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我有事兒要跟你說,晚上8點咱們在操場邊上見!”
秦嵐聽了一愣,看着林學濤神色一本正經的,知道他將要說的事兒重大,嘴裡喃喃了句。
“學濤,我正好……也有事兒想跟你說呢……”
林學濤心裡咯噔一下。背後,那幾個已經爬上拖拉機的村幹部們已經在催他快點了。
來不及多想,林學濤對秦嵐說。
“那就這麼定了,晚上八點,就在學校操場邊上,不見不散!”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秦嵐喊住了。
“哎!學校不行,剛纔有幾個學生家長讓我去村裡他們家做客,我也已經答應下來了……”
“那……咱們就在後山種植園的竹棚子那兒見!”
林學濤想了想,果然地決定。
秦嵐點點頭。
說完,林學濤轉身朝校門口停着的拖拉機奔了過去。
這天傍晚,村幹部幾個拉着林學濤在鎮上福星樓擺了一桌,這些人不少都算是林家叔伯,可在林學濤面前,這會兒顯得客客氣氣的,端茶倒酒的忙活個不停,一方面是林學濤一上來就又是修路,又是建學校的,幹了兩件大事,聲名大了。自己也跟着沾光,另一方面,林家現在在村裡有權有勢,將來少不得還得多有仰仗濤子這個少東家的地方。
一行人把王胖子叫了過來,滿盤四桌的點了不少菜,王胖子一看是濤子親自賞光,點頭哈腰,屁巔屁巔的。臉上上回讓趙再成揍成豬頭的傷口早已經好了,見了林學濤跟見了親爹似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聽說濤子修成了村裡的大路,這會兒學校也修好了,王胖子當場表態,把胸脯拍得咚咚響,說是這頓酒他這個老闆請了!
林學濤見王胖子這副模樣,心裡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還真是會見風使舵,不打不老實!
幾個老林家的叔伯們嘴上跟王胖子說這怎麼好意思,客氣了幾句,很快就笑納了王胖子的盛情。
王胖子不光主動請客,還拿來好煙,每人發上一包,鎮店之寶的好酒也都拿了幾瓶出來,還把別的包間裡的電風扇也移了幾過來,對着林學濤這行人吹,跟伺候老佛爺似的。
酒桌上,幾個長輩們紛紛給林學濤敬酒,推杯換盞,勸酒勸菜,好不熱鬧,把個林學濤弄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濤子,很快就要當新郎倌了吧?辦喜酒的事兒,頭緒多
着哩!你們小兩口商量好了麼?”
酒酣耳熱之際,一個林家長輩就開口問了。
林學濤本來就有點心猿意馬的,嘴裡敷衍着這些人,心裡惦記着晚上跟秦嵐的約會,冷不防給問了這句,一時有些點語塞。心裡就越發焦急起來,不時看看牆壁上掛着的鐘,又看看窗戶外頭。
這會兒,一陣悶雷隱隱地從頭頂滾過,轟隆隆的,像是大石頭從山頂落下。
“要下雨了?”
林學濤眉頭擰成了疙瘩。
“是哩!濤子,咱不急,慢慢吃,反正現在事兒都忙完了,要是回不去,咱就在王胖子這兒住一宿,他還能不給包辦麼……”
“就是就是!濤子,以你現在的身份,這福星酒樓,還不是隨時白吃白喝麼,嘿嘿……”
這些酒桌上的話林學濤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心裡頭急得亂糟糟的。
怎麼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個時候發悶雷哩!
林學濤的心裡暗暗叫苦,跟秦嵐把原委說明白的事兒,現在是一刻也不能耽擱了。要是讓父母逼得急,沒有事先告訴秦嵐就讓自己跟妮子的婚事傳遍整個村子,那秦嵐將會怎麼看自己呢……
“各位叔伯,我還有點兒急事得回村子,你們慢慢吃着喝着,我先走一步……”
林學濤實在熬不住了,離席而起,給酒桌上幾個長輩賠着笑臉。
衆人聽了都是一愣,怎麼好端端的就要走呢?
林學濤去意已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賠了小心就拉開包間大門,大步朝樓下咚咚下了去,跟端着菜上樓的王胖子還撞了個滿懷。
走出福星樓,這會兒頭頂已經是烏雲密佈,雷聲密集了。大風將鎮上路邊的塑料袋子颳得滿天亂飛,灰塵瀰漫。
林學濤在樓邊等了一會兒,也沒看見個拖拉機,心裡不耐煩,索性背起腳板一路朝村口老林家方向奔去,心裡尋思着說不定秦嵐已經去家裡等自己了哩!
林學濤一口氣從鎮上跑回了林家大禾場裡頭,這會兒,已經夜幕低垂,零星的大雨點,已經跟豆子似的砸落下來,打在人身上,冰涼冰涼的。
“娘,你有沒有見着秦……”
林學濤前腳跨進門檻,嘴裡就迫不及待地問,可剛一擡頭,堂屋裡的陣勢就給他的喉嚨堵住了。
四方桌前,兩家人,確切地說是一家人,這會兒正襟危坐,跟法庭似的目
光齊刷刷地盯着自己。
爹、娘,還有妮子跟她的父母、妹妹二丫都來了。
四個長輩,都是一臉神色嚴肅,不容質疑。見到林學濤,也沒有絲毫表情。似乎有些埋怨濤子直到這會兒纔出現。
“姐夫你來啦!”
整個屋子裡,只有二丫一個人脆生生的聲音問候了句。
“學校剪綵會不早就散了麼!咋纔回!”
林國慶衝兒子埋怨地嘟囔了句。
“村裡幾個叔伯拉去鎮上喝……酒哩!”
林學濤有些心神慌亂地喃喃着。心裡暗暗叫苦: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這時候,妮子娘清了清嗓子,發話了。
“親家,既然濤子也回了,正好這事兒現在可以定下來了。前兩頭我就讓村尾的何瞎子給算過了,後天就是好日子……”
聽到這兒,林學濤的腦子裡嗡的一下,差點沒背過氣去。
後天?這不是開玩笑麼?
林國慶倒是爽快地點頭,那陣勢好比做了一樁皆大歡喜的大買賣似的。
“後天挺好!今兒晚上這雨一下,後天準是大晴天日子,雨過天晴哩!好彩頭!”
林國慶這話一表態,趙家父母立即臉上神情也舒服多了。妮子爹還直誇林國慶會說話,不愧是當上村長了。
林學濤心裡有苦說不出,拿眼睛偷偷往妮子臉上瞟過去,卻見妮子自始至終埋着頭,手裡擺弄着長長的頭髮捎。
“辦酒席的傢伙什我也已經準備好了,今兒下午送來的!”
林國慶說着,拿煙桿子指指堂屋一旁的穀倉裡頭。
林學濤看着滿頭冒汗,心裡直嘀咕:我咋不知道呢……
“嘿嘿,還是村長費心哩!”
妮子爹憨憨地咧嘴笑着。
“都是爲兒女們謀福嘛!這沒啥,孩子們的事早一天辦了,咱們也早一天安心!”
林國慶謙虛地擺擺手。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可在一邊的林學濤聽來,卻是鬱悶無比。
連招呼都沒跟自己打,這日子也定了,連東西也買回來了……這不是跟舊社會的包辦婚姻沒啥區別麼!
嘴上說爲兒子謀福,可他看得出來,打從自己跨進門檻時起,林國慶壓根兒沒有要聽兒子的意見的意思。彷彿這會兒自己跟妮子一樣,只需要在旁邊聽着長輩們安排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