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婆子一聽,口裡就嘟嘟囔囔地道:“姑太太,我們到底是做奴才的。這做奴才的,誰敢去栽贓陷害了主子呀?我們說的,自然都是真的!”柳氏聽了,臉色更是一沉,心裡就想:這個春琴,真是愈發不像話了!
話說,那絮兒也就一路到了麗春堂門口。花匠還未回來,春琴在麗春堂內只是等得焦急。春琴叫涵兒出去,叫她只管在門口守着。涵兒聽了前頭有腳步聲,想了一想,還以爲是花匠,但細細聽了,又覺得不像。
見過來的是絮兒,涵兒就笑:“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絮兒見了涵兒,就笑:“怎麼,你這裡不能來麼?”
涵兒就道:“能來,當然能來?只是我心裡好奇,你不是跟着你家夫人天天躲在屋子裡燒香求福的嗎?這會子怎麼這樣有閒心?”
絮兒聽了,就笑罵了涵兒一句,因道:“你可真會說?我可不是我家夫人,有天沒日地,只是躲在屋裡唸經。”絮兒又道:“喲,我倒忘了,今兒個我過來是來請二太太的!”
涵兒就道:“有什麼事麼?”
絮兒就道:“怎麼?你們家主子都做了什麼事,合着你都不知道?”
涵兒就笑:“絮兒,我有必要騙你嗎?我果然就是不知道!”
絮兒就道:“你就不知道今兒個園子裡出了什麼事?真正我就是爲這件事來的!我們夫人知道了後,心裡很是生氣呢?”
涵兒見絮兒面帶憤色,就問:“到底是什麼,和我們主子有關呢?”絮兒聽了,也就索性將今兒個早上果園裡發生的事兒對涵兒說了一遍。
涵兒聽了,就訥訥地道:“你或許是聽錯了吧?真正我們家主子並不會這樣!我們家主子,最是個憐貧惜弱的!”涵兒還爲主子打抱不平。
絮兒聽了,心裡就冷哼了一聲,又對涵兒說道:“我就知道我說出來了,你心裡不信!不過,現在請你進去對你家主子說一聲,到底是姑太太要請她過去!現在,那果園子裡的十個婆子還跪在那裡呢!”
涵兒聽了,想了一想,就對着絮兒說道:“絮兒,那你就在這裡等一等吧,好歹等我進去回了!”絮兒聽了,也就點了點頭。涵兒待進去了後,絮兒也就在這麗春堂門口等,待看見了那角落裡的一株雪白的梅樹後,絮兒心生了羨慕,也就想去折。
不想,她剛想伸手就折,就聽見院牆外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男人口中深深淺淺地說了幾句,只叫絮兒聽得心驚。這立在院牆下的人自然就是葛花匠。但聽葛花匠自言自語地說道:“二太太,今兒個我到底是兩手空空地回來了!到底大少奶奶是好人,我不忍心,我也下不了手!二太太,你就罵我吧,你就打我吧!如果因了這件事,你不同我好了,我也認了!雖然我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總
有一天,這府裡的人會知道你們二人的私情!二太太,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哪怕是要了我的命!可到底——到底我不忍傷及無辜呀!哎!”葛花匠說着,見短刃藏在袖子裡,知道二太太巴望他回來。他看着這院牆門,左右徘徊,只是不敢進來。
這絮兒在裡頭聽了個真切,心裡就大吃一驚!她通過鏤花的牆花兒,已經看見這說話的人是誰了!因這花匠絮兒也見過幾次,她想了一想,也就不折梅了,出來走到那院牆前,好不好地就對這花匠道:“好了,你的話我可都聽見了!”
那花匠不想牆根下有人,嚇得心裡就一抖,待看清了這說話的人是靜心苑裡跟着姑太太的丫頭絮兒,花匠就鎮定了一下,還對着小絮兒笑了一笑,鄭重說道:“小絮兒,我不過和你說着玩呢!”
絮兒聽了花匠這話,心裡就覺得好笑,在她心裡,花匠的話她也只相信五成,但聽了花匠這樣鄭重一說,就更是說道:“花匠,你躲在那裡,那裡是說給我聽的呢?可是自相矛盾!再說,剛纔你又不知道我在這裡!”
花匠本是口拙之人,聽了絮兒的話,心裡就更是緊張。因就訥訥地道:“絮兒,其實我知道你在這裡!”絮兒聽了,就搖頭道:“葛大哥,聽你這樣說,可見你不是個老實的。我因有事纔來了這麗春堂,也是無意之間聽了你的說的話。不過,你剛纔這樣自言自語的,是不是真的和二太太有什麼瓜葛呀?”絮兒說完了,口裡還笑嘻嘻兒的。
花匠一聽,心裡更是着惱,這絮兒到底是姑太太的人,若她一時嘴快,趕着告訴了姑太太,那自己和二太太的這件事兒,可就算被她抖落出來了!自己——自己當然不能栽害了二太太!
花匠想了一想,就到了絮兒的跟前,笑道:“絮兒,好絮兒,我果然就是說着玩兒的!我是什麼人,真正二太太又是什麼人?我不過是一時多嘴了,心裡頭胡思亂想而已!你萬萬不可當真!”
可是絮兒聽了,偏還是笑:“葛大哥,我知道你是在哄我!真正,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若和二太太沒什麼首尾,現在也不會這樣緊張!”
花匠聽了,心裡就更是一動,因道:“什麼,我緊張嗎?我怎麼不覺得?”
絮兒就笑:“怎麼,你不緊張麼?你看你的額頭上緊張得都流出汗來了!”絮兒便又朝着花匠一笑,方就不和他說話了。這花匠看着絮兒,想了一想,卻也不敢多說話了,他擔心自己說多了,反而越描越黑。
話說,涵兒進了屋子,也就去回春琴了。春秋聽了,心裡並怎樣當一回事,因就揮了揮手,對涵兒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回絮兒,就說我身子不適,就不進園子了!”
涵兒聽了,就皺着眉道:“主子果然不去麼?到底是姑太太的吩咐!主子若不去的話,似乎不太好,也
是拂了姑太太的面子!”涵兒的心裡,倒是替主子擔憂起來了。
春琴聽了,更是無謂一笑,因就教訓涵兒道:“涵兒,你呀,總是這樣大驚小怪!不錯,她是姑太太,可這又怎樣呢?到底,她只是柳府裡的一個親戚!可我是什麼人?如今,大少奶奶早走了,我纔是柳府的女主人!我既然是女主人,自然有權利懲罰這府裡不聽話的下人!我想怎樣,便就可怎樣,真正姑太太又能管我什麼?如果她果真能管我,那就是笑話兒了!依我說,倒是我該叫你去她那裡一回,就說這是柳府裡的事,這不煩姑太太操心了!”春琴說完了,就翹着個腿子,喝了一口冷酒,心裡卻又不安定起來。因思怔,到底這花匠行事順遂不順遂?到底這個時候,他也該回來了!因此,春琴和涵兒說話,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涵兒見了主子這樣,知道主子是不會出去的了。因就嘆了一嘆,又對春琴說道:“二太太,您真的不進園子?現在,絮兒就在外頭,我見了她,可怎麼和她說?”
春琴就道:“涵兒,到底你也跟了我這麼久了!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點把握都沒有麼?真正還要我來教你!你現在就出去,見了那絮兒,就說我身子不適,不適!剛纔我不是說過了嗎?可還要我說幾遍?”春琴見涵兒囉裡囉嗦的,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了。
涵兒見主子生氣了,也就不敢多言了。涵兒就點着頭兒道:“是,那我這就出去了!”涵兒也就沒精打采地又出了來,到了這院子裡,正巧見絮兒在那裡更看着她,涵兒就上了前,對着絮兒笑了一笑,對絮兒說道:“絮兒,真是不巧了!我們主子今兒個身子骨不適!她聽了,也想進園子和姑太太解釋解釋的,可到底竟是不能起來。”絮兒聽了,心裡就半信半疑的,因道:“是麼?那你們二太太到底要不要緊?可要去找大夫瞧?”
涵兒一聽,就趕緊搖頭道:“不用,不用。你不知道,我們二太太一旦身子有什麼不適了,只是不喜歡瞧大夫的。她說了,不過就不要我進去將一些事煩擾了她,她靜養靜養幾天,也就好了!”涵兒只不想露陷。
絮兒聽了這話,也就無可奈何地說道:“那好,那我就走了!”
涵兒就道:“絮兒,那我就不送你了!”
絮兒就道:“不過這樣一點子的路,我要你送什麼呢?你只管照顧好你們奶奶就行了!”絮兒說着,就出了院牆,那花匠還立在牆根,看着絮兒走了,想了一想,還是說道:“絮兒,你這就要走麼?”
絮兒聽了花匠這話,又不禁要笑,因道:“是呀,這裡又不是姑太太的地盤,我傳完了話,果然要走的!”絮兒到底是個機靈的,看着花匠晦暗的臉色,想了一想,也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擔心我會將你說的,給傳了出去!可是不是,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