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擂臺 下
飄雪酒樓人聲鼎沸,勝出男子的刀工讓人歎爲觀止,大家交頭接耳,嘖嘖稱奇。
“下一論比試繼續,還請各位能人不吝賜教。”夥計的鑼聲再次響起。
夏芊鈺也忍不住朝人羣中看去,今日的擂臺吸引來很多的庖廚,從打扮和站立的習慣便可以看出。
因爲炒菜油煙很多,所以衣服上縱然繫了圍裙,袖口領口處仔細看依舊能夠看出細密的油點子。
此時炒菜用的都是大鐵鍋,顛勺非常費力,所以他們都是將衣袖用布條纏緊,連手腕和手掌有時候都會纏上布條,以免顛勺的時候打滑。
但是敲鑼的夥計已經又敲了一圈,卻還是未見有人站出來和第一輪勝出的瘦高男子比試。
夏芊鈺不禁有些失望,當初以爲能夠看熱鬧來着,不曾想偌大的琴川居然沒有幾個刀工了得之人。
正在大家都和她一樣將失望寫在臉上的時候,一個穿着青色長袍的男子從人羣中站了出來。
此人長得方頭大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看着非常喜慶,皮膚白皙如嫩豆腐一般,他站出來之後,朗聲說道:“鄙人外鄉人,獻醜了。”
“好嘞,那請二位稍等,我去請示掌櫃,問他第二道題目。”夥計扯着嗓子說道,說完便撩開一個包間厚重的珠簾,走了進去。
雖然覺得這個掌櫃的派頭有點大,但是夏芊鈺卻也能夠理解,縱然是唐朝,女子經商也有諸多不便。儘量不拋頭露面是對的。
夏芊鈺也是想要經商之後,以男裝扮相示人,這樣會方便很多。
“我家掌櫃說,第二道題目爲鳥,上芋頭!”一聲悠長的喊叫。後廚走出來兩個人,一人一個芋頭放在了他倆的案板上。
芋頭是擺盤時候非常常見的食材,而禽類也是經常使用的。
這道題目難就難在實在太常見了,比的不光是基本功是否紮實,還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蓁胥和禹歌笑兩人相當淡然,舉着茶杯喝着茶。
王釗則對這樣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在隔壁桌找了個地方,悄悄坐着打盹兒。
夥計的銅鑼聲都絲毫影響不了他。
依舊是三炷香的時間,但是這次兩人都沒有提前完成。
在鑼聲響起的時候,兩人才同時將手中的作品放下。
因爲兩人刀法纔開始都極快,後來又非常緩慢。所以夏芊鈺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
“喔……”隨着圍觀羣衆的一聲感嘆,夏芊鈺這纔看見瘦高男雕刻的是“鳳凰展翅”,夥計舉起來從左至右,讓圍觀的羣衆,看了個詳實。
隨着夥計的手,大家的眼睛也跟着從左至右,忍不住讚歎。
瘦高男真的有兩把刷子,他雕刻的鳳凰。連羽毛都清晰可見,雖然因爲時間比較短,所以還有很多可以照顧的細節還可以更好。但是“鳳凰展翅”無論是動感,還是點題,都是無邪可擊的。
大家都覺得瘦高男贏定了,因爲後來參賽的男子,只是抱着一個白色的蛋。
隔着點距離看,只覺得光滑無比。像是一顆比較大的蛋而已。
難道靠着一顆蛋就想打敗“鳳凰展翅”嗎?笑話!
夥計臉上浮現譏笑的神色,青衣男子卻不以爲意。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是將手中的“蛋”放在他手心裡。
然後輕輕將蛋轉了一圈,隨着視線的落下。夥計臉上露出了像是見到了什麼稀罕物的表情,臉上的譏笑被緩緩的冰凍了。
他的表情讓看不到端倪的圍觀羣衆心急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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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將橢圓的蛋展示在大家面前的時候,衆人皆爲咂舌,栩栩如生的一窩乳燕,其中一隻似是在酣睡,另一隻將頭伸出巢外,似乎在翹首期盼着什麼。
還有一隻撲騰着翅膀,最後一隻乾脆窩在一角,半眯着眼睛打盹兒。
一個巢裡四隻乳燕,栩栩如生,各有形態。
雖然不似“鳳凰展翅”這般討喜,但是卻將刀工展現得淋漓盡致。
夏芊鈺不由對這個青衣男子提起了幾分興趣,心想若是能收爲己用,那該多好。
成功對她來說現在變得極爲重要。
她恢復記憶過後的每一天都在想夏家爲何會和政治陰謀牽扯在一起,因爲上一世她被趕出門去,所以一無所知,但是如今她卻翻來覆去的想了一下時間。
那時正是安史之亂期間,父親怎會參與到安史之亂中,夏芊鈺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
她想要讓夏家安穩度日,只能“曲線救國”,因爲,夏芊鈺知道,此時父親是絕對不會見他的,不光是不像見,甚至是決心就當再也沒有這個女兒,否則也不會在她已經回來了整整月餘,從來沒有招她見面的意思,哪怕是訓話的意思都沒有。
夏芊鈺知道,她現在只是一個被趕出家門,讓夏家顏面盡失的次女,沒有任何的發言權。
想要改變父親的想法,想要知道夏家每一步的動作,夏芊鈺明白,她只有成爲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甚至是一個夏家可以依傍的人,她才能夠真正的幫上夏家。
她知道,同破曉酒肆之事,現在事情變得更加的複雜。
夏芊鈺的眼神沒有從青衣男子臉上挪開,而且非常認真的打量他臉上的表情。
只見他圓潤飽滿的臉上一直是淡然的表情。
下刀之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如今大家鼓掌讚歎,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瘦高男子不服,“我們讓掌櫃的定奪吧!她未曾見過我們二人,這樣只拿作品去給她定奪最爲公平。”
喊話的夥計也未說什麼,放下手中的銅鑼,讓身後的兩人用銅盤將兩人的作品端到了包間中。
時間這個時候變得非常緩慢,瘦高男子伸長脖子看向包間處。
青衣男子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過,讓人此時竟有些懷疑他到底會不會別的表情。
“我對那個青衣男子的刀工有些興趣,待會兒你出面將他拿下吧!”夏芊鈺舉起手中的茶杯,朝着禹歌笑揚了揚。
夏芊鈺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你是對一百兩金子感興趣吧?”
夏芊鈺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一百兩真的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沒想到這飄雪酒樓如此財大氣粗。
蓁胥微微擡眼看了看夏芊鈺,沒有說話。
禹歌笑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只說再看看。
夏芊鈺知道,禹歌笑的身上永遠都帶着刀具。
既然並未反駁,那麼就有戲,夏芊鈺嘴角慢慢牽起笑意,只等着掌櫃選出優勝的作品。
其實兩人不相上下,輪難度講並駕齊驅。
論雕工也是旗鼓相當。
只是“鳳凰展翅”更加喜慶,而“一窩乳燕”卻讓人有驚呼之感。
一種因爲讚歎產生的訝異之感。
就看掌櫃的喜好了,畢竟,這是她的地盤,她建的擂臺。
“結果出來了,青衣男子獲勝。”夥計敲了敲銅鑼。
青衣男子依舊淡然笑着,瘦高男子臉上神色立即垮了下去,一副不服氣樣子,但是卻有不能說什麼,願賭服輸。
人羣中爆發出掌聲,禹歌笑說道:“他只是有些浮躁,若是能夠靜下心來好好的磨礪,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夏芊鈺知道他是內行,所以並未說話。
禹歌笑的刀工異常了得,只是讓她疑惑的是他本來只是刀工了得,卻爲何到後來,廚藝精湛,甚至貴爲御廚。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問過。
新一輪的鑼聲再次響起,這次鑼聲敲了好久,底下的庖廚卻面面相覷,再也沒有人願意嘗試了,誰不知金子誘人,但是沒有金剛鑽,誰也不敢攬這瓷器活……
時間如手捧裡的沙漸漸流逝,敲鑼的夥計手都酸了,換了還手,他欲再敲。
禹歌笑站起身來,“我試一試吧!”
他深知一百兩金子對正要起步的夏芊鈺來說是多麼重要,他決心出手。
“第三道比試的題目出來了,魚。夥計們,上豆腐。”
豆腐,居然是刀工裡面最難的豆腐,而且是浸泡在水中的豆腐。
夏芊鈺心中暗道,就知道這一百兩金子沒有這麼好拿。
居然在豆腐上雕花,這就算了,卻依舊是三炷香的時間,這……
豆腐縱然在水中,也是稍不注意便壞了,破了,若是沒有時間限制,慢慢的精雕細琢那倒好說,但是三炷香的時間,實在太倉促了,夏芊鈺不由的提了口氣。
一百兩雖然她很想要,但是若是禹歌笑輸了……呸呸呸……禹歌笑纔不會輸,她在心裡暗暗的呸了自己一聲。
臉上一熱,此時面色沉靜,胸有成竹的男子,是她的心上人,一身白衣,身材挺拔,俊朗的側臉,讓人停下眼光流連打量。
夏芊鈺不知道她肆無忌憚的打量禹歌笑的眼神,被蓁胥收入眼裡,臉上的一抹嬌羞也被他盡數看在眼裡。
他總算明白爲何她和禹歌笑如此親近,原來他便是傳言中夏芊鈺芳心暗許的廚子。
蓁胥的心中如同刀攪着一般生疼着,看着眼前的夏芊鈺覺得如此遙遠,以前他對她有心有意,便覺得她遲早是他的,如今她有了心上人,就好似有人將她生生奪走,心疼的感覺讓他臉色灰白,面上卻依舊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