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佐突然皮笑肉不笑的道,35只箱子啊,富可敵國啊,可以買下整個日本了,松下,你就不想殺了我,獨佔這些箱子麼?我現在一身是傷,你殺了我應該很容易啊!被稱爲松下的小個子大吃一驚,少佐,我可從沒有這麼想過,你願意給我幾個就給幾個,縱然一個不給,我也是願意終生追隨着你,服侍着你。少佐滿意的笑了,那好,我腿那裡好象中彈了,流了很多血,你去幫我看看吧。少佐癱坐在地,雙腿伸的很長。松下伏過身去查看雙腿,後背全部暴露在少佐眼前。少佐從地上摸起一把槍,對準松下腦袋,砰的一聲,松下也不明不白的死了。2百多個人,最後竟然只剩下了少佐一個人。”
“我在湖裡,感覺褲子熱熱的,才明白我已經嚇的尿了褲子。我牙齒格格打顫,我不知道是湖水凍的還是被他嚇的。眼前這個人就跟豺狼一樣。不服他的被幹掉,願意追隨他的,他還是毫不留情的幹掉,太可怕了。我想,如果日本人都是這樣殘暴到毫無人性底線,殺自己這麼多同胞眼都不眨,也就難怪世代善良厚道的中國人打不過他們。”
“少佐站了起來,眺望了一下那埋小盒子的樹林,嘴裡念着,這個東西對日本而言,或許價值連城,可是對我就沒有用嘍,錢纔是最好的!他跌跌撞撞的走了,直到他的背影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我纔敢慢慢的從水裡爬上岸。等他走了後我又後悔自責起來,我恨自己爲什麼膽子那麼小,那時他遍體是傷,我如果多點勇氣的話,應該能殺掉他奪過箱子!那樣我就有用不完的錢了!可我當時就是怕,殺了他這種事我想想都發抖,哪敢真上去殺了他?”4號臉上流露出與鉅額財富擦肩而過的遺憾神情,隨後強壯的肩膀竟也微微顫抖,大約是一想起當年血流成河的場景便害怕。
某種程度上我理解4號當時的心情,那時大多中國人已經被日本人嚇破了膽,都瞭解這羣矮人國來的人兇悍無比,簡直非人類。所以當年纔會有一個日本人就可以鎮守管理一個村子,而偌大的村子竟無一人敢反抗這樣既悲哀又恥辱的事。
再說當時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少佐在4號面前已經殺了那麼多人,已經極度震撼到了他,換我在現場,興許也沒有上去找他拼命的勇氣,無知者才無畏。
4號在那反覆唏噓感嘆,總覺得自己當年如果多點勇氣就可以殺了那個少佐,從此走上不一樣的道路,迎娶白富美,攀登上人生巔峰。
我和他看法不同,我認爲他應該慶幸自己懦弱沒上前去拼命。
我覺得,他這麼一個普通的搬運工,根本就沒摸過一天槍械也沒學過一天搏鬥。面對專業的殺人無數的日本軍人,縱然別人已經受傷,可勝算依舊不大。
什麼事不講究技術?殺人搏鬥不是技術嗎?光有搬箱子的蠻力有啥用?
我以爲4號的故事完了,本想說話,結果4號又開口道“我不垂涎沉入大海的那幾百個箱子,海那麼廣闊,去哪兒找?我垂涎那日本少佐的35個箱子!我對那個日本人的臉記得非常的清楚,短豎眉,老鼠眼,蒜頭鼻,鮎魚一樣的大嘴,八字鬍。從湖邊回來後,我再也無心幹活,滿頭腦裝的都是那35個箱子和少佐那張可恨的臉。我一直後悔爲什麼當時不上去拼一把,如果殺了他哪兒還用幹這麼辛苦的活,掙這麼微博的工錢?”
“那時新中國還沒成立,沒開展大規模的打黑行動,各大水陸碼頭黑道勢力林立,最聲名遠播的莫過於上海灘三個大佬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有天,上海灘突然又出現了一個富可敵國的土豪,他擲金如土結交上流上物,極度揮霍從來不缺錢,彷彿他的錢用之不盡。他似乎沒有什麼產業,所以沒有人知道他錢是從哪裡來的,就像他家藏了個聚寶盆似的。我當時就猜想,那個土豪是不是神戶丸上倖存下來的日本少佐?”
“我鬼使神差的就想去上海,就想見一見那個新崛起的神秘富豪,如果他就是那個沾滿中國人新血的日本少佐,我一定要揭穿他,縱然我得不到一丁點財富,也不能讓這個人渣在中國用中國人的錢吃香的喝辣的!”
4號說的渴了,捧着面前的水杯仰脖咕咚咕咚的喝水,巨大的喉結像個雞蛋一樣在他喉嚨處滾動。
儘管剛纔我對他的懦弱表示了某種程度上的理解,可心裡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鬱悶。這麼一條鐵塔般的強壯大漢,卻不敢去殺一個重傷之下奄奄一息的小鬼子,這真枉費了他父母給的這大好身軀。
當然,抗日戰爭時,像4號這樣貪生怕死的中國人很多很多,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人甘於當漢奸,幫助日本人把屠刀插進自己同胞的心臟。
或許也正是中國人這樣懦弱怕事的性格,抗日戰爭才需要足足打八年。
“我說完了!”4號喝完水突然冒出一句。
“啥?故事就這麼沒頭沒尾的結束了?”我就像在看了一篇太監文似的鬱悶,還像根魚刺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喉嚨那兒,相當的難受。
胡主任攤攤手道:“沒辦法,也許他前世記憶中1945年只發生了那麼一件大事,其他全想不起來。我又試着催眠他去1946年,1947年,但全部失敗。我只能認爲,或許1945年之後,他就已經死掉了。”
4號苦着臉道:“是的,我只能回到1945年,我的前世記憶只有那一年,我也覺得是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去上海灘惹事,最後被那個少佐幹掉了。”
儘管死的是他的前世,可4號還是一臉害怕的表情。
我再次感到奇怪,這個彪形大漢咋就這麼懦弱膽小呢?真是白瞎了他那幅龍精虎猛的好身板。
我理解他上一世膽小如鼠,因爲日本人確實可怕,確實禽獸不如,戰爭也確實殘酷。可當今社會世界清平,又沒有戰爭,怎麼還這麼膽小?
難道膽小這毛病還能一代一代的往下遺傳?
剛纔我對他的印象是覺得他非常霸氣,像是黑社會頭目,現在瞭解了他的性格,才感覺他比小郎還不如。
每當我看到性格與外表反差太大的,就難免聯想是不是僞裝的,所以我不停的打量着他,看他是不是在說真話,沒看出什麼端倪。我想
大概是我騙人太多,演戲太多,看誰都疑神疑鬼。
我意識到4號現在的狀態並不是在催眠中,胡主任已經解開了他的前世催眠,他是在清醒的敘述他回憶中的前世。
或許,也只有我們這十多個大浪淘沙後的人才能享受解開催眠的特殊待遇。其他的人,大概就一輩子瘋瘋顛顛的以爲自己是上世紀的人。他們可能再被家屬塞到精神病院,被強行喂一大堆精神藥物,最後可能變成真正的精神病。
解鈴還須繫鈴人,別的催眠師不是不可以解開,但是肯定相當困難和勞累,而胡主任則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解開。
至於4號只能找到部分的前世記憶,我思考了一下,也弄懂了。
一部分原因可能是1945年之後他就真的死掉了,自然是無法想起什麼。如果胡主任試着催眠他到1944年,興許他又能想起什麼。不過神戶丸是在1945年失蹤的,胡主任沒興趣知道任何1945年之前的事。
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可能上海灘的記憶太可怕,他逃避牴觸,所以回不去。
就像我有次催眠一個姑娘,她恐懼結婚,恐懼性生活,覺得那些事很髒,甚至恐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