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那一句很久沒有見到雙親,讓吳執心中一痛,面容也轉瞬間流露出了一種叫哀傷的東西,望向吳雙的目光有片刻的發怔。
百里若驁愣了楞,站立到了吳執的身側,方眯了一下眼睛,介紹道,“這位是老朽的至交,夜郎吳兄。”那語氣,就放佛真的只是在介紹一個自己的朋友一般。
吳雙微微一笑,朝吳執點頭,神色就跟見普通人一臉訝狀,“哦?這位先生也姓吳,那麼我們還是家門呢?”
吳執面容一僵,他覺得,他縱橫商海這麼些年,自問見過了很多的場面,也自成一種泰然不崩的沉穩,可是,這一刻,他彷彿聽見了老天對他的懲罰,沒有什麼比女兒不認自己更糟糕的了。
他膝下有一子三女,可在見了吳雙後,不禁將他們兄妹四人拿出來與眼前的吳雙默默地相比較,竟然發現養在身邊的兒女跟吳雙完全不一樣,吳雙如今的身份,權勢都不缺,卻沒有任何胭脂俗氣,靜靜的坐在那裡,自有一股無人可比的風華。
不是外貌多麼的風華絕代,而是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有一種發自無形的魅力,這種人,只需一眼,便知道是一個有真才實幹的人。
就看見的這一幕,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絕對不會認爲她是一個女子。
男子應有的英氣和魄力,她一樣都不缺。
吳雙沉下眼簾,根本沒有仔細的去注意吳執的表情,低着頭像在沉思些什麼。
百里若驁和吳執對望了一眼,吳執是滿臉的挫敗,百里若驁是滿面無奈。
室內的氣氛一下子顯得有些詭異。
兩個年長的人站在不遠處,一個年紀輕輕的白衣‘男子’靜靜的坐在主座上……
三人似乎各有所思。
良久,吳執的聲音悠悠傳來,打破了室內的一片寂靜。
左右猶豫了好幾次,才緩緩道,“我有一個女兒,從出生那日起,就一直體弱多病,看了不少大夫,也服用了很多的珍貴藥材,卻一直未見好轉,爲這個幺女,拙荊操盡了苦心。直到八歲那一年,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帶着一個小徒弟途徑家
門口,恰好碰見拙荊從外面回府,許是面善,又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拙荊請那位老者去府裡坐了坐。老人第一眼見到小女,就覺得小女的身體狀況不好,說自己略懂一些醫術。拙荊正爲小女的身體發愁,四處遍請名醫,咋一聽聞那老人會醫,便要求那人爲小女診治。我不知道那老人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內子,使她同意讓那人將小女帶走。從那以後,再也不曾見到過小女。”
“只是每一年上元節,都會收到一封那個老人的來信,信中的內容無非是一些小女近況。可是,越是如此,越是思念,總是牽掛她過得好不好。每每看着家裡的兒女逐漸成家立業,總是會想起多年未見的幺女。最讓人不放心的是,今年上元節沒有收到該來的信件。一直在家盼着的來信,毫無音訊。拙荊擔憂不已,也不斷的埋怨自己,怪自己害了她,每一次我從外面回去,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沒有女兒的消息。前不久,病倒了,吃了近月餘的藥,絲毫不見好轉。”
說話聲不大,卻字字敲在了在場人的心上,尤其是吳雙,她也很久沒有消息了,她媽媽會不會也在想着她,輕輕的仰着頭,放佛想要透過屋頂,透過這片頭上的天空,看向那不知何方的冥冥虛空。
見吳雙的情緒有些動容,吳執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姑娘的出現,應了那一個巧合。當年那人帶走小女時,曾經說,當院裡的枯木開了花,便是小女重新回府的時候。前不久,院裡的枯木露出了新芽兒,時間正好是陛下冊封公子子嬰的那一天。”
吳雙不由一笑,“先生的意思是在下是您當年被帶走的小女嗎?”
吳執微楞,他確實是這個意思,可是,以吳雙如今的身份,是與不是,對她已經沒有影響,是的話,也許會平添不少麻煩,可是一想到家中思女成疾的夫人,他就頭部隱隱泛痛。
他能有今天,夫人功不可沒,這麼多年的夫妻,早已是情深意重。
想到吳雙今日的身份,便很乾脆的放低了姿態,頷首作揖道,“草民知道,這樣要求可能有些過分,可是請姑娘看在草民對內子的一片真心上,可否隨草民去寒舍小住兩
日,如若……”
其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院裡的枯木開了花,那就證明吳雙真是他的女兒,若不是,他自會再去尋找。
上次去咸陽,本也是去請吳雙回夜郎一趟,可是卻沒有遇見吳雙。
吳雙的目光凝結了一下,眸色突轉幽深,怔了半天才點頭道,“好!我隨你去一趟。”
吳執聞言面色一喜,想要道謝,卻被吳雙制止了,這個人,雖然不是自己的父親,卻有着與父親相似的容顏,也有着一顆愛女心切的心,這在古代,很是難得!
就衝他這樣重情的性情,也讓她反感不起來。
她本來也是爲了這事來的,只是這種想法只有她自己清楚。
旁人根本絲毫不知。
“不過,在下有個要求。”吳雙站在吳執面前,道。
只要你肯去,別說一個要求,十個要求我也答應你啊,吳執心道,不過面上則是很淡定的說了一句,“請講。”
“不要泄露我是女子的身份。”吳雙輕聲叮囑道。
吳執回頭望了一眼,門外似乎有幾個人,不過卻不是百里家的,隨即明白了吳雙的顧忌,點頭,“我明白了。”
百里若驁親自將吳雙他們送出了城。
當吳執帶着吳雙來到夜郎時,吳雙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遙遠的氣息,這是南方特有的油菜花開的時節。
只是這個季節怎麼還有油菜花開呢?
轉念一想,又想明白了。
現代因爲科技的發展,環境的污染,造成了氣候的變化翻天覆地,想來這種初夏時節,氣候溫涼,正是油菜花開的時候。
夜郎,屬於一個南蠻小國,這裡並不屬於大秦的勢力範圍。
吳執的兒子吳晃早就知道父親今日要帶一位可能是自己親妹妹的人回來。
於是早早的救災城門上迎接父親的歸來。
卻在看見吳雙後,詫異不已。
不是說是個妹妹嗎?可父親帶回來得分明是一個男子呀?
誰來告訴他是怎麼一回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