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道出緣由
“幹嘛還要請他吃飯,他闖入了別人的酒樓還趾高氣揚,一副進自家後院的模樣。”夏芊鈺被“犀利哥”氣得不輕,鼓着腮幫子說道。
禹歌笑輕輕的戳了戳她的腮幫子,“我們可能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且先看看再說吧!”
夏芊鈺不再說話了,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後廚。
後廚還未曾添購食材,放置食材的小屋裡只有一些麪粉,還有幾把用剩了的青菜。
禹歌笑手腳麻利的將麪粉揉好,放在一旁,然後往鍋中放入沸水。
夏芊鈺坐在一旁,斜視着坐在後廚的門檻上,摳着從鞋子裡露出大拇指,摳完以後又去挖鼻孔的“犀利哥”,不由哇的一聲差點嘔出來。
做人不能這樣活啊!夏芊鈺很想揪住他的領子怒吼,眼睛落在他的脖頸處,便發現一隻蒼蠅圍着他打轉。
她一陣天旋地轉,這馬上就入冬了,這人居然還會招蒼蠅,夏芊鈺復又坐會椅子上,他已經無可救藥了,自己又何必多費脣舌呢!
還是看着禹歌笑吧!就當做清洗一下剛剛被玷污了的眼睛。
果然,還是禹歌笑比較像個模樣,整潔熨帖的長衫,袖子輕輕挽起露出潔白的手腕,眼睛認真盯着鍋中的水,見水已經從中間沸騰開來,禹歌笑從案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菜刀,將麪糰高高拋向天空。
只見電光火石,目不暇接間,白白胖胖的麪糰被分解成雪花一般的面片,洋洋灑灑的落入鐵鍋中。刀落之時,麪糰也徹底消失,變成了正在沸水中翻滾的面片。
夏芊鈺還是第一次看見禹歌笑不動聲色的展示刀工,簡直給了她化腐朽爲神奇的感覺,眼睛根本無法從禹歌笑的身上轉移開。
“犀利哥”似乎也有些吃驚。不過吃驚也只是一瞬,眼睛一亮之後,便又恢復了慵懶的表情,繼續眯着眼睛享受着陽光斜着打在身上的愉悅感。
“面片湯煮好了,兄臺請用吧!”知道禹歌笑將一碗蓋着青菜的面片湯放在“犀利哥”的面前的時候,他的眼睛這才恢復了神采。
顯然是餓極了。他接過面片湯,西里呼嚕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大碗麪湯吃得乾乾淨淨,連麪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禹歌笑微笑不語,站在一旁靜默的看着他狼狽的吃相。
夏芊鈺下頜都快脫臼了都不自知,自小到大從未見過如此不雅的吃相。在她的印象中,她品嚐食物的時候,都是極緩慢極認真的,小塊入口,緩慢咀嚼。
這樣纔不會錯過菜餚的味道,才能夠做出非常中肯的判斷。
但是“犀利哥”簡直是往肚子裡倒,咀嚼食物的聲音又大又吵。
“別這樣看着我,這要是和我一樣三天沒有進食。你也是這個吃相,要知道,若不是餓軟了。我怎會從牆上掉下來,別小瞧了我。
兄臺,在下記住你這一碗麪湯的恩情了,既然已經吃飽了,在下也不做無謂的胡攪蠻纏了,你有什麼問題。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會隱瞞。”
“犀利哥”吃飽了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身上多了很多的應酬的動作。
他的行爲,似乎不受拘束。餓了便懶得用力氣,飽了便敷衍敷衍,夏芊鈺看着他約莫可見的清秀面容,覺得他身上一定有着什麼故事。
不過夏芊鈺可沒有什麼興致打探他的故事,因爲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種似是在爛菜葉子裡面滾過的腐臭氣味,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來。
“兄臺,請這邊請。”禹歌笑擡起手在前面領路,引了他在離着櫃檯最近的包廂裡坐下。
夏芊鈺吸了吸鼻子,在靠近包廂屏風的地方坐下。
不知道禹歌笑想要問什麼,在這麼一個臭要飯的身上,又能夠打聽出什麼消息,夏芊鈺好奇心大起,這才忍受着酷刑一般的陣陣惡臭坐在包廂裡面。
“兄臺,之前聽你說這個酒樓,已經易主多次,不知道,你可知道其中緣由,他們都是因爲什麼原因,才導致難以爲繼?
前車之鑑,還望不吝賜教。”禹歌笑泡了一壺茶,將他面前的茶杯倒滿,這才擡頭問道。
“犀利哥”微微一怔,旋即恢復如常的神色。
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還能怎麼樣,因爲酒樓的位置實在太過刁鑽,這酒樓從外貌看,挺大氣的,紅磚灰瓦,佈局也足夠好,裡面的裝潢也不差。
但是卻因着這刁鑽的地勢,從而開一家倒閉一家。
你們已經是第四個接下這個屎疙瘩的人了,從牆上摔下來的時候,我還以爲你們……是……嗨,果然還有不信邪的。”
“犀利哥”笑得非常晦澀,雖然讓人感覺不舒服,但是畢竟是意料之內的情況,倒也沒有什麼好反駁的,縱然心中不快,她也並未出口反駁。
“犀利哥”見兩人不說話,低下頭喝了口茶,“你們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看你們的表情,顯然是已經知道這個詬病的,這倒有點意思,你們是憑什麼認爲,你們來經營,這個酒樓便能起死回生呢?
這附近一年賺幾兩銀子餬口的人比比皆是,像我這樣的臭要飯的更是數不勝數。雖然有個碼頭,但是卻是貨船,還是小貨船,根本無法支撐這樣氣派的酒樓。
可不是開一家黃一家,你們還是趕緊轉出去,能夠撈回多少銀兩便撈回多少銀兩吧!這個地方真的不好做生意的。”
“犀利哥”不但長相犀利,衣着犀利,連說話也是機關槍一樣,密集的掃射,讓人連喘氣的餘地都沒有。
夏芊鈺有些怒了,禹歌笑伸出手去,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然後搖搖頭,示意她冷靜一些。
隨即問道:“除此之外,兄臺覺得還有什麼原因呢?”
酒樓最重要的當然是地勢,可是凌駕於地勢上的還有味道,一個酒樓若是光是地勢好,也不能強行將客人關在裡面,胡亂拿些殘羹冷炙逼着客人嚥下去。
這個酒樓地勢雖然很差,整條街,看不見頭,望不見尾,蜿蜒在一條河邊,背後卻全是高低不一的低矮木屋,一看便像是石頭一樣,扔到油鍋裡也榨不出油水的地界兒。
所以地勢問題已經是顯而易見了,禹歌笑覺得他說知道的應該不止這些,他顯然對這一片相當瞭解,定然知道一些其他內幕。
“犀利哥”沒有說話,隨手將掛在他雜亂頭髮上的一根木枝扯下來含在嘴裡。
吊兒郎當的將木枝咬得咯吱咯吱響,禹歌笑側頭看着目光炬炬的夏芊鈺,有些好笑的摸了摸鼻子,耐心的等待着“犀利哥”的回答。
包廂內比其他地方又更加安靜了幾分,磨人的咯吱咯吱響,外加陣陣臭味足以讓人掀桌,不知爲何,夏芊鈺卻沒有動,她在忍耐,在等待。
因爲潛意識裡,她比任何人都期望能夠聽見他能夠有一些有建樹的答案。
做生意的人,必須要廣開言路,眼光要遠,耳朵要淺,聽得進意見方能成大事,夏芊鈺這點肚量還是有的,故而也同禹歌笑一樣,靜默的等待着。
“看來你們還真不是吃素的,既然有這個誠心,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這個酒樓若是光是地勢的原因而經營不善,是也不是,這個地勢遠非外表看起來的這樣單純。
酒樓地處在店鋪的正中間,是南街和北街的分割點。
而誠如坊間所說,這條街上的其他店鋪,全部都是飄雪酒樓的掌櫃龔絮兒的爹龔員外的資產。
你們買下了酒樓,自然知道是除了這個酒樓以外的其它鋪子,故此這些能夠消費得起銀錢的掌櫃們,寧願繞遠去飄雪酒樓吃飯,也不敢在這一條街的酒樓吃飯,便是因爲這個原因。”
夏芊鈺聞言後大驚失色,原來這個酒樓便是龔家眼中的釘子戶啊!難怪,難怪。地契分明是真的,若是這樣,那麼這個酒樓第一任掌櫃,又何龔家有何淵源,居然能夠買到這條街上唯一的一塊地,實在蹊蹺。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是說這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夏芊鈺按耐着性子張口問道。
“犀利哥”又不說話了,用手指輕輕的有頻率的磕着桌子。
禹歌笑起身,續了熱茶,將他的杯中蓄滿茶水。
夏芊鈺有時候非常佩服禹歌笑的冷靜,從來沒有見他失控過,他整個人像是設定好的程序,更像是似乎知道對方要做什麼,每一步都銜接得非常好。
這讓夏芊鈺有些汗顏,她除了對待美食,其他方面多少有些大大咧咧,可是經營一個酒樓,遠比酒肆麻煩,況且還是在勢力分佈完全不清楚的陌生地帶。
說不好便因爲妨礙了誰,而成爲了眼中釘肉中刺,被人除之而後快。
這次夏芊鈺似乎更沉得住氣了,她也端起茶杯,輕輕的啜飲,腦中卻一團漿糊。
三人都不再說話,“犀利哥”的沉默讓談話陷入僵局。
夏芊鈺低頭不語,過沒有多會兒,便聽見細細的鼾聲傳來,她的肺險些被氣炸,這人話沒有說完,便靠在牆上打起鼾來(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