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樹上的蝸牛——李媛番外(三)
我在當着盡職的女演員,就算自己再怎麼對他有好感,都不表現出來。只是在生活上儘量照顧他,我細心觀察着他的生活習慣,力求讓他不管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會有不舒心的地方,甚至連手邊菸缸的位置,都是我計算好的。
他感覺到了,比我想象中快,半個月後,他爲我找了新的辦公室,讓我搬過去,還告訴我等明年學弟學妹來了,就和我一起在這裡,新辦公室在六樓。距離他甚遠。後來我才知道,這本來是學院分給他的新辦公室,他讓給了我,自己還留守在老辦公室中。
其實他本來是可以和我一起搬過來的,他連這個想法都沒有,無疑是在躲着我了。
還沒有到做畢業論文的時候,我沒有理由去找他,之前他還會讓我幫他整理一些資料,最近也都沒有了,我連見都很少見到他。
新辦公室的空調也是新的,比他辦公室暖和的多,電腦也是新的。網速都要好得多,可我從進來的第一天起就丟了魂,寧願賴在寢室睡覺,都不想去這個空蕩蕩的辦公室呆着。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中獨處的,會不會覺得寂寞。會不會覺得難過,也許會覺得沒了我更輕鬆,也許一直以來都是我打擾了他。我想的實在是太多了。
我沒想過自己這般倒黴,好不容易去一次市裡,將錢包手機全丟了,勉強用一張車卡堅持回來,晚飯錢還是問室友借的。
補辦不了銀行卡,身份證也丟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問同學借錢,便接了發傳單的活兒幹了兩天,等待身份證的這幾天每天吃泡麪,不想回寢室,不想被可憐,不想被安慰,不想被人關心。縱在歡扛。
我想見他,可我太狼狽。
不能把辦公室弄的都是泡麪味。天很冷我還是大開着窗戶坐在邊上吃,他進辦公室的時候我頂着一個油嘴圈,只剩錯愕。
他從我搬過來之後從來都沒來過,看到我抱着飯盒,聞到這即便散也散不乾淨的方便麪味兒,他望向我桌子下面的泡麪箱,皺起了眉頭,我跟着有些怕,對父母都沒有這般怕過。
怎麼不好好吃飯。他問我。
我沒有回答,手裡的面吃不完了,我靜靜的拿着飯盒去衛生間,將面倒了洗乾淨,回來後他坐在我電腦前,往裡面傳東西。
我將窗戶和門開大一些,讓過堂風將味道吹盡,可我怕他冷,便擋在了他身邊。
他沒說話,起身去將門關了,示意我去把窗戶關好。
他說,以後不要在辦公室吃泡麪。
我低着頭,站在窗邊,一句話都不想說,這種可憐的樣子被他看見,我有些恨自己。
他見我沒有言語,又說了一句,我意思不是不讓你在辦公室吃飯,只是不要吃泡麪。
知道了。我說。
他走了之後,我迅速坐在電腦邊,鼠標還有溫度,我木木的看着電腦屏幕,他傳了很多論文資料過來,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
我胃又不舒服起來,人說其實心是不會疼的,因爲一疼人就離死不遠了,真正難過的時候最直接反應的是胃,我感受着它顫抖的委屈,還有壓抑着的難過,不停在腦海中吶喊着什麼,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他打電話給我,讓我下樓。
我愣了一會兒,欣喜若狂,趨之若鶩,可能成語都被自己用錯了,但就是想衝過去。
他還是那樣冷清的樣子,站在教學樓門口,走路疾風一般的帶着我去吃了一碗麪,給了我一百塊錢。
可能是舍友又告訴他了我的慘狀,所以每次他用來打發我的,都是錢。
我捏着錢回到寢室,倒在牀上真的很想就這麼昏過去,可偏偏很清醒。
舍友們都在討論導師的問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我的導師最好,從來不找茬,不派任務,我過的比她們都清閒,有了什麼問題第一時間送錢,還一點兒都不干涉學生的私生活,距離保持的相當好。
我這才知道,他已經將我做手術借的錢都還了。
其實我特別想告訴她們,我寧願他天天找我,給我壓任務,折磨我,也不要就這樣有我沒我都一樣。我說不出口,因爲這是秘密。
補辦了銀行卡之後,我將一千塊錢取出來,送去了他辦公室。
他不在,我也寫了一張字條給他,告訴他謝謝老師的照顧了,我不需要這麼多錢。
錢是上午放過去的,下午他又一次來了辦公室,將錢給我的同時,給了我特別多翻譯任務,全部安排妥當後,告訴我這些錢就是我做這些的補貼。
他走了,留下不可違抗的導師命令。
我討厭自己和他之間的相處模式,不管他感覺到了沒有,我是那麼不希望他防着我,哪怕就是安安靜靜的讓我悄悄喜歡他三年,照顧他三年,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也不要像是遭到攻擊的動物一般做出這般警覺的樣子,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做,不會給他造成任何麻煩。
只是悄悄喜歡他。
他可以不喜歡我,可以無視我做的一切,只是不要不理會我。但是他不肯,如今連關注都不想關注我,甚至讓我覺得我對他來說是累贅,是隱形炸彈,是危險……
我挫敗,抓狂,崩潰,在辦公室中半個月時間將那些資料都翻譯完了,完美的交給他時,他說這本來是兩個月的任務量。
我只能告訴他,老師,我急着賺錢。
我走的時候,他終於肯擡頭看我,眼神中是有驚訝的,我有一種小小的得逞,至少我還是能影響他情緒的。
寒假,我沒有車票錢回家過年,反正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也沒什麼人擔憂我,我找了很多代職工作,日程表都安排滿了,只有每天將自己累成狗,纔會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他。
我儘量躲着見到他,我不想他知道我沒有回去,快到年關,學校裡已經很少見到學生了,就連周圍的小店都關的差不多,我膽子也大了點,不再校園裡避着走了,沒想到一膽大就碰到了他。
那天,是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