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謙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傅雲墨,遲疑着伸手,接通了電話又開了擴音。
那端嘈雜尖銳的電波音引得人陣陣發毛,雞皮疙瘩都被這難聽的聲音激盪起。
“滋滋——”
陣陣雜音過後,那端的人終於說話了,只是聲音進行了變音處理,暫時令人摸不清對方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傅先生,久仰大名,一直以來想求見您一面可真是難如登天。”
傅雲墨冷凝着手機界面,薄脣輕啓,“哦?所以你就擄走了我的太太?”
原本洛謙還擔心傅雲墨會不理智,但是看他現在又恢復到了原來的狀態,至少沒有泄露出自己的情緒來,這令他鬆了口氣,忙指使着沅夏安去拿筆記本過來,又跟傅雲墨對了對口型。
他說,“儘量把時間拖長點”
雙眸一緊,他小幅度的輕輕擺動了下巴,那端的人咯咯的笑出了聲,說道,“聽聞今日是傅先生結婚的大好日子,鄙某隻好不請自來,恰巧碰到了新娘子在走廊上亂晃,我怕新娘子出問題也就順手帶走了。”
傅雲墨沒有耐性跟對方周旋下去,瞥見洛謙拿到了筆記本後,他聲線徒然一沉,“說吧,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咯咯——”手機那端的人只是在陰陰的發笑,並沒有多說別的,好半晌,那端才止住了笑聲,“傅先生似乎沒有交談的誠意,想拖延時間好找到我的座標定位我的衛星信號是嗎?呵呵,沒想到堂堂傅氏集團的公司總裁竟然這麼天真,我竟然敢帶走貴夫人就肯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您要是沒有誠意的話,那就等着給您太太收屍吧!”
“嘟—”手機通話被對方切斷,傅雲墨眸色更加森冷,周身發散着寒冽氣息,他冷冷發問道,“查到了嗎?”
洛謙從電腦屏幕裡擡起頭,微微凝眸,“再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傅雲墨等的也越來越不耐煩,倏忽,餘光瞥見隱秘角落裡那不自然的一個小紅點,他猛地起了身,踱步朝着那角落裡過去。
不自然的擺設明顯是在遮掩些什麼,這麼多年在商場混戰,錄音筆針孔攝像頭這種東西,他們早就習以爲常了。
大手拂開了遮擋的葉片,用力將安裝在裡面的攝像頭扯了出來,背對着洛謙低沉出聲,“換個地方,這房間裡裝了攝像頭,估計偷聽設備肯定也安裝了。”
難怪剛剛的綁匪,那麼快就知道了他們在做什麼,原來是早就留了一手,他們的一舉一動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那人的監控中。
與此同時,距離婚禮舉辦地點不遠處的商場地下車庫裡停着一輛白色麪包車。
車內的人看着顯示屏內那幾人的一舉一動,畫面已經黑了下來,只是耳機裡還能夠聽見男人清冷的話語,她聽見傅雲墨說要換個地方,而且她還聽到了傅雲墨說,“我知道你聽得到我們說話,我只想告訴你,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要你陪葬!”
聞言,顧晴菁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下來,她陰沉的望了一眼車座上被迷暈過去的女人,身上穿着的潔白婚紗刺痛了她的眼睛,驟然間呼吸紊亂,她怒道,“趕緊開車!”
顧晴菁敢做這一切自然是早就部署好了,這麼多年跟傅雲墨的朝夕相處,早就讓她摸清楚了傅雲墨的脾性和手段,所以她早就留好了後路。
現在要撤退也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她很清楚憑藉着洛謙的技術要找到這裡並不是難事,正因爲她清楚,所以在很多細節上她做了萬全的處理。
技術再好又怎麼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早就鎖死了一切技術還原的可能。
車子從陰暗的角落裡開出去時,顧晴菁臉上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洛謙和傅雲墨將房間換到了樓上的茶水間,期間,傅雲墨一直耐着性子等着洛謙。
“叮咚—”一聲輕響自薄薄的機身傳出,隨之而來的是洛謙鬆了一口氣的話,“查到了,就在隔着這裡一條街的百樂超市。”
本是拔腿就想走的傅雲墨忽然間冷靜了下來,他蹙眉問道,“你是說就在這附近?”
“對,我剛剛定位了那個號碼的衛星地圖,的確就是在這附近不遠處……”說着,洛謙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一愣,後面的話也沒有再說出口了。
傅雲墨瞥了一眼變得沉默的洛謙,喉結輕滾,“你也想到了?”
“嗯”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自然是不用說,唯一不懂的人是沅夏安,她忌憚着傅雲墨,所以一直縮在洛謙身邊不敢走,只怯懦的小小出聲問道,“叔叔,想到了什麼?”
洛謙看到跟兔子一樣一驚一乍又可憐巴巴的沅夏安,心下一軟,聲音也不自覺的放緩,“那個人既然在房間裡安裝了監控攝像頭又敢將地點挑的這麼近,肯定是很瞭解傅子,所以即使現在我們趕過去了也不可能找到人,那邊的監控估計也被廢掉了,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說着話時,他的手機響了,洛謙微微一頓,接了電話後,他的臉色也變得格外凝重。
掛了電話後,洛謙看向傅雲墨,眉峰輕輕一擰,“這次的敵人很棘手,不好對付,我請來的人已經是這個行業的尖端了,他也無法修復當時的監控數據,你最好想想這段時間究竟跟誰結下了仇怨,這麼瞭解你的潛在敵人,可是足夠讓你致命的存在,威脅性太大了,必須儘快找到斬草除根。”
傅雲墨垂着眼瞼,眼底深色浮沉不定,令人無法琢磨到他的心思。
敵人?他樹敵還少嗎?
只是這麼清楚他的人不多,或許……
銳凖忽地一凝,他低沉出聲吩咐,“暫時不要報警,我記得你和趙首長家的大兒子交好,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傅雲墨一提醒,洛謙便知道了他想要自己做的事,故此,洛謙輕輕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晚些時候來找你會合”
“我知道你在城郊有幢沒有公開過的別苑,就約在那裡,我辦完了事過來找你們”
傅雲墨的顧慮是有道理的,既然那個人那麼清楚他的一舉一動,想來無論是他家和洛謙家都不會太安全,保險起見,只能夠找到比較隱秘的地點,他們纔好着手調查。
這麼被監視着一舉一動,無論他們要做什麼說了什麼都被那個人知道的話,那他根本不可能找到顧詩若。
思及此,傅雲墨眼眸一暗,離開之前,他還吩咐了一句,他說,“即使知道那邊的監控可能被破壞了,也要找找看,你讓人過去試試看可以還原嗎?”不管怎麼樣,哪怕只是一點零星的線索,他都不願意放過。
洛謙明白現在傅雲墨的心情,因此他答應了下來,目送着傅雲墨離開後,沅夏安纔敢出聲,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洛謙的衣角,“叔叔,顧姐姐會沒事的是嗎?”
他在面對沅夏安的時候臉色緩和了下來,憐愛的撫.摸着她柔順的髮絲,低聲安撫,“嗯,會沒事的,不要擔心”
“傅叔叔他是不是很討厭我了?我不是故意要撇下顧姐姐不管的,如果顧姐姐真的出了事,我...”沅夏安低着頭,抓着洛謙衣角的手死死攥着。
見狀,洛謙無奈的輕輕嘆氣,他將瑟瑟發抖的沅夏安攬進懷裡,洛謙站着沅夏安坐着,她的頭枕靠在洛謙腹部,他也只是輕輕撫了撫沅夏安的頭,啞聲道,“安安,這不怪你,你傅叔叔他只是太着急了所以纔會失態,他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沅夏安將臉深埋進洛謙腹部,沒有說話只是肩膀細微聳動,看着怪惹人憐惜。
她知道顧詩若對傅雲墨來說有多重要,今天本來是他們兩個人的婚禮,明明都要步入正軌了卻來了這麼一出,好端端的溫馨婚禮變成了一場鬧劇。
沅夏安她也很自責,她這個伴娘當的那麼不合格,原本就應該形影不離的留在她身邊的,自己卻溜之大吉,將顧詩若一個人扔下,要是她一直陪着的話,說不定那些人就不會趁着她落單有機可乘了……
看到沅夏安這麼內疚,洛謙眉頭緊皺着,“安安,我知道你很擔心你顧姐姐,也知道你過意不去,但是安安這件事情不能夠怪你,你明白嗎?不要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去。”
“可是如果我陪着顧姐姐的話,她也就不會落單了,那些人也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將顧姐姐帶走了。”
聞言,洛謙嘆了口氣,他微微撤開了身子半蹲在沅夏安面前,見她眼睛紅紅的,不免疼惜,聲線也緩和了下來,“你聽我說,這些人原本就是衝着你顧姐姐和傅叔叔來的,就算是你在也不一定就能夠護得住,這是他們的命,旁人沒有辦法阻止,能不能夠化險爲夷就要看你顧姐姐命大不大了”
他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那人對傅雲墨的事瞭若指掌,而且很清楚顧詩若是傅雲墨的弱點,如果那個人是衝着傅雲墨來的,那麼恐怕真正會出事的人會變成傅雲墨,到時候,哪怕傅雲墨會恨他,他也不可能任由綁匪用顧詩若來威脅傅雲墨。
涉及到性命攸關的大事時,他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他情願選擇背棄掉傅雲墨的友情,也要先保全傅雲墨的命,迫不得已,捨棄掉顧詩若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眼底暗沉如墨,心思百轉千回。
沉浸在愧疚裡不可自拔的沅夏安沒有關注到洛謙的變化,好半晌,洛謙才斂去了陰戾,他笑着揉了揉沅夏安的臉頰,安慰道,“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你顧姐姐,你不要再這麼消極下去了,要相信你叔叔和傅叔叔可以找回你顧姐姐的,好嗎?”
沅夏安怯怯的掀起兔子眼,懨懨的輕輕點了點頭,小聲道,“傅叔叔說要去辦事,是去辦什麼事啊?”
洛謙脣角笑意淺淡,眼底深色婉轉,“可能是要去找一個人確認他心底的推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