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和北方不同，尤其是東北那邊，一到冬天，天寒地凍的，幾乎所有人都躲在屋子裡貓冬，必須要等到冰雪消融、春暖花開，纔會開始新一年的勞作。
而江南地區的生產隊永遠不缺活幹，哪怕是寒冬臘月，也有任務分配下來。
其中最大的重頭戲，就是修河堤。
修河堤是一件長遠的事，不管是風調雨順還是天旱地澇，都不影響修堤任務，區別只在於是大修還是小修。
去年南湖公社就是小修，生產隊的社員們拿着鐵鍬鋤頭，挑着箢子扁擔，差不多忙碌了一個星期，就完成大堤加固任務。
今年就不一樣了，公社根據地委水利處的指示，給管轄區域內的生產隊都下達了任務，要求對大堤進行加高加厚，並對部分河段清淤。
如果按照以前的條件，這一通忙下來，估計沒有一個半月幹不下來。
劉璐趕緊捂住嘴，連連搖頭，眼裡滿是驚恐。
聽到這話，三個新人眼裡滿是讚歎。
終於安靜了！
滾滾也不在意，靠着陳凡伸了個懶腰，然後身體一歪，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睡覺。
而且大部分都是大熊貓愛吃的箭竹。
但是今年生產隊有了那麼多農機，只需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利用上，能夠提供不少助力。
陳凡看了她一眼，果斷把筆放下，“也行，你們分一分，很快就能抄完。”
所以還是跑遠一點比較好。
順利的話，最慢一個月內應該能全部完工，那時候都到了臘月初，正好留點時間給社員們準備過年。
陳凡點點頭，隨後給黃鶯使了個眼色，黃鶯瞬間眨眨眼表示收到。
“……汪汪。”
黃鸝拉着姐姐的胳膊，兩隻眼睛在放光，“所以陳老師能寫那麼多小說，就是因爲經常和動物玩嗎？”
陳凡圍着茶臺轉了一圈，6個女生的字跡各不相同。
劉丹快步上前，拉着她就往上走，“就你話最多，伱能不能像你姐姐我一樣少說話多做事，我可告訴你，陳老師本事多得是，一個小八卦掌算什麼，最多算廣播體操，……”
劉丹認同地用力點頭，又叮囑了妹妹幾句，楊梅和黃鸝也都認真記在心上，隨後接着賣力剷雪。
同時心裡在嘀咕，寫出了《牧馬人》的張賢亮大師以文入道，最後幹到了西部影視城老闆的位置。
總而言之，他能幹的也就是鼓掌加油，別的還是靠邊站吧。
之所以現在還沒讓，不是他自己捨不得，而是楊書記他們說讓他幹到年底，方便給他算工分。
稍不注意，年紀最小的劉璐就腳下一滑，摔了個屁股墩。
可是隨着長長和水水慢慢長大，整個盧家灣的竹林還不夠養它們三個。
長長和水水安靜了不到10秒鐘，又開始在他懷裡打鬧起來。
黃鶯跑在最前面，“陳老師，雪都鏟乾淨了。”陳凡擡頭笑了笑，“辛苦了，趕緊擦擦汗，別受了風寒。”
看她們都在認真抄寫，陳凡便放心離開。
楊菊剷起一鍬雪甩出去，喘了口氣，轉過身說道，“你以後在這裡可不能再上躥下跳了，跟着陳老師，有學不完的東西，但一定要自己主動努力，要不然他也不會催你，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楊菊在後面推了她一把，說道，“要是修樓梯，下雪一樣打滑，不過摔倒的時候，就不像剛纔劉璐那樣只是屁股疼，樓梯坎是尖的，弄不好能把人摔骨折。”
生產隊已經開始調集物資、頻繁開會，爲大修河堤做準備，陳凡則打算等雪停了就去地委待幾天。
最後面的黃鶯甩甩手，“這個就是練了小八卦掌的好處，不僅跑得快、更靈活，腳步還穩當，不容易摔跤，總之好處數不清。”
將最後一頁寫完，陳凡粗略檢查了一下，便放到一旁重新謄抄。
楊菊忍不住呵呵直笑，“我們以前也以爲陳老師會跟動物說話，其實是他跟動物鬧着玩的呢。
陳凡哈哈一笑，將滾滾抱住，“好傢伙，又長胖了。”
怎麼就說漏嘴了呢？
楊梅扶着竹欄杆，走一步滑一下，氣喘吁吁都要哭出來，“爲什麼不修個樓梯呢，這道坡好滑啊。”
緊接着兩人一起行動，將三隻熊貓抱到角落裡，接着起身就跑。
見到陳凡進屋，當即翻身滾過來，嗷嗚一聲便撲上去。
滾滾屁股剛着地，就翻身四肢並用追了過去。
這可不是他故意要薅張翠娥姐妹的羊毛哈。
不過這些事跟陳凡沒什麼關係，他雖然還兼着廣播員，可廣播室早就交給了張翠娥，就算等張翠娥以後離開，也有她堂姐張秀月接班。
以前只有滾滾一隻大熊貓，帶着兩隻熊貓寶寶，幾乎都吃不完。
現在滾滾差不多能有兩百斤了吧，也就是陳凡力氣夠大，才能穩穩將它抱住。
黃鶯把水水抱在懷裡，捨不得放下來，擡起頭笑道，“您放心，不會少了它們吃的，盧家灣的竹子不夠，還有其他四個大隊呢，怎麼着都夠養它們的。”
新房前的場坪上，積雪被鏟乾淨，6個女生又拿着木鍬，順着下坡的走道繼續剷雪，將雪掀到旁邊的果樹林裡。
況且陳凡打算等過完今年，就正式將廣播員的崗位讓出去。
劉璐笑着搖頭，“這算什麼，夏天我上樹摘果子，辣麼高摔下來都沒事。”
毫無疑問，黃鶯、楊菊和劉丹3人的字就要好很多，黃鸝、楊梅和劉璐就差了不少，甚至可以說難看。
“嗚嗚？”
何況他現在還是地委衛生處的特派員呢，更犯不着去挑堤了。
果然傳承無處不在！
話音未落，那迭草稿就被幾人瓜分一空。
三個新來的立刻往下看，果然三個姐姐都走得穩穩當當，似乎腳底下沒有冰渣層似的。
滾滾瞪大兩隻小眼睛，啥意思？
陳凡撐着滾滾的腦袋站起來，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它們的口糧還夠不夠？”
作爲後來人，知道哪種類型的作品能火，就是最大的優勢，直接寫這種類型文就行了，沒必要跟別人撞車。
楊菊走到陳凡身邊，看見他在謄抄，便說道，“陳老師，我們來幫你抄吧。”
一隻大熊貓大約需要80到100畝的優質竹林，盧家灣12個小隊，幾乎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後、還有村前村後的坡地上都有竹林，全部加起來，差不多有120畝左右的樣子。
要不然全村人都在轟轟烈烈的修堤，就他在一旁看熱鬧，那多不合適。
只不過在這個年代，類似的故事層出不窮，他只是隨便挑了一個，進行文學改編，然後在後面略微加以“拔高”，昇華一下思想，就是一篇類似於《牧馬人》的年代故事。
最少可以將農機掛上犁，將土地翻鬆，省了挖掘的力氣。
陳凡趴在茶臺上運筆如飛，寫着小說草稿。
黃鶯也忍不住笑着直搖頭，“動物就是動物，怎麼會說話呢。不過啊，陳老師說了，我們要有一顆充滿想象的心，動物不會說話，你可以當做它會說話，然後想象它們也有語言、也能和人類對話，這樣就可以編出很多很多故事出來。”
過來的時候家裡的大人都有交代，到了這裡要手腳勤快、多聽陳老師的話，主要以學藝爲主，最少也要學會一門手藝。
《大話西遊》、《新龍門客棧》、《紅高粱》等許多影視劇都在這裡取景拍攝，張大師也堪稱文娛界一方大佬。
劉丹趕緊走過來，拉着妹妹上下瞧了瞧，“摔疼沒有？”
陳凡黑着臉，把我當樹丫了是吧？
“嗷嗚……”
說着走過來將長長抱到一旁，“小胖子又長肉了。”
劉璐幾人頓時兩眼放光，“就是天天早上都要練的小八卦掌？”
一聽這話，劉丹更是橫眉怒目，“你還從樹上摔下來？不要命啦？”
就算沒有說話，他要跟熊貓洗澡，熊貓還能反抗得了嗎？不信你等着瞧，待會兒肯定還是陳老師抓着它們到浴室去泡澡。”
拖着兩隻各重4、50斤的熊貓往旁邊走了兩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一塊樹墩上，這纔將滾滾放到一旁，又把長長和水水抱起來，一條腿一隻坐着。
故事講的是……，好吧，就是《牧馬人》的江南搖船版本。
“行，是你自己說的啊，不許反悔。”
這是一篇中篇小說，篇幅大約在3、4萬字，名字叫做《擺渡人》。
廚房裡，新來的三個看到這一幕，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楊梅拉着姐姐，跟見了鬼似的，“陳老師會跟熊貓說話？”
劉璐也舉起右手，“是不是要學寫文章，就要養那麼多動物啊？”
走到熊貓園，滾滾今天沒有出去玩雪，而是趴在屋子裡發呆。
陳凡拍拍身上，背起手站在門口說道，“別叫了，下這麼大雪，是不會放你出來的。”
說着打開房門，抓住妄想偷偷跑出去的滾滾，又踢開悄悄跑過來的長長和水水，將房門關上，再走到對角將通往熊貓院子的門打開。
三頭熊當即興奮得嗚嗚直叫，便往雪地裡撲過去。
忙完之後，幾人將工具放好，順着清出來的路往回走。
離得最近的黃鸝趕緊將她拉起來，哈哈笑道，“連路都走不穩，你只能學裁縫了。”
至於還掛着“首席獸醫”的職務，……獸醫跟挑堤更沒關係。
果然冬天就應該在家裡貓着，只是睡覺就很舒服。
壁爐前，多多和球球趴在地上，舒服地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四隻耳朵同時輕輕抖動了一下，又耷拉下來，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絮絮叨叨伴着幾聲嬌笑聲，幾人爬上坡頂，往屋裡走去。
不過要是加上其他四個生產隊，那就沒問題了。
“當然是真的，先到院子裡玩一會兒，然後泡個熱水澡，很舒服的喲。”
幸好地上雪厚，她穿的衣服也多，人倒是沒事，就是有點懵。
接着又去抱水水，“你可是個姑娘，吃得胖胖的小心嫁不出去。”
旁邊椅子上，狸貓蜷成一團，早已陷入沉睡。
可是抱住了滾滾，它的兩隻小寶貝也扒着褲腿往上爬。
不過陳凡也不在意，反正謄抄的是用來留底的，自己寫的纔會寄出去投稿，只要不寫錯字，都沒什麼區別。
楊菊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不止我啊，你姐和黃鶯都是。”
從坡頂到坡底，再一路通到知青院門口，幾個人在前面鏟，留兩個在後面掃，一個小時不到，便通道清理乾淨。
劉璐跟在她後頭，眼裡滿是好奇，“菊姐，爲什麼你們走路那麼穩，不怎麼打滑呢？”
幾人笑着點點頭，取過旁邊架子上的毛巾擦汗。
算不上抄襲，甚至連借鑑都算不上，因爲原版的小說和改編的電影，陳凡都沒有看過。
回頭自己找個時間，把硬筆書法練習手冊寫出來，給她們好好練練，也就是了。
陳凡心裡想着，也不知道這篇文章有沒有機會被改編成電影，然後幹出一個“江南影視城”出來？
就在他一邊謄抄，一邊放飛思緒的時候，6個女生魚貫而入。
黃鶯很是無奈，“陳老師，飯做好了，可以吃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打開，一股冷風灌進來，三隻熊貓和一個人齊齊睜開眼睛，不滿地看向門口。
不過如果雪不停的話，明天還得再來一次。
陳凡身體後仰，靠在一根木樁上，任由兩隻熊貓玩耍。
旁邊有滾滾靠着，懷裡還抱着兩隻，就跟抱着兩個大暖爐一樣，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不一會兒就犯困。
結果這場雪下了兩天還沒停，1977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有點大啊。
當然，如果能另有所得，那就再好不過！
可惜棋差一着，眼看着大門被關上，一巴掌撲到門上，整個熊頓時僵住，掛在門上緩緩滑落，嘴裡還在不滿地嗷嗚叫個不停。
“除非你答應洗澡！”
楊梅立刻感覺眼前一暗，“那我肯定沒戲，養動物多費錢啊。”
黃鶯忍不住搖頭，“少廢話，趕緊的，準備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