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瓦倫斯主教,一直信仰的是月神,您知道吧?”紅衣主教並不知道埃德森知道多少,試探性的問道。
“嗯,聽說過,繼續...”埃德森輕輕點頭。
“各地信仰月神的教會,幾乎都是站在了正教一方,很少有人選擇支持我們。
而阿勒曼尼亞公國的教會,大主教和下面的教士,大多都是月神一系,卻站在了我們一邊,是極其難得的事情。”
“所以呢?因爲表面站在我們這邊,你們就一直不換人?”埃德森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紅衣主教露出苦笑,繼續解釋。
“所以此前托馬斯冕下的意思是,暫時不要動瓦倫斯主教,以展現我們的寬容,讓更多其他派系的地區教會,支持我們。”
“嗯...適當的懷柔也是對的,現在教廷中,信仰其他神靈的教士,不也依舊好好的嗎。
只是,我聽說...他不肯來羅馬述職?”埃德森又問。
“額...是有這麼一回事,我多次寫信讓他來羅馬,保證他的主教位置不會變,但是他始終有顧慮,多次推脫沒來。”
“還有呢?”
“還有就是因爲貝爾格香皂的問題,那位瓦倫斯主教對於教會而言是有功勞的,加上奧托伯爵和瓦倫斯主教關係好,而且他的年紀也比較大了,所以就一直沒有變動。”
紅衣主教背上的長袍都有些溼了,春日的微風吹過,讓他不禁感到背後發涼。
“明白了,那我說的那個傳言,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兒事呢?”埃德森窮追不捨。
“啊...這個...”紅衣主教吞吞吐吐。“阿勒曼尼亞的一些教士確實給我寫信時提到了這個問題。不過,這句話,他們也是從別處貴族口中聽來的,從來沒有得到瓦倫斯主教和奧托伯爵的證實。
想必...想必是一些人惡意中傷罷了。”
“沒有證實,但是也沒有否認不是嗎?”埃德森笑了笑。“月神一系控制的教會,新崛起的東法蘭克王國戰神。
阿勒曼尼亞,還真是有意思啊。
你說,我既然要去東法蘭克王國,能不去看一看嗎?”
紅衣主教支支吾吾,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埃德森也沒爲難他,揮揮手,示意他該幹嘛幹嘛。
就這樣,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剛到東法蘭克王國的邊境,埃德森的車隊就被攔了下來。
“什麼情況?”埃德森從車廂中探出頭問道。
很快,有教士匆匆跑來,向他彙報道。
“冕下無需擔心,是阿勒曼尼亞公國收稅的士兵,他們想要盤查車隊讓我們交稅,已經有主教和他們溝通了。”
“收稅?過路費嗎?”
“不是,是商稅,聽說最先是阿爾高領開始收的,後來整個阿勒曼尼亞公國都開始收了。
只要交一次稅,商隊就能在整個阿勒曼尼亞公國的境內暢通無阻,可以到各地做生意。”
“商稅比例多少啊?”
“好像是根據貨物的價值,三十稅一還是多少來着,不過有着最高限額,就是哪怕商隊攜帶的貨物特別多,交足一定是稅額之後就不用再交了。
不少往來阿勒曼尼亞的商人,都爲此湊在一起一同進入,爲的就是少交稅。”
“這個商稅,當地的教會有分成嗎?”
“這個就不清楚了。”
埃德森點點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教士吩咐道。
“給我準備一匹馬,我不想坐馬車了。”
身邊的教士被埃德森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勸道。
“冕下使不得,騎馬太危險了,不安全,
您還是坐馬車吧。”
“有什麼不安全的,不是聽說阿勒曼尼亞地區治安很好,盜匪都被剷除了嗎?
在邊境都能看到士兵,哪有什麼不安全可言。
難不成,你認爲東法蘭克王國的貴族要殺我嗎?
放心,如果他們真的要殺我,哪怕我待在馬車裡,也是一樣的。”
邊境的士兵,來了幾個人看了看車隊,看到了一身紫衣鑲着黑邊的埃德森,連忙行禮。
“請問閣下是哪位紫衣大主教?”一名士兵頭都不敢擡起,低聲恭敬的問道。
“我叫埃德森。”
“教皇陛下!”幾名士兵撲通跪地。“請教皇陛下稍等,我這就派人通知伯爵大人,讓他派人護送您。”
“不用這麼麻煩。”埃德森擺擺手,露出親和的笑容。“我只是路過而已。”
“不麻煩,不麻煩,能爲教皇陛下服務,是我們的榮幸。”很快,兩名磕完頭的士兵就迅速跑回了哨所報告,一匹快馬立刻離開了哨所。
知道了埃德森的身份,邊境的哨卡士兵哪裡還會阻攔,畢恭畢敬的看着埃德森的車隊離去。
事實上,哪怕有着奧托在鷹堡城中精心導演的“審判”,但受影響的,依舊只是少數鷹堡城的市民以及一些阿爾高領的領民罷了。
在阿勒曼尼亞,絕大多數的民衆對於教會和主教,依舊有着敬畏之心。
更別提埃德森這種教皇身份了,在他們看來,教皇,那基本就要等同於神了。
見到神在人間的化身,再怎麼恭敬謙卑都不爲過。
埃德森的車隊一路前行,來到了伯爾尼領中一處修道院內,在此停頓休息。
埃德森從馬上下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眼中帶着思索的神色。
從進入伯爾尼領以來,他明顯感到了伯爾尼和意大利其他地方的不同,最明顯的一點,那就是這裡的農民們,生活水平明顯高了太多。
從他們身上還算湊合的衣物,以及沒有發現任何一個面黃肌瘦的農民來看,伯爾尼領的農民們生活雖然達不到富足,但起碼也是衣食無憂。
但這怎麼可能,伯爾尼位於山區,土地產出畢竟有限,哪怕在意大利的平原地區,埃德森也沒見過這種情況。
土地產出不如平原地帶的農民,過得卻比平原地帶的農民要好,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農民所承擔的賦稅比意大利境內更低,而且低的不是一點點。
但是,如此低的賦稅,能夠供養那些貪婪的貴族們嗎?
想到此前見到的哨卡,埃德森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修道院的院長聽說埃德森來了,慌忙帶着一大羣人出來迎接。
“不必多禮,你是這裡的修道院院長,你叫什麼名字?”埃德森掃了掃修道院的一羣人,目光落在爲首的中年教士身上。
“伯努瓦,冕下。”
“伯努瓦院長,既然你是這裡修道院的院長,那麼應該很熟悉伯爾尼的情況了?”
“談不上太熟悉,不過還是有些瞭解的,冕下你想知道什麼,問我總沒錯。”伯努瓦院長微微低頭。
“這伯爾尼地區的統治者是誰,這裡的農民們的賦稅一直很低嗎?”埃德森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伯爾尼和納沙泰爾,都屬於西格哈德家族的阿達爾伯爵統治。
至於這農民賦稅嘛....”伯努瓦院長想了想之後,才繼續說道。
“農民賦稅的話,應該也是這兩三年才降下來的,以前也還很高的。
哦對,就是阿達爾伯爵和奧托伯爵開戰戰敗之後,伯爾尼和納沙泰爾的賦稅,才變得和阿爾高、蘇黎世等地一樣低了。”
“阿爾高、蘇黎世?”埃德森眯起了眼睛,感覺事情有意思了起來。“那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奧托伯爵的領地吧。”
“嗯,沒錯。”伯努瓦院長點點頭。“奧托伯爵是蘇黎世伯爵,前不久才征服了格里鬆地區。
至於阿爾高領,則是奧托伯爵的父親的領地,不過他的父親因爲不能處理政務,所以很早就是奧托伯爵在管理了。”
“你剛剛說,賦稅是阿達爾伯爵和奧托伯爵一戰之後才降低的?”埃德森把握到了關鍵。
“是的,奧托伯爵和西格哈德家族發生過兩次大戰,都贏了,從伯爾尼地區拿走了不少土地呢。
第二次戰爭之後沒多久,阿達爾伯爵就宣佈,伯爾尼領和納沙泰爾將減稅。”
“輸了還減稅,有意思。”埃德森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譏笑。“是那位奧托伯爵要求的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伯努瓦院長搖搖頭,然後低聲說道。“不過有一個傳言,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什麼傳言?”
伯努瓦院長再次壓低了聲音,生怕其他人聽到一般。
“傳言阿達爾伯爵被奧托伯爵軟禁了,現在伯爾尼和納沙泰爾早都被哈布斯堡家族控制了,所以纔會和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一樣減稅,聽說哈布斯堡家族在施瓦本和巴伐利亞的領地同樣也是很低的賦稅。”
“噢,有根據嗎?”埃德森瞬間來了興趣。
“沒有。”伯努瓦院長搖搖頭。“這兩年,每次收稅的時候,都能看見阿達爾伯爵帶着封臣們親自收稅,沒看出一點被軟禁的樣子。”
“又一個傳聞,有意思。”埃德森笑了笑。
“這樣,你幫我給阿達爾伯爵送個信,莪想見見這位阿達爾伯爵。”
戈茨堡,維爾蒂男爵見到了伯努瓦院長派來的信使,聽到了對方帶來的消息。
維爾蒂男爵面帶微笑,一臉歉意的說道。
“教皇陛下想見伯爵大人,這是伯爵大人的榮幸,只不過伯爵大人最近身體不適,不太方便見客,還請教皇陛下恕罪。
等伯爵大人身體好轉,如果那個時候教皇陛下還在阿勒曼尼亞公國,將親自上門賠罪。”
眼見信使離開,維爾蒂男爵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對身旁的侍衛說道。
“再派人去一趟鷹堡,告訴伯爵大人,那位羅馬的教皇,好像發現阿達爾伯爵的處境了,問問伯爵大人要如何應對。”
“生病了嗎?真是不湊巧啊,願日神保佑阿達爾伯爵早日康復。”埃德森聽到消息,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在他身旁,有紅衣主教忍不住說道。
“這個阿達爾伯爵也太不識擡舉了吧,冕下想見他,他居然敢裝病,不行,我親自帶着聖光騎士去戈茨堡給他看看病。”
“站住!”埃德森叫住了對方。“你怎麼知道對方是真的生病了,不是來不了呢,你這樣去戈茨堡,你覺得你進得去嗎?難不成,你是要和一個伯爵開戰嗎?”
紅衣主教一愣,隨即醒悟。
“冕下您的意思是,那個傳言是真的?阿達爾伯爵真的被奧托伯爵軟禁了?
那位奧托伯爵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軟禁另一位伯爵,難道阿勒曼尼亞公國就沒人管了嗎?”
“不確定...原本只有三分可信度,現在嘛...至少有五分了,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是不想見我。”埃德森笑了笑。
“哪怕他真的被奧托伯爵軟禁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你是教廷的主教,不是東法蘭克王國的貴族,這種事情輪不到你操心。
不過,看起來這位奧托伯爵的實力,或許可能比我預想中的還有強,或許阿勒曼尼亞的主教,沒他點頭還真換不了呢。”
“一個小小的伯爵,也敢插手公國主教的事情?”紅衣主教有些不信。
“等見到奧托伯爵和那位瓦倫斯主教,一切都知道了,我倒是很期待和奧托伯爵的會晤,敢殺一個公國主教,決定另一個公國主教的任免,已經多少年沒有貴族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教會了。
看來,教廷是真的衰落了啊,連一個剛剛興起的伯爵都敢不把教廷放在眼裡了。
不知道,這位奧托伯爵,是不是也會生病呢?”埃德森微笑着說道,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寒光。
“這個埃德森教皇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不是,他當真覺得這樣大搖大擺的從阿勒曼尼亞經過很安全是吧。”奧托有些不爽的隨口說道。
索菲生產期臨近,卻遲遲未能生產,奧托已經擔心了好幾天,聽到羅馬的教皇又來找茬,自然很不爽。
一想到索菲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又想到教會沒一個好東西,他的心中在這一瞬間,確實起了殺心。
什麼狗屁教皇,他有幾個師?
聽到奧托的話,在場的瓦倫斯、韋德和金特盡皆心中一跳。
“少爺...”
“伯爵大人!”
“行了!”奧托擺擺手,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不妥,別說這年頭了,哪怕是他的前世,幹掉個教皇也能引起轟動。
“我就是心情不好,隨口一說罷了,你們激動什麼,我還沒蠢到對一個教皇下手。
就算是要下手,也不會是在我自己的地盤。”
三人互相看了片刻,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無奈之色。
隨着奧托實力越發強大,他們對於奧托也越發敬畏,也真怕奧托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爲來。
畢竟,如果奧托真要發瘋,還真沒人能勸阻,能管到他。
“那伯爵大人,教皇冕下既然來了,我們要如何應對呢?”奧托敢不尊稱教皇,作爲主教的瓦倫斯,可沒有這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