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個,讓我想想。應該快了,就這幾天,等人手都齊了就可以開了!”
妮子臉上表情就黯淡了下去,朝林學濤白了一眼,有些埋怨地嘟囔了句:“人手早都齊了,強子還抽空跑到山上打了幾趟獵了哩!就等你了!”
又環顧四周,看見兩間屋子裡裡外外都整整齊齊,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我怕你是日子過得滋潤,不想回去開工了呢!”
“瞧你說的這是啥話!”
林學濤趕忙高聲辯解。
正在這時候,屋裡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秦嵐端着一臉盆剛剛洗好的衣服走了出來,準備晾到外面。一擡頭看見妮子站在臺階上,就打招呼:“燕妮來了啊,怎麼不進屋去呢?”
可話剛說完,秦嵐這才發現妮子臉上的神色不對勁,望了望林學濤。走到臺階一頭,一件件地往繩子上掛着溼答答的衣服。
妮子的目光忽然被秦嵐臉盆裡的一件白色的男式背心給吸引住了,她認得出來,那正是林學濤經常貼身穿着的。現在,居然在秦嵐的臉盆裡,而且還跟她自己那些五顏六色的內衣們,結結實實地纏在一起。
妮子的臉霎時就白了,胸氣得一起一伏的,緊咬着嘴脣,怒目而視林學濤,眼裡像要噴出火來。可一眼瞧見林學濤根本沒把自己的感受當回事,仍然手裡劈着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讓妮子忍無可忍,走到秦嵐身邊,腳下咣噹踢得秦嵐身邊的搪瓷臉盆晃來晃去。
“秦老師,你挺能幹的啊!不光教書教得熱心,洗衣服也挺熱心呢,是不是想找男人成家了?”
秦嵐正彎着腰擰着衣服上的水,忽然聽到這句,心裡咯噔一下,覺得格外彆扭,回頭望了一眼妮子,見她情緒有些不妙。不過爲了顧全大家的顏面,勉強笑了笑,擠出一句:“哪兒啊!跟你們鄉下女孩比起來,我可是笨多了,沒你們賢惠呢!”
“那你的意思是瞧不上咱們鄉下姑娘,認爲她們只會幹這些粗話了?”妮子立即脆聲說。
秦嵐碰了個冷釘子,臉上也尷尬起來,擠出來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一時沉默不語。
妮子指了指臉盆裡的背心,沒好氣地說了句:“你跟學濤哥的關係處得不錯嘛!連貼身衣裳都給洗了。”
秦嵐心裡明白過來,知道妮子是因爲自己跟林學濤最近走得太近的緣故,趕緊解釋着,臉上仍然保持着剋制:“我只是跟林老師分工合作,大家住在一起生活,分了工效率也高些,對大家都有好處,所以……”
可妮子卻不依不饒,嘴裡嘀咕着:“在我們這兒,沒許人家的姑娘,可不能隨便給男人洗衣裳,秦嵐,你念的書比妮子多多了,按理說家教應該要更好纔是!”
秦嵐一聽這話,實在有些按捺不住了,把手裡的衣服啪地往盆裡一扔,轉過身直視着妮子,嘴裡說:“燕妮,我跟林老師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因爲咱們宿舍挨在一塊兒,所以互相幫助一下罷了,這有什麼呀!你可不要憑空瞎想,冤枉好人!再說了,這跟家教有什麼關係啊?
難道我還得遵守三從四德不成!”
說到最後,秦嵐沒好氣地白了妮子一眼,臉上顏色也很是難看。
妮子被秦嵐一番話反駁得無言以對,自己也說不出那麼多個道道。可心裡卻是很不服氣,嗓門一下子就高了起來,指着秦嵐說:“總之你這麼做就是不行!”
“怎麼不行了?我可告訴你燕妮,可別拿鄉下那套規矩往我秦嵐身上扣!”
秦嵐也是針鋒相對,嘴裡毫不客氣。
一旁林學濤聽見兩人語氣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再也不能不吭聲,放下手裡的柴火,趕緊就衝了過來,一把拉着氣鼓鼓的妮子就往旁邊拖。
“妮子!你今天到底這是咋啦!吃槍藥啦?專門跑來找茬的麼!沒事就趕緊回去,過兩天我就去廠子裡開工了。”
林學濤低着嗓子,眼睛瞪着妮子,嘴裡低吼了句。
妮子本來剛纔就在秦嵐那兒嘴上沒佔到上風,現在倒被自己男人訓了一頓,哪裡受得了,氣得胸一起一伏的,激動得連聲音也變了。
“你還幫着外人欺負我!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跟秦嵐已經……睡到一起去了?”
林學濤一聽這句,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五雷轟頂,目瞪口呆地轉身望了望臺階上看着兩人的秦嵐,又望望妮子。吃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根本無法想像,這樣的話會從妮子的嘴裡說出來。當即怒火中燒,衝着妮子怒吼起來:“你瞎胡說啥啊!我跟秦老師咋了?她幫我還不應該是不?妮子,我可告訴你,你可別好的不學,學那些鄉下女人亂嚼舌頭!”
“我……我亂嚼舌頭?好你個林學濤,你……你負恩負義!你狼心狗肺!”
妮子厲聲哭罵着,聲音大得整個操場都聽得見。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啦!”
林學濤暴跳如雷,衝着妮子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妮子被他吼得說不出話來,抹了把眼淚,咬着牙,一扭頭轉身朝校門口衝去了,嘴裡嗚嗚地哭着。
林學濤也心裡也是煩悶無比,啪地一腳踢在操場邊的木頭籃框柱頭上,頭頂上的破籃筐跟着發出一陣瑟瑟的抖動。
臺階上,秦嵐快步跑了下來,眼睛張望着妮子負氣跑出的校門口。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追啊!”
秦嵐皺着眉,急急地推了推林學濤,叫他去把妮子追回來。
林學濤一肚子怨氣,嘴裡嘟囔了聲:“追啥追!她純粹沒事找事!不慣着!”
說完,甩頭就朝校舍臺階上走回去,一屁股坐在馬紮上,手裡操起篾刀,噼裡啪啦地砍起樹樁。
秦嵐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妮子負氣衝出校門,無論如何都跟自己脫不了關係,就趕緊追到林學濤旁邊,大聲衝他吼:“林學濤,你還是男人不!妮子走這麼遠來找你,說明她心裡在乎你哩!”
林學濤這回是真的生了氣,只顧埋着頭,一下下地把木頭一刀劈成兩半,嘴裡卻是半句也不吭。
秦嵐在一旁勸了半天,林學濤就死活不肯起身。無奈
,也只好嘆了口氣作罷了。
臨了,秦嵐面有愧色地輕聲對林學濤說:“這事兒都是因我而起,我也不知道妮子她……林老師,我很抱歉!”
“不關你的事哩!準是妮子聽到了什麼謠言,她呀,腦子簡單,耳根子軟哩!”
林學濤手裡劈着柴火,嘴裡叨咕着。
秦嵐卻說:“我看燕妮挺好的一個人,心地善良淳樸,我可不許你這麼說她!”
林學濤只好不再說什麼。
被妮子這麼一鬧,林學濤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下來,雖然跟秦嵐沒放在心上,可兩人之間或多或少總是有了些影響,遇到一些有過分親密之嫌的事情,兩人也就免不了有了些許的尷尬。
兩人都不喜歡這種突然故意而爲的距離感,彷彿一下子要表現得有些生分起來。
在這種不自在的情況下過了兩天之後,林學濤索性決定離開學校,跑回家住幾天。就關了門,跨上那輛破單車,朝着村口方向踩去了。
一路上春光明媚,氣候也暖了不少,山裡第一批果子也該熟了,就琢磨着這幾天把工廠的機器開起來的事兒。坐在單車座椅上這麼想着想着,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村裡,離家也沒多遠了。一扭頭,看到三間熟悉的亮堂堂的紅磚屋,比鄰近別的家戶的房子都要氣派些。是山杏那病勞早死的男人留給她的。
林學濤經過紅磚屋前頭的禾場時,看見房門半開着,腳下車輪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一叉腿從單車上下來,推着就往屋門口走。
放下車子剛剛踏上臺階,林學濤一腳剛準備邁進門檻,迎面就被山杏撞個滿懷,幾乎把他撞了個趔趄。
山杏先是驚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林學濤,臉上就閃過一個嬌嗔的白眼。
“嚇了我一跳,是你呀!咋這麼悄沒聲息的,跟個鬼似的!”
林學濤就被山杏那風騷的神態給勾了起來,嘴裡嚥着口水說:“我像替代你那死鬼男人,還想跟你鬼混哩!”
山杏嘴裡沒好氣地說:“又不老實了!”
把林學濤讓進了屋子,讓他坐下,拿出剩下的年貨瓜子給他磕,又給倒上一杯水。
林學濤看着屋子裡雖然冷清,卻是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心裡不由得感嘆,山杏還真是咱村裡不可多得的好女人,誰要娶了真是福氣。
山杏在林學濤旁邊坐下。嘴裡就問:“濤子,老實跟嫂子說,你跟妮子咋啦!前天回來,委屈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個吃奶的娃似的,只往我懷裡鑽呢!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林學濤看到山杏本來心情大好,可山杏一開口就提進這事兒,不由得又心煩起來。
“唉,別提啦!跟着我辦了一年罐頭廠,心胸見識沒長啥,嫉妒心倒長起來了!誤會我跟秦老師哩!”
山杏就白了一眼林學濤,拿手指望他額頭上戳了一下,嘴裡說:“傻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妮子多好的一個姑娘呀,她吃秦嵐的醋,那還不是因爲稀罕你,心裡已經把你當自己的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