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珊瑚簪

長公主既然想到了寧搖碧長年養在長公主府,容易造成將來忽然回到雍城侯府、毫無根基,爲下僕架空或牽制,又怎麼會想不到,雍城侯這一脈子嗣單薄,若是考慮長久,須得爲他們尋找臂助——本來祈國公與雍城侯乃是一母同胞,再親切不過的親兄弟了,這是現成可以彼此相依扶持的人,長公主即使私心裡更喜歡雍城侯,然而場面上做好了,祈國公即使心存嫉妒,也不至於和雍城侯到如今這勢同水火的地步。

長安所傳的寧家大房、二房不和,都說是因爲長公主重此薄彼所致,但真的因爲這個,就讓真心爲二房長遠考慮的長公主斷掉大房這個強援嗎?

想想當年自己的外祖母班氏不過一介告老翰林的老妻,都能想到爲了兒孫和睦,對寄居遊家又才學出衆的外孫任慎之不冷不熱以對,以讓孫兒們同情表兄弟,反而關係更好。

班氏能想到的,宮闈出身經歷過更多風風雨雨的長公主哪裡會想不到、做不到?

卓昭節問了一句之後就這麼若有所思,寧搖碧早就覺得了,便低頭在她額上一吻,笑着道:“怎麼了?”

“嚇我一跳呢,我以爲今兒又誤了請安的辰光,當真這樣的話,往後我也不要出門了。”卓昭節心忖自己雖然已經與寧搖碧是夫妻了,但紀陽長公主身份尊貴,又是祖母,她的事情還是不要隨意打聽的好,反正日後天長地久的也不怕沒有知道的時候,不必這樣急在一時……想到天長地久四個字,她面上不禁微微一紅。

這一幕叫寧搖碧看到,自以爲心領神會,含笑道:“昨兒個咱們都累了,確實今日應該補上!”

未等卓昭節明白過來他所謂的應該補上是什麼,寧搖碧已經一個翻身,將她壓住……

一直到近晌午,兩人才叫進使女伺候,這一回因爲沒有要急着去見長輩的壓力,兩人倒是脈脈含情,把個更衣梳洗弄得旖旎無限,一直到裝束停當,入席用飯了,都還有些心猿意馬。

用過了飯,卓昭節見寧搖碧又端了碗扶芳飲湊到自己身邊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一事,忙問冒姑:“昨兒個父親給的錦匣,我交給姑姑的,在哪裡?”

那是雍城侯給的見面禮,因爲本來就遲到了,雍城侯又是含怒而去,根本沒有對兒媳說什麼客套話,當時急着給申驪歌上完香後再到紀陽長公主府去拜見長公主並祈國公府一干人,自是無暇多看,就直接給了冒姑收好,這會想起來,自要看看雍城侯這公公給的到底是什麼。

寧搖碧聽了也來了興趣,催促着冒姑拿過來,道:“看那匣子的大小大約是鐲子罷?父親眼界一向高,他備的東西料想不錯。”

卓昭節笑而不語,心想雍城侯打從兩年前起就對自己看不順眼,可未必肯像紀陽長公主那麼給自己體面……

冒姑拿了匣子來,寧搖碧擁着卓昭節打開,卻見匣中赫然是一支珊瑚簪。

這簪子樣式極簡單,但做工精緻,色澤如血,簪身上,還刻着“驪歌”二字,是蠅頭小篆,一筆一劃,都極爲工整細緻,雖然珊瑚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只看這上頭所刻名諱,卓昭節也明白這支簪子意義重大了,她遞給寧搖碧,示意他替自己插到髻上,不想寧搖碧看到這簪子,卻是半晌沒作聲,被卓昭節推了兩把,才輕哼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這是母親從前最喜歡的一支簪子,我連摸都不許摸一下……原本還以爲是……原來……”

他接過簪子卻沒有給卓昭節戴上的意思,而是先讓冒姑等人退出去,思索了下,才道:“這簪子收起來,你不要帶了。”

卓昭節有些詫異,但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順從道:“這既然是母親的遺物,是該好生保管。”

“母親的東西,留着做個念想就是,戴,就不要戴了。”寧搖碧神色晦明,淡淡的道,“母親這一生命運算不得好,她的東西還是別上身的好。”

卓昭節聽了這話,微微一驚,道:“莫要胡說了,哪裡有這樣的事情?”就疑心他是因爲長安各家都認爲申驪歌命苦,怕自己忌諱,故意在說反話,卓昭節是不信這些的,就拿過簪子,道,“若是爲這個,我戴了又怎麼樣呢?難道你還會爲這簪子就與我不好了嗎?”

寧搖碧卻一把奪了過去,搖頭道:“你不要多心,其實這是母親臨終前的話——她說她命途多舛,所留釵環之物,雖然按着規矩是要傳給我的妻子的,但侯府也不缺買新首飾的銀錢,她戴過的首飾,叫咱們看看就好了,縱然有喜歡的,拿到鋪子裡去使人照着樣子打新的,也不要戴她戴過的東西,免得受她牽累。”

看他是說真的,卓昭節才明白過來,不免對這沒見過面的婆婆添了三分不忍,道:“我不在乎這些……”

“其實我也不怎麼在乎。”寧搖碧反手將那簪子收入袖中,淡淡的道,“不過既然是母親臨終前的話,我想咱們還是聽着罷,你若是實在喜歡珊瑚簪,改天我給你多買幾支。”

“既然如此,那就還是收起來吧。”卓昭節見他如此,嘆了口氣,道。

寧搖碧沉吟了片刻,許是怕卓昭節因這件事情掃了興致,遂解釋了兩句,道:“我母親的事情,料想你也是聽過的……我記得她最後的兩年,十分的信命理,當時我問過祖母,何以母親什麼都說是命,祖母那會說過,道是母親竭盡全力也不能如願,也只能相信,是命中註定了……大概是這麼個緣故罷,她很相信自己用過的東西,傳給後人用了不好。”

卓昭節心下一嘆,道:“原來是這樣。”因爲負了申驪歌的是雍城侯,俱是長輩,她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含糊道,“是母親對咱們的一番愛惜之情,雖然咱們都不信這個,但還是依着母親的心願罷。”

申驪歌爲了討雍城侯的歡心心思用盡,從一個馳騁塞外的月氏頭人變成一個堪稱楷模的大涼貴婦,可即使如此也討不了丈夫的喜歡,最終鬱鬱而終——這個胡姬最後思來想去,確實如紀陽長公主所言,她若不認爲這是命中註定一事,又能怎麼樣呢?

兩人說好了這支簪子不戴,只收着,這才重新叫了冒姑等人進來,讓冒姑收到箱子裡去,本來有昨日的例子,之前寧搖碧打發人出去,衆人心下不免竊笑他少年人血氣方剛,沒有節制,不想片刻功夫就叫了人進來不說,看裡頭兩人神色嚴肅,也不像是支開人親熱的模樣,原本進來時嘴角或多或少帶着的一絲揶揄笑意忙都收了起來。

冒姑尤其的擔心,之前卓昭節把簪子遞給寧搖碧,要他幫自己戴起來這本是常理,但現下兩人卻讓她將這簪子收好,而且之前還嘻嘻哈哈的,如今倒是神色肅穆起來——難道剛纔小夫妻兩個吵架了嗎?

可這會寧搖碧在,她也不能說什麼,只得依言而爲。

冒姑才進內室,外頭回廊上卻傳來腳步聲,跟着有人說了幾句話,高秋進來稟告道:“世子、世子婦,寧總管這會在前頭,問現下給世子婦稟告府中事宜是否可以?”

卓昭節道:“我這會正有空,請他略坐,我這便過去。”

這次寧搖碧倒沒罵寧世忠,而是起身道:“我也無事,跟你一起過去聽聽。”

兩人遂一起到了前廳,寧世忠不知道是不是曉得寧搖碧會一起跟出來,而這位世子行事又跋扈,御下又嚴格,他卻是沒敢坐,而是抄手侍立在下首,身後還帶了幾個擡着整箱帳本之流的健僕。

見到兩人,衆僕忙行禮問安,寧搖碧和卓昭節在上首坐了,寧搖碧就問:“帳本都理好了?”

寧世忠恭敬道:“回世子的話,都在這裡了。”

卓昭節拿眼睛一掃,見足足三口大箱,心下算了算,便頷首道:“先把東西放到旁邊去……還要煩請大總管與我說一說這府裡的情形,好叫我心裡有個底,不然我也不知道那許多帳本要怎麼個看法。”

寧世忠忙道:“世子婦太客氣了。”他顯然也知道今日要回答的事情,略作思索,便道,“府中原本的主子,就是君侯、世子,當然如今還要加上世子婦,因此帳目也不復雜,哦,這兒的帳本,都是公帳,世子處,是另有一套帳目……”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看了眼寧搖碧,寧搖碧轉頭對卓昭節道:“是之前母親所留的一些產業,我本打算過會交給你的。”

卓昭節道:“既然是母親所留,我接手?”

“咱們乃是夫妻,自如一體,不給你給誰?”寧搖碧微微一哂,道,“你繼續說下去。”後頭這句就是對寧世忠說的了。

寧世忠怕擔責任,故而先把寧搖碧處另有產業的話說了,不想寧搖碧卻還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卓昭節,心下不免暗驚,也不知道這位世子確實是打算說還沒說呢,還是不打算說被自己戳穿了不得不說?

他暗擦了把冷汗,才繼續道:“這些帳目都是照着夫人在世時定的規矩沿襲下來的,基本上沒有改動,只是去年河北的幾個莊子在收割時被頑童點了野火,燒了好些莊稼,所以秋收時只收了往年一半的份額。”

又說了幾件近兩年來帳目上的事情,都是缺漏的地方,更有一件,“御賜的十匹紫地鸑鷟銜花兩樣紋錦因爲尤夫人想給君侯做件衣袍,不仔細裁壞了,如今就剩……”

剩多少還沒說出來,寧搖碧已經截住了他的話,淡淡的道:“這尤氏從前做過衣服麼?”

寧世忠不動聲色的道:“回世子的話,此係君侯後院之事,某家不知。”

“你不知道她是不是做過衣服,御賜紫地鸑鷟銜花兩樣紋錦這樣名貴的衣料就隨她要就給?你這個總管就是這麼當的?”寧搖碧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問。

寧世忠說不知,本意是爲了表示自己恪守禮儀,不想卻被寧搖碧抓了盡忠守職這一點,不禁語塞,想了一想才請罪道:“是某家疏忽了,想着尤夫人素得君侯之愛……”

“一個玩物罷了,什麼叫做得父親之愛?”寧搖碧冷冷的道,“怎麼你難道還將後院裡那幾個人當成了正經的主子伺候?那爲什麼從前的毛氏得罪了你,好幾日都只能得餿壞的飯菜?莫非本世子的妻子一過門,你就打算把那幾個人擡舉起來了?你倒正是個當家作主的。”

寧世忠聞言額上冷汗迭出,忙不迭的跪倒在地,連聲道:“世子,絕無此事!某家當年奉了老國公之命伺候君侯,數十年來不敢說有什麼功勞,然而一直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是尤夫人她……”

“不敢有絲毫懈怠?”寧搖碧嗤笑了一聲,道,“那麼你方纔說自己疏忽了難道疏忽就不是懈怠?嗯?”

寧世忠分辯道:“某家也以爲紫地鸑鷟銜花兩樣紋錦這樣貴重的衣料,料想尤夫人若非擅長縫紉,斷然不敢隨意索取,何況君侯素有規矩,尤夫人若是那胡鬧的人也不會得到伺候君侯的機會,是以就……就給了。”

他反應倒也快,察覺到寧搖碧不想聽到雍城侯寵愛侍妾的話,即刻就換了個說法。

“你是祖父給父親的老人,又不是昨天才做了這大總管。”寧搖碧呷了口茶水,淡淡的道,“貴重之物給人,還是給個妾,居然是料想着給的?原來這些年來,你就是這樣給父親與我當家,怪道之前那些帳目,這兒缺了那兒少了?”

他語氣雖是輕描淡寫,但寧世忠素知這位主兒的性情,臉色陡然之間變得慘白,張嘴欲要解釋——寧搖碧已經吩咐左右:“先拖出去,當衆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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