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再次亮了時,曉傑有片刻的恍惚,努力想了想這是在歐陽家,不是在自己家裡,急忙起了身去梳洗,做早飯。穿戴好了出了門,見下了幾天的大雪終於停了,但是天還未放晴,陰沉沉的黑雲罩在天上,彷彿罩了一大塊黑色幕布,弄得整個大地陷入恐怖氛圍中,在這低氣壓的天氣下,人都會覺得很壓抑,彷彿喘氣都是一種奢侈了。曉傑打住自己的有感而發,再進廚房的同時,進屋叫醒她的弟弟,剛進門就看到頂了濃重黑眼圈的弟弟在牀邊發呆,曉傑賞得他們一個腦瓜崩,打斷了他們的發呆,一行三個人進了歐陽詠賀的屋裡,看到了睡着的父子,就靜悄悄進去,輕輕探了歐陽詠賀的額頭,溫度正常,都就放了心,靜靜的出去了。
曉傑領了弟弟進廚房做飯,順便詢問弟弟的學問。曉傑煮了粥,熬得濃濃的很香,考慮到有病人,就做點清淡的醋溜白菜,炒了肉絲,切了蘿蔔絲下飯,就又活了面烙餅吃,當金黃色的餅出鍋時,曉傑聽到了大概是父子起來的響動,就加進了速度,小弟穆曉祿的三字經進展很快,那一本都背下了,很是熟稔了,穆曉祺就有點不夠,只是背了幾句,還沒有他知道得多呢,曉傑等他一眼,見到了一臉的滿不在乎。就不在說什麼了,這是個人的命,學不好怪自己,反正個人都有機會,就看如何把握了。
曉傑端了早飯進了歐陽詠賀的屋裡,見到了一張燦爛的笑容,雖還有些蒼白,但是那笑容還是晃得曉傑眼,燦爛如夏初綻。曉傑微笑勒並未多說,只是招呼他們吃飯,見他們動了筷子,就自己回去吃自己的。當曉傑和曉祺端了藥碗到屋裡時,哪裡父子兩個談得其樂融融。連空氣中都有歡快的氣氛在涌動,這一掃近日的壓抑,曉傑和弟弟又高興起來,就連陰沉的天氣都覺得有些可愛了,整個屋裡都是歡樂充斥着。似是在慶祝着劫後餘生。
曉傑這一上午都過得不好了,因爲隨處可見歐陽詠賀那含情脈脈的眼睛,以前很是含蓄,曉傑就當是自己看不到,現在很是明顯了,曉傑很是無地自容。這丫的真是有病吧,自己這樣小,那眼神做給鬼看吧,沒得讓人笑話,她師傅歐陽天全心意的教授他們,對於兒子的電眼,很是不在意彷彿還有幾分默許在裡面,穆曉祺拉一張陰沉的臉,不知道爲哪般,只有沒心沒肺的穆曉祿插諢打科,弄得一屋的人都覺得尷尬了,還是不自知。曉傑從沒像現在這般期盼她的爹爹,希望他早點來,打破這個局面把她解救出來。
曉傑剁了蘿蔔餡,準備包餃子吃,她覺得今天她爹能來,就從那氣氛詭異的屋裡出來,躲到廚房,和麪剁肉,忙的不亦樂乎,卻不知那坐在廚房裡的歐陽詠賀早就看了她好一會,曉傑擡頭見他自己,沒有別人,惡狠狠的說道:“你什麼眼光看我?什麼意思?再看就把你眼挖掉”,生怕人家不信,還做個挖眼的動作恐嚇他。歐陽詠賀搖搖頭並不在意,看着他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定不會要你受委屈,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對你好的。”這是在表白嗎?曉傑一頭霧水,拿眼看那歐陽詠賀,從他眼裡看到了堅持和堅定。
“打住吧,你沒看到我現在這樣小嗎?你是有戀童癖吧?你家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也不想管呢,再說了這件事你做不得主吧,我爹不會這樣早就定這事的,你死心吧,免得到時候大家都不好看,朋友都做不成。”曉傑說的很不客氣,這種事情就揣着明白裝糊塗吧,要早早斷了他的念頭,自己這樣小,丫的,玩養成啊?歐陽詠賀着急了,抓住她的手很是急迫說道:“誰說不行的,等你長大了,就是我媳婦了,你莫擔心,我和大叔說好了,等你過了十三歲就嫁給我。”語氣很是很定。
曉傑被這話打懵了,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她爹答應了,怪不得上次氣氛那麼詭異,怪不得自己的上山之行這麼容易就揭過去了,原來這事就她不知道了,怪不得穆曉祺眼神那麼奇怪眼裡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煩悶,合着都在看她的笑話呢,看她演的獨角戲。穆曉傑眼裡蓄滿了淚,這是她在異世的第一次哭泣,以前嬤嬤那樣罵她,詛咒她,她不賞心,因爲那是不相干的人,可是這次,她家人都定了這樣大的事情,就獨獨瞞了她,這一刻,說破的那一刻她的心被扯碎了,生疼生疼的,猶如掉進了那冰窟中,渾身冰冷的,一時間萬念俱灰了,還掙什麼,還有什麼意義?
穆其真以爲曉傑默認了,看兩人在山上的眉眼互動,很是有幾分情誼的,就答應了,歐陽詠賀也以爲曉傑是答應了,因爲兩人在山中那麼默契,那麼熟悉。曉傑不是不喜歡歐陽詠賀,如果和她商量了,也不是沒有餘地了,在這陌生的時空,找個熟悉的人搭夥過日子罷了,並不奢求那真愛永恆的。曉傑伏在歐陽詠賀懷裡大哭一頓泄憤,哭過了又一想,或許是他們誤會了吧,自己只是開玩笑,沒想到這個烏龍擺的那樣大,她在這哭個什麼勁呢,她可是現代女性,絕不向包辦婚事妥協,再一想,天啊這不是她那婚事自由的現代,這是昭明朝,這裡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覺得很是無奈,看歐陽詠賀的眼神也有了彆扭,擦了淚,站好了看向他,他大病初癒的臉還是那麼養眼,看着她也有情義,就是家裡事情多,哎,不知道該怎樣解決了。
曉傑止住了眼淚,又去攪拌餡子,包餃子,既然說不清就先不要說了,等她爹來了再說吧,再說還有好幾年呢,到時候誰會預料未來的事情。穆曉祺也出來了,他有心事,現在看歐陽詠賀都不順眼了,怕自己姐姐受欺負受委屈,見姐姐在包餃子,那紅腫的眼睛說明了一切,他狠狠推一把發呆的歐陽詠賀,大步進了廚房就盯着曉傑看。曉傑感到了視線的注視,並不擡頭:“看什麼?笑話還沒看夠嗎?我就這樣可笑,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獨獨瞞了我?有意思嗎?你們這一個個的,都不是好人。”那眼淚又止不住了,如梨帶雨般,惹人心醉。
“姐,在林中,我們都以爲你知道了,爹爹就同意了,我們沒人笑話你,要是歐陽詠賀對你不好,我和弟弟就是拼了命也定會爲你報仇,你別哭了,你要是不願,就和爹爹說吧,不嫁就不嫁吧,看家裡也是亂七八槽的,人口也不簡單。”穆曉祺憋悶了幾天的話都說出來了,一臉的輕鬆。
“曉傑,你別這樣,不要聽弟弟的,我定會對你好的,我孃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不會委屈你,我回去趕考,將來讓你做夫人,給你掙誥命回來,你不要不要我.”歐陽詠賀急了,有些口不擇言。
僵持的三人沒注意到那駛進來的馬車,當穆其真站在眼前是,三人才注意到,曉傑曉祺喊了聲爹,歐陽詠賀行了作揖大禮,喊了大叔。李氏兄弟進了屋,顯然是不想攙和進去人家的家事裡。屋裡地歐陽天也聽到了這裡的動靜,也出來迎接了,曉祿也喊了聲爹,顯然是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滿臉的不解。
衆人都回避了,只留了穆氏父子與歐陽詠賀,穆曉祺向穆其真講了這幾天的事情,並說了曉傑的不知情不願意,穆其真沒有發怒,只是拉了女兒進了屋裡,把別人關在屋外,就和女兒說話:“你不願意嗎?說說理由,在山上那麼高興,再說你們都共處一室了,萬一說出去吃虧的是你,本來你長得太好,在鄉下有幾個人能娶你,誰又敢娶你?他們都打你的主意,想把你弄去哪醃?之地,比如你嬤嬤,爹爲什麼答應?歐陽詠賀是有大作爲的,將來定準有出息配得上你,我和你娘說了,先看幾年再和你說,既然你知道了,如果你不願,如果你瞧得上鄉下的窮小子,甘心過苦日子,沒人攔你。在鄉下地方,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既想嫁在鄉下,就收斂好了你自己,免得讓人大驚小怪的,到時候誰又護得了你?我和你娘處處爲你考慮,嫁來城裡有大大好處,就是你有了本事,要處處拋頭露面的,惹人嫉妒,如果對你真心實意,你男人也能保護你。你既不知足,就算了吧,那歐陽詠賀我去說,免得白瞎了人家一腔熱忱,大不了就撕破臉面不來往是了,你考慮好了,我就出去說。”說完鬆了曉傑的手,任曉傑決定。
聽她爹說完,曉傑頓時呆若木雞,那滿腔的怒火頓時消失不現了。她自己的樣子在鄉下嫁人無非就一個結果,在家老實呆着相夫教子。她還想着在這陌生時空留下自己輝煌的一筆呢,是自己沒遠見,想的不夠周到,在那鄉下地方也沒甚不好就是限制女子出頭的權利,將來自己永遠不出門,那是個什麼概念?曉傑想到這裡打個寒戰,渾身猶如被澆了冷水,雖打着哆嗦,但是心裡無比清晰。爹孃處處爲她考慮,她還在這裡矯情,就爲了這麼點事情鬧得人仰馬翻。她還這樣笑呢,先定下觀望幾年也是不錯的,就她巴巴的鬧出來,一家人都難堪。
與私心裡歐陽詠賀除了家裡亂點,也沒什麼不好,她還是蠻佩服他的,找個人搭夥過日子罷了,何必計較那麼多,難道還妄想真愛嗎?她家裡人如此爲她考慮,她沒必要掃了顏面,就拉住了她爹的手,撒嬌道:“爹爹還有理了?難道女兒就不更知道嗎?我沒說不高興啊,就是有點生氣你們都不告訴我,都看我的笑話。”見穆其真不爲所動,就又說道:“爹爹,以後有事就告訴我嘛,我不生爹爹的氣了,也不惹爹爹生氣了,我知道好歹,知道你們的良苦用心,爹爹我再不敢了”。穆曉傑那撒嬌功夫渾然天成,一會穆其真就抵擋不住了,轉了陰沉臉色露了笑顏。他拍着曉傑的頭,語重心長說道:“路都選好了,怎麼走是你的事了,再不濟,我也不會任由他家糟踐你的,你放心好了,你看你姐,不是十二歲才定下嗎,我和你娘看了李雲飛好幾年呢,到了你這也不會委屈了你去。高興點吧,爹剛一來你就鬧,等回了家看我不打你屁股。”穆其真滿臉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解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