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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眼裡流轉的情義遮也遮不住。眼前的人就是我又熟悉又陌生的丈夫,這才發現他面色凍得已經發了青,身上只穿了件淺色長衫,好像是剛歇下又起來的,連件棉衣也沒穿。看着他這樣我五臟六腑像被狠狠攥了一把,就氣着說他:“大冬天的又不是小孩子您這是幹什麼呢?”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就這樣隱忍地看着我,那目光是深切的痛裡摻雜的一點喜,我走近他握住了他的手,冰涼得沒了溫度。他任我牽着給他暖和手,我道:“您現在身上擔子這麼重,若真是病了那還怎麼得了,別再作踐自己了,一會我讓府裡的小廝送您回去。”
我鬆了他的手準備回府叫人備馬車,他反手把我的手回握在手裡,依舊堅定,“你跟我回府。”
這次換我沉默以對。在這種嚴寒天氣裡身上的溫度一點點逝去,兩個人就這麼對峙着,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求求您了,放了我吧。”被寒風一吹,眼裡很容易就盈滿了淚,“我厭倦透了那種日子,也害怕回去勾心鬥角的。”
他也讓風吹紅了眼睛,緩緩道:“我想過要放了你,但是做不到。睜開眼就想着你,如今你回來了,更該在我身邊。是我的嫡福晉,沒有跟我分開的道理。”
我看着這樣難受的他又覺得天要塌下來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使勁掙脫了他的手,轉身就往府裡跑,他着急地伸手抓我。可能站得時間久了,天氣又嚴寒腿上一時受不住就單膝跪倒在地上,一聲悶響後他哽咽的聲音裡滿是傷痛:“我這究竟是爲了什麼這麼自討沒趣?又是爲了誰這麼自亂陣腳?”
他從不曾這樣說過話,印象中不管碰上什麼難事他也是內斂自持的樣子,我乖乖回了他身邊,把他扶起來,流下的淚也彷彿要結成冰,“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您多少,這輩子還也還不清。我……我跟您回去。”
他冰涼的手撫上我臉頰,側頭親了親我就把我緊緊擁在懷裡了。滿身清冽的涼混着檀木的香。我想,飛蛾撲火也就如此吧,明知道是危險,縱使葬身火海也在所不惜,他就是有本事讓我一次又一次舍不下他。
對於歷史的闖入者,因爲破壞了這個空間的橫平,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我一向這樣認爲,所以在無法預知的未來面前除了要努力活着,還想要好好地對他。這次是舍下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纔得到了他。捨得。
雍正二年的末尾,忙碌的月老突然想起遺忘的姻緣簿,開始眷顧起人世間卑微活着的子民,耐心將即將脫落的我與允祥之間的紅線整清理順繫牢。在連綿不絕此起彼伏的炮竹聲中,一起走進了雍正三年,坎坷過後我甚至幻想就這樣一定可以陪他到發蒼蒼視茫茫,到他遲緩的生命盡頭,後來才知道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