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就一眼一眼就好了。”秦三娘還是不願放棄。
只見家丁們搖了搖頭,不忍去看秦三娘就轉身走了出去,帶上門的時候其中一個似是領頭的家丁說:“三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就別爲難我們,待老爺消氣自是會讓三小姐出來的。”道完就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緊接着就是上鎖的聲音。
只見秦三娘哭着就要去拉開那緊閉的門,還站在一旁抽泣的霜兒趕忙的攔住秦三娘:“小姐,你不要這樣,待老爺消氣,老爺會讓小姐出去的,小姐……”
秦三娘只哭喊着敲打着紙糊的門:“放我出去,我要去見姨娘,放我出去啊。”任由霜兒的勸阻。
只聽門外那些個家丁嘆了口氣離開了之後,秦三娘才停止了之前的哭喊,掏出手帕拭擦掉白皙如玉臉上淌滿的淚痕。
動作輕緩卻極其利落,顯然是有所準備,霜兒怔怔的看着秦三娘這一系列,有點反應不過來,甚至是以爲秦三娘是哭傻了,忙扯了扯秦三孃的衣裳,不解的看着秦三娘:“小姐,你這……”話到口中霜兒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秦三娘不答,只是望着霜兒那溜圓純真的黑眸,彎了彎嘴角,這樣一來更讓霜兒證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姐怎麼看着自己這樣笑,該不會是受不了刺激傻了吧?
這樣一想,眼淚又好像是不要錢一般眼淚梭梭的流了下來。
緊抓住秦三孃的手臂,雙眼盯着秦三娘美如玉的臉:“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啊,小姐。”
瞧霜兒這模樣,秦三娘便猜想得到霜兒小腦袋瓜此刻的想法,嘆息中不免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欣慰,至少還有個人是真心的在擔心她。
“我沒事霜兒。”
“怎麼會沒事呢,二夫人剛走,小姐,你千萬不能傻了啊,這樣的話,奴婢如何對得起大夫人啊。”霜兒急的險些掉淚。
秦三娘按住霜兒的肩膀,逼迫霜兒與自己對視,正色道:“我沒傻,孃親也沒死……”
緊盯着霜兒,秦三娘將跟三夫人計劃的一切都告訴了霜兒,只是信息量來得太多,一下子霜兒無從消化完。
還有些呆愣的問:“小姐你說的是真的?二夫人真的沒死,小姐也沒傻?”
見秦三娘再次點頭霜兒才破涕而笑。
秦三娘之所以沒有事先將這件事情告訴霜兒,並非是沒有信任霜兒;主要是霜兒雖然有些小聰慧,但心智還尚單純,要是遇到剛纔那種情況難免不會露出馬腳,讓大夫人母女給發現端疑。
三日後,二夫人出殯那天秦南才允許秦三娘出聽雨閣,但仍對秦三娘耿耿於懷。
秦三孃的突然轉變讓秦南很不安,總覺得這個懦弱不爭氣的女兒突然間變了一種性格,完全讓自己掌控不了了,這種感覺讓一向掌控欲很強大的秦南不喜。
雖然二夫人是個側室,葬禮不能與正室比擬,但好歹二夫人跟了秦南二十餘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加上秦家是代郡的首富,就算只是側室出於愧疚,秦南也不會將這後事草草了事。
這日,秦府四處掛滿了白麻,府裡的家丁也是白衣裹體已表哀傷。
府裡上下一片白色,前廳賓客寥寥,後事是不吉利的一般不多人願意來沾染晦氣,而秦南此番且又只是爲一個側室大費周章,有些人看不上阮氏這側室的身份自是更加不願來。
所有在場的都是一些秦南生意上較好和些正巴結着秦南的商人好友來了,但也只是苦笑着說了幾句便也就安靜的坐着,沉默不語。
在這些人眼中一個側室出殯根本就不值得他們費一絲心思,草草的葬了便好。
秦三娘披麻戴孝的跪在一副紅棺木前正燒着紙錢,一邊嚶嚶抽泣;看着讓人好不憐惜,身後跪着的霜兒亦是如此。
秦南站在一旁冷眼的看着這一切,說不出是悲是怒。雖然也是一身白衣,卻沒有像其餘人一樣是孝服,而是往常的一些雲裡織錦的長袍,而一同站着的還有大夫人,三夫人。
大夫人此刻臉上陰沉不定,但眼眸中又是說不盡的陰狠笑意,雖然被大夫人斂着,可細看也不難瞧出。
而三夫人只是沉默着臉,安靜的讓誰也曉不得她心中所想。
整個廳堂除了哀傷的樂曲便只有秦三孃的哭泣聲,靜謐的異常。
少頃,正做着法事的道士終於吐出一口黃酒,撒了黃符收起了手中正在舞動的桃木劍朝秦南開口:“秦老爺,可以帶出去下葬了。”
秦南點頭,“擡棺出發吧。”
秦南的話剛落下,就又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怎麼秦老爺家裡有傷事也不知會申某一聲,這般大費周章莫非是大夫人去了不成?”聞聲只見申員外邊走了進來邊打量着四周掛滿的白幔說道,聲音好不諷刺:“可申某可還記得半個月前
大夫人可還是生龍活虎,這才幾日怎麼就……”
“申員外什麼話,本夫人好好地在這,你卻詛咒我死,這安的什麼心思。”不等衆人反應,卻見大夫人皺着眉頭,滿是不悅的反駁。
秦南沒有理會兩人的話,兀自皺起眉,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件事他尚還未告訴申員外就怕申員外會在喪禮上突然出現,果真還是如此了。
真是怕那樣來那樣。
“申員外說笑了,這不是見申員外事多繁忙,沒空搭理秦某這點繁瑣家事麼。”秦南開口。
“秦老爺也太客氣了,聽說死的可是我未來的岳母,我申某若是不來豈不是讓人笑話了。”此話一出全堂唏噓,但一看大夫人跟秦南的臉色,誰也不敢再胡亂討論些什麼,在代郡秦南位居三大富豪,秦南爲首,以財富故居。
沈家次之以權力故居(位居後宮三夫人之一的沈家家主妹子)。而申家卻穩居第三,從未有人知道過這申家的底細,更是歷年來改朝換代多少家族,可申家雖然是拍在富豪榜之末,可千百年來可從沒有下過這富豪榜,而大夫人周家僅次於申家不多。
這在場的都是這代郡的大人物,誰敢多言幾句?
秦南看了下四周輕咳了一聲,臉色有些尷尬,自知申員外話中話,申員外跟秦三孃的親事是整個代郡首都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二夫人一死,這不明擺着秦三娘短期不能出嫁,要爲阮氏守孝……這讓年近四十的申員外如何等得?
三年換別人來說不算久,但對於一個年近四十歲步入中年的男子來說,卻是不短了。
雖如此,知這門親事又只能作罷,秦南還是走近申員外低聲說道:“事已至此,也不是吾所想,下葬的時辰已然快過,申員外有何事明日再做商討如何?俗話說得好,在這代郡首都城擡頭不見低頭見,想必申員外也不想申秦兩家鬧得太僵吧。”
秦南的話一半商討一半威脅。
卻見申員外冷笑了一聲:“商討就不必了,今日來申某不過是來退親的罷了,之前所給的聘禮我申某便也不要回,此番也只是來只會一聲。”申員外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在場的人全部聽見。
道完也不顧秦南鐵青着的臉色揮着袖子離開。秦南鐵青着臉,緊抿着硃紅色的嘴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哼出一個“你”字。
在場的人都將頭埋得更低,都想要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降低再降低,當然其中也不泛有竊喜的小人。
如今秦三娘再次被退親,怕是名聲更臭,想再嫁便更是難上加難了。有些人心裡有些惋惜,那呆愣站在一旁,弱不禁風,卻長得秀麗美膩的秦三娘。
由此一來誰也沒有注意到大夫人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冷笑。
“小姐。”一聲驚呼令所有人回過神,卻見剛站起身,還雙眼紅如兔眼的秦三娘昏倒在地。
一場喪事弄成如此,簡直讓秦南頭痛不已,揮了揮手對着家丁怒斥道:“都還愣着幹嘛,還不快扶三小姐回房。”
家丁連忙應“諾”帶着秦三娘和霜兒離開這滿是尷尬的前堂後,秦南又轉頭瞪了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大夫人:“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跟着去看看。”
大夫人被秦南說的不滿,卻也難得沒有頂嘴,被秦雪扯着就往剛剛家丁離開的方向離開了。
道士頗有些尷尬的舉着自己的桃木劍和鈴鐺,瞪着眼眸有些結巴的問秦南:“秦老爺,時辰快過了,可要抓緊時間……”說完又抿了抿嘴脣,估計這道士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景吧。
秦南鐵青着臉卻還是點頭,雲鈺走了過來:“岳父先切莫多想,先安葬好二夫人再議他事吧。”本是身爲秦家大女婿的雲鈺不該多管秦家的事情,但事已至此,雲鈺自然不能置身其外了。
看着這個寡言如玉的女婿秦南也唯好點頭,隨後雲鈺便對道士道:“準備出發吧。”
“小姐你沒事吧,不要嚇奴婢啊,小姐。”跪在牀榻前,霜兒緊握着秦三孃的手,抽泣着。
大夫人皺了皺眉,被霜兒從前堂一直哭到現在的哭聲哭得煩悶,便斥罵道:“這人都沒死,哭什麼哭,晦氣。”
被大夫人一說,霜兒癟了癟嘴,不敢大哭,卻仍忍不住吸了吸鼻氣。
“好了母親,何必與這下人置氣。”秦雪在一旁勸說道。
聽了秦雪的勸大夫人才好點。“恩”了一聲,大夫人不滿的挑了挑眉,對在爲秦三娘診脈的文大夫問道:“文大夫,三娘她如何了?”
大夫人收回手,“三小姐無事,只是沒有休息好過於勞累,加上方纔受了刺激纔會氣血攻心暈倒,休息一下便好了。”說完卻又是見文大夫皺着眉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是……”
大夫人挑了挑眉頗有些疑惑文大夫的吞吐,凝眉就問:“只是什麼?文大夫你也爲我秦家
看病也多年了,有話不妨直說,爲何如今吞吞吐吐模樣?”
“對啊,文大夫莫成不成我三妹還得了其他病不成?”秦雪也在一旁追問,語氣同樣疑惑。
文大夫嘆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纔開口:“剛我替三小姐診脈的時候,發現了三小姐脈搏中多了一條命脈,是喜脈。”說完卻是憂心忡忡的:“三小姐這未婚,這怎麼會……唉。”
“文大夫你的意思是說三娘懷有身孕了?”說完大夫人眼眸瞬間瞪大,眼眸中閃過一絲竊喜,脣角不易察覺的上揚了一下,但還是宛若慈母,眉頭深皺,頗有些大驚失色,不可思議。
就連同秦雪也皺了眉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夫人剛在醞釀着要怎麼開口,卻被剛還在看着秦三娘哭泣的霜兒搶先怒說道:“你胡說,你這個黃老大夫胡說,我家小姐怎麼會有身孕……”
伴隨着霜兒的話,文大夫臉色黑了黑。見此大夫人瞪了霜兒一眼,讓秦雪止住了霜兒還欲要脫口而出的話。
心裡暗罵霜兒可別懷了她的好事。
霜兒還是不甘,但是礙於秦雪那駭人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禁住了口,偷偷的瞥了眼躺在牀上裝昏倒的秦三娘,心裡有些不知所措。
這可怎麼回事,怎麼跟小姐說的不一樣啊,小姐怎麼沒說還有這個,現下她又該如何應對啊。霜兒不由得的咬脣。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文大夫這可不是小事,事關乎三娘名聲,我家三娘可還是黃花大閨女,所謂醫者父母心你怎可如此詆譭三娘。”
“大夫人言重了,老夫不過實話實說罷了,大夫人如若不信大可找他人診斷,我文大夫行醫多年,雖不說醫術極其好,卻也不容的大夫人如此詆譭老夫的醫術人品。”文大夫皺了皺眉,頗有些惱怒。
見文大夫生氣,秦雪便知文大夫說的話十之八九是真的,忙勸說道:“文大夫莫要惱怒,母親不過是擔心三妹名聲罷了。”秦雪好言好語的說,文大夫臉色纔好了點,見此秦雪又問。
“文大夫,我三妹有身孕有多長時間了?”
文大夫皺了皺眉,“三小姐的喜脈脈搏極其微弱,該是才半個月餘。”話落各人心思各異。
躺在牀上裝作昏迷的秦三娘聽到此,忍不住心中氣悶,但礙於大夫人母女在場便也深知不可表現出來。
只能打碎的牙齒往肚子裡咽。
原還在想三夫人三番兩次跟她合作究竟爲了什麼,有什麼目的,原來都是在這裡等她,三夫人果然好算計。
如今她不僅被退了兩次親,母親還喪命,如今更是壞了身孕,這要傳出去,莫要說再嫁人,怕是想要再在這代郡立足都難了吧?
秦三娘敢肯定不出三天她的名聲必定要比臭雞蛋臭茅坑還要醜,這讓注重顏面的秦南定會以自己爲辱,到時候無需她自己提出要離開秦家,秦南怕也不會再留她在秦府。
而且如今她已然快十七年華,再要三年後也就是雙十年華,在這嚴謹早熟的古代,怕早是個大齡的剩女,很難出嫁。
一個名聲極臭,且又是大齡剩女的女子於秦南毫無用處可言,秦南又怎麼會留着自己在這沾污秦家的名聲?而自己與她的交易,三夫人怕是斷定自己不會說出來的吧,這見交易極其荒謬,而且說出去也未必會有人相信,萬一秦南相信了,那麼大不了她跟三夫人都是兩敗俱傷,且讓秦南知道自己的心思,說不定會更加的厭惡自己;亦或者是弄巧成拙,讓人家以爲她歹毒心腸故意誣陷三夫人。
反正如何都對自己沒有好處。
而且她爲何突然懷孕,這孩紙是誰的,這說不定還會牽扯到從前跟她有過婚約的雲鈺身上,依照秦雪善嫉妒的性格不可能不會這麼想。
而大夫人又會如何不會那這件事情來大作周章。
好一個一箭四雕的方法,看來她還是低估這三夫人了。
想到此秦三娘不禁在心中冷笑。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你胡說……”霜兒不甘的怒瞪文大夫,文大夫皺了皺眉卻也不跟霜兒一般見識。
大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竊喜,但秦雪的臉色卻是變了變。
正處於高興中的大夫人並沒有留意到秦雪的臉色,而是想着如何把文大夫打發出去,然後去找秦南告狀。
秦三娘這次總算能送你們母女下去團聚了,想着大夫人不形於色,從懷中掏出了一袋五銖錢塞給了文大夫:“文大夫,三娘懷孕的事,還請……”話未說完文大夫卻也瞭解,接過大夫人遞過來的銀錢,點頭:“放心吧大夫人,老夫今日從未來過秦府。”
“恩”見文大夫手下大夫人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對秦雪說道:“雪兒送文大夫出去吧。”
“諾,母親。”秦雪點頭,對文大夫說道:“文大夫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