞎想,哪有這湊巧啊,不過是偶然而已。”

開玩笑的跟沈銘說:“我也認識一個女孩,很喜歡向日葵。這次我來的時候,她還想跟我一起去土耳其看向日葵來着呢。不過考慮到現在出入境管的挺嚴的,就沒讓她跟來。對了,她的名字剛好也有個悠哦。”

還沒說完就被沈銘給打斷了,“喜歡土耳其的向日葵?有悠?是季悠?”沐堯很驚奇地說:“季悠,你認識?”

沈銘很欣喜的說:“我之前說的那個人就是季悠,只不過她在高一的時候就搬到A市了,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了。我…”沐堯在心裡想,那也太巧了吧,真是緣分。嘿嘿笑聲打了個馬虎眼說道:“我們還真挺有緣的啊。”

沐堯和季悠都是那種挺自傲的男孩,年紀也不大但心思很縝密,並沒有問對方什麼,只是純粹的聊藝術。

沐堯的導師和美院的老師對梵高的畫作都很有興趣,聊着聊着就很熟了,兩個加起來過百的人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爲了各自的觀點爭執。

沈銘和沐堯默契的相視一眼,然後各自拉開自己的導師。好不容易勸服兩個大小孩。

中午飯是法國

美院請的,出席的人不多,畢竟這是暑假,很多人都已經離校了。沈銘把沈藍和顧顏也叫上了,互相介紹了一番,沐堯也差不多都認識了。

沈藍聽說沐堯認識季悠,也十分驚奇的問起季悠來,說:“小悠,,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什麼關係啊,現在在A市怎麼樣了,對了,國內高考也完結了,她還好不?她…“

沈銘見她一下子問這麼多,說:“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讓沐堯怎麼說啊,一個一個來吧。”

其實沈銘在聽到沈藍說的這話時,手一直都在桌子底下暗自緊緊的攥着,只是下意識的故作平靜。就算仔細去看他的眼神,估計也不會發現出什麼端倪。

沐堯說:“怎麼着,你們都認識季悠啊,我們是…

隔了很久,接着說,“季悠現在很好啊,我是07年暑假去旅行認識她的,後來陰差陽錯成了她的英語家教老師。她現在報考了Y大的統計學專業,已經錄取上了。至於我們的關係,應該算是朋友吧。”“是的,是朋友。”沐堯在心裡很艱難的重複強調着。

沈銘應該是聽出了沐堯說到她們關係的時候的失落感,若有所思的怔了很久。

期間顧顏不知道怎麼了,一直猛喝酒,沒怎麼說話,到了後來,沈藍一直都在照顧快醉了的顧顏。

後來導師們那桌吃完要走了,桌上稀稀拉拉的只剩下沐堯和沈銘幾人了。

最後的最後,沈銘擡頭看着沐堯說:“你可以給我一下季悠的聯繫號碼嗎?”

沐堯很奇怪的說:“季悠的聯繫方式,你們不知道,你們……”

沈銘的臉很快的蒼白了一下,只是很快的就恢復了正常,若不是沐堯一直都在看着沈銘說話,一定不會發現沈銘的變化。

沈銘接着說:“之前你不是問我“茗悠”的緣故嗎,我不是說過是因爲季悠嗎,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的就取了這個名字。

我們,真的很久沒聯繫過了,甚至季伯伯也不肯告訴我們任何有關季悠的消息,我們當初還以爲她已經出國了,從沒想過她會一直都呆在國內。“

沐堯聽後更加奇怪了,說道:“你是說季伯伯不肯告訴你們季悠的事,爲什麼啊?”

沈銘這下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了,苦笑一聲說:“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們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說道以前,沈銘突然有停止說話了,保持沉默。

沈藍在外面叫沈銘的名字,說是顧顏喝醉了,讓他趕緊出去一趟。沈銘抱歉了一聲,跑了出去,留下深思的沐堯一人在房間裡。

突然間,沐堯更加好奇季悠以前的故事了,沐堯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季悠以前一定發生過什麼,只是一直沒有去問季悠。還是骨子裡的驕傲吧。

法國的夏季一向很舒服,沐堯一個人走回接待所,太陽照在身上,並不覺得很燥人,反而有種愜意的享受。

剛回到房間,就有人來敲門,打開門一看發現竟然是沈藍。

沈藍看似來之前哭過,眼睛有點紅腫,沐堯跟她其實還是並不怎麼熟的,很客氣的請她進來坐,給她倒了一杯水,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不經意的問起她的來意。

沈藍先是支支吾吾的說:“季悠,她,是你喜歡的人吧。”

沐堯沒想到這個談不上熟悉的女孩會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把自己一直都剋制的感情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反問道說:“你怎麼會問起這個,跟你有關係嗎?我喜不喜歡季悠,好像和你沒多大關係吧。”

沈藍突然就不想中午飯桌上的沈藍了,變了副嘴臉,似笑非笑的沒說話,過了很久,才醞釀出情緒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季悠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那人你還認識的。”

沐堯其實心裡是很生氣的,只是目前對季悠和沈家兄妹發生的故事還不是很瞭解,臉上沒有露出情緒,很淡定的回答說道:“是嗎?這和你有關係,我不明白你是作爲什麼立場跑到我面前說這一番話的,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請你搞清楚一點,不要傷害別人。”

沈藍悽慘的笑了聲,說道:“目的,傷害?我能做些什麼呢。”轉身就走了。

第二天,再次見到沈藍兄妹,沈藍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還是昨天飯桌上初次見面的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孩,笑容那麼明亮,與昨天來找沐堯說話的人判若兩人。

對於沈藍前後判若兩人的行爲,季悠並沒有興趣去追究,也不想去追究原因。畢竟,沈銘和沈藍對於自己還只是陌生人。導師帶着沐堯很快的結束了這次研討,晚上坐上了回國的航班。

最後,沐堯還是沒有給沈銘季悠的聯繫方式。

晚上的時候,沐堯想過問季悠的,只是後來還是沒有打出那個電話。

那個時候的沐堯還不知道,他們的命運早就已經連接在一起了,就像蜘蛛網,越掙扎,越錯亂不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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