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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是冬天裡最寒冷的一個月份,走過去便是春天。
杏兒進屋就喊:“格格,外面天寒,陰沉得厲害,怕是要下大雪。”我嗯了一聲算作回答,她納悶地看着我道,“這纔多早晚的,格格就要先歇下了?”
我昏沉沉地想睡,並不做聲,突然想起來就懶洋洋問她:“今兒什麼日子了?”
她用打來的熱水蘸溼了帕子答:“臘月二十八了。嬤嬤們正在竈房裡發麪,過年時要給夫人上墳用的。”說完嘆了口氣,“今年不比往年,家裡一派冷清,難怪格格不曉得。”她一提起來額娘,我眼睛微酸,她正好把帕子遞過來,“您要睡也要先擦把臉啊。”接過來就沒了話。
不一會工夫,天上便開始飄雪花,起先還是細微的顆粒,後來越發成了規模,大有搓棉扯絮之勢,燭影因爲穿進來的風搖曳不定,我聽着四面八方撞向窗櫺的風,漸漸闔上了眼。夢裡一片荒蕪,亂七八糟的什麼場景都有,但每個場景都逃不過允祥在前面走,我在後面使勁地追。每次只差一小步就追上的時候又拉遠了距離,喊也喊不出聲,哭也哭不出來,徒留絕望。
我難受着強迫自己醒了來,面上溼了一大片。自己在被上蹭了兩下也不願再說什麼,就轉個身朝裡接着睡。外間似乎有人拍門的聲音,聲音不大,但一聲聲拍得清晰持久,睡在外間炕上的杏兒並沒有起身,許是睡熟了。我就披衣下了牀,開開門是個凍得臉都紫了的小丫頭,看見是我親自開的門,趕緊行禮:“福晉,角門的小廝請您一定過去。”
我納悶問她:“出了什麼事兒?”
她道:“奴婢也不知道,可是那小廝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說您不去他腦袋不保。”
我看她神色很是着急爲難,就說了句:“我就去,你快回屋吧。”
一路上雪已是很厚,踩在上面蘇蘇的聲音,我惦記着事兒就快步走去了角門,不遠處有個小廝着急地伸長脖子往門外看了又看,着急在原地走來走去,一回身看見我像見了救兵,趕緊迎了過來臉色都變了,哆嗦個不停道:“福晉,王爺來了,在外頭凍了一陣子了,怎麼勸也不進屋,您快看看去,快呀。凍壞了他老人家,奴才們就等着砍頭了。”
我心緊緊一窒,快步走到了門口,果然看見他站在門外,寒風中他背對着門看不真切,我遣走了小廝,出門又關上門。他聽見聲響猛然轉頭,燈籠發出的桔黃的光打在他臉上,有些悽迷。
“您怎麼來了?一個人嗎?怎麼來的?張嚴呢?”我一連問了好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