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個女人,有引人發瘋的潛質?越殞天狠狠地望着蘇暖雪,眼睛裡,的冷光,幾乎要將她生生地凍結。
不得不說,蘇暖雪的臉上,沒有答案,所以,這個答案,也就不得而知。
越殞天暗自思忖着自己的失控,再擡首,卻看到臉頰紅腫的蘇暖雪,只是滿滿的怒,徹骨的冷,那感覺,竟是要一口吞他下肚一般。
在越國,越殞天可是有名的呼風喚雨的人物,此時,哪裡容得下一個小小的女子,對自己如此的輕視?這一對視之下,越殞天心頭火氣更盛。當這怒火,直衝腦門的時候,他也就不假思索地,又再擡手。
“殿下,不可啊……”
看到越殞天在一日之內,已經兩次失控,錦衣的寧蘭心急步上前,想要阻攔。她長長的衣袂飄灑,如一隻高貴優雅的鳳,在雲間起舞。
看到越殞天一而再地當衆失態,她眉頭微微一皺,冷清絕美的臉寵有焦急閃過。
要知道,對帝君所賜的側妃當衆動手,傳到居心叵的人耳中,又是禍事一樁。
這些,越殞天自然不怕,但對於他的大業,不可謂沒有影響。
於是,她纖巧的手從衣袖中伸出,輕輕地覆上他又再揮出的手,微微搖頭。
樣纖細柔弱的手,那樣淡而微的表情,彷彿有凝定時空的力量,生生扼住了熾熱的劍。
沒有想到她會阻攔的越殞天,微微側過頭去,神色也有些怔忡。
寧蘭心輕輕拍拍他的手,垂下眼眸,脣角翕動,低低地說了句什麼。
越殞天驀然動容,高高舉起的手也垂了下來。
看到越殞天竟然對藍雪動手,越梵宇好看的脣角緊緊抿着,明朗如白雲舒捲雙眸裡,有明顯的陰霾閃過。
他衝上前來,狠狠地推開越殞天,望着鬢髮散亂的蘇暖雪,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撫摸蘇暖雪瞬間紅腫的臉,嘴裡說道:“二哥,你太過分……”
越梵宇的手伸了一半,就被蘇暖雪止住了:“我沒事,別髒了十三爺您的手。”
她望着形若少年的男子,再看看喜怒無常的越殞天,以及幸災樂禍的鶯鶯燕燕,忽然脫口而出道:“你,真的想娶我嗎?”
那樣驚世駭俗的話一經出口,衆人立時呆若木雞。
就連從來淡漠冷清的寧蘭心,眼中,都流露出震驚的光,這女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
那樣帶着賭氣的話,聽在越梵宇耳裡,他先是一愣,然後雀躍:“姐姐,你是說真的嗎?大人是不能騙小孩子的哦!”
“當然!”蘇暖雪紅腫的臉微笑着,握住越梵宇的手:“這種事,能用騙的嗎?”
越梵宇笑着,跳着,拉緊了蘇暖雪的手。
然而,不知想到什麼,他的神色。又一分一分地黯淡下來:“姐姐肯嫁給梵宇,梵宇自然很高興,很高興……可是父王他……”
說到這裡,越梵宇忽然扁了扁嘴,欲言又止。
蘇暖雪隨即明白,跟着嘆息,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血脈相連代表着至親骨肉。
然而,這些於普通人來說,濃於水的親情,卻往往,是那些天之貴胄的羈拌。
非常不合時宜地,蘇暖雪竟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那個故事的名字,就叫“一雙筷子,和十雙筷子”。
那個故事,也是以寓言的方式講出來的,故事的內容是:從前有一個人,非常的有錢,也非常的有名氣。
可是,就是一個既有錢,又有名氣的男子,卻沒有辦法教好幾個兒子。
他一共有五個兒子。小的時候,兒子們彼此相親相愛,互相友好,遠近的人,都羨慕他有五個兒子。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他的幾個兒子,無論是個性,還是喜好,都無一相同。
大兒子愛財,一
看到銀子,就會兩眼放光,就覺得比親爹還親。
二兒子愛權,整天都想着,要拿家裡的銀子,去捐個什麼官來做一下。
三兒子愛美女,一看到美女,就想搶加家裡來。
四兒子呢,則清高無比,不喜歡自己的兄長們。
五兒子癡傻,無論哥哥們爭什麼,他都在後面跟着起鬨。
這人的這幾個兒子,開始慢慢長大。可越長越大,他們之間有矛盾也就更深,矛盾一深,他們發生爭吵的機率,直線上升。
這個人看到兒子們的樣子,非常的傷心。他費了很大的勁,也無法讓他的兒子們和和氣氣地生活在一起。可以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愚蠢,以及眼光短淺。
於是,他就去找一個智者,想讓這個智者幫助他,讓他的兒子們重新相親相愛。不再象現在這樣。外爾虞我詐,你爭我吵……
智想想了想,就幫這個人想出了一個辦法,然後,就清清楚楚地交待了一番。
這個人聽了這個辦法,歡天喜地地回到家裡,叫回了幾個還在爭吵的兒子們。說有話要和他們說。
這個人,費了很大的勁,才讓他的兒子們安靜下來,接着,他就按照智者告訴他的辦法,想要讓兒子們不再爭吵。
這個人,先讓他的兒子們拿來了一雙筷子。然後,讓兒子們折斷。
五個兒子之中,都輕易地做到了。他們做完這些之後,都顯得得意洋洋,說明自己的力氣非常的大。
看到他的兒子們還不知道悔改,這個人嘆了口氣,又叫兒子們再拿來了五雙筷子,然後,又要他的兒子們,把這十五竹子一起折斷。
看到兒子們猶豫不決,這個人又拋出了要把全部的家當,都給這個力氣最大的人。
幾個兒子聽了,個個都躍躍欲試。
他們一個一個的,都按照這個人的辦法,把這五雙筷子頂着膝蓋折斷,用盡最大的力氣,想要將他折斷。
結果,每個兒子都試了一次,最後卻沒有辦法折斷。
這個人嘆了口氣,然後,他解開了捆着筷子的繩子,重新把筷子一根根遞給兒子們,他們毫不費力就把筷子一根根折斷了。
幾個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象是明白了什麼。
這時,這個人說話了:“你們明白了嗎,孩子們?”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你們團結在一起,同時做一件事,沒有人可以是你們的對手,但如果你們一天到晚爭吵--不休,四分五裂,你們就會變得很虛弱,誰都可以打敗你們。”
團結就是力量。
嗯,蘇暖雪記起來了,這個故事的精髓就在於團結就是力量。
蘇暖雪記得,這個故事應用得非常廣泛。有很多人,都用這個故事,教自己的孩子。蘇暖雪望着天人一般的越殞天,再看看小孩子一般的越梵宇,忽然靜靜地嘆了口氣。
她在想着,要不要把這個故事,講給這個可惡心帝王聽聽,讓他知道,只有兒子們團結一心,他的江山纔會穩固?
可憑蘇暖雪的直覺。怕是講出來了,也未必有用吧?
就象歸前的這個越殞天,他的身上,明明流着和越梵宇一樣的血。可是,他看着越梵宇的眼神,還不如看一個普通的路人……
蘇暖雪爲越梵宇的人生感覺可惜,爲越殞天的人生,感覺悲哀……
因爲,同樣的血脈,代表着他們有同樣的機會;也就是同等的威脅。
於是,他們不得不互相傾軋,互爲對手,無所不用其極。
少年心智的越梵宇,不能逐鹿中原,位尊九五。被遺棄、被放逐、即便得不到父皇的寵愛,也不難理解!
而他的一生,也是如此孤單、如此寂寞,就好象她原本的人生一樣……
於是,原本只爲賭氣的一句話,到了這個份上,也帶了些真意。蘇暖雪仰起臉,望着高過自己半個頭的男子,堅定地
說道:“梵宇不怕,有姐姐在,姐姐和你去見他。”
蘇暖雪的勇氣,關沒有感染越梵宇,彷彿那個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一個陌生的,給了他許多噩夢的惡人。他縮了縮頭,聲音幾乎蚊哼,畏懼地望着蘇暖雪:
“可是,父皇很兇,很兇,他會打梵宇,會殺人,梵宇……不敢。”
“姐姐不怕,所以,梵宇也不用怕。”蘇暖雪的眼神凝了一凝,她抿緊了脣,安慰地拍拍梵越梵宇的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我們梵宇,是最棒的。”
其實在蘇暖雪童靴的眼裡,棒與不棒,真的沒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有一顆赤誠的心。還有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這些,越殞天都沒有。所以,蘇暖雪決定,不再將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握緊越梵宇的手,蘇暖雪轉身,勇敢地迎上越殞天的眼睛。鎮定自若地福了一福,隨後開口:“尊貴的二皇子殿下,蘇暖雪一朝進門,就令殿下蒙羞,實爲天下大不韙之過。所以沈玉兒斗膽,請殿下賜蘇暖雪休書一封,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既然越殞天已經言明,不承認她側妃的身份。那麼,她何不乘勢打鐵,求休書一封?即便不嫁越梵宇,亦可得自由身。
更何況,她本是替嫁,只要越殞天肯休了她,蘇御史那裡,自然無可怪責。
這樣想着,蘇暖雪連戲都懶得演了,如此的快刀斬亂麻,纔是她的性格。
總地來說,你不讓她開心,她也不會讓你好過。
寂靜,無休止地蔓延,蘇暖雪握緊越梵宇的手,像是要給自己勇氣和信心。她定定地望着越殞天,想要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裂縫。
秋風起,秋風涼。庭前的秋海棠,開得正豔,細碎的花瓣迎風而落,覆在蘇暖雪的發上。給那一襲迎風飄灑的紅妝,增添了幾分悽豔的味道。
蘇暖雪的話,成功地令越殞天的臉,完全黑了下來。他望着蘇暖雪,不怒反笑。過了半晌,陰惻惻地說了句:“你,確定?”
風從身邊掠過,隱約帶了肅殺的冷意。蘇暖雪發現,越殞天那本來嘲諷淡漠的臉,漸漸泛起了奇異的鐵灰。她望着負手而立的男子,有一瞬間的驚懼。
說實話,在越殞天鄙薄冷淡,甚至對着她揮手時,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蘇暖雪一直以爲,這個花名在外的二皇子,不過是典型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來,且胸無大志,猥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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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其實,一直是看不起他的。
但這一刻,蘇暖雪卻知道,她以前的想法,錯得有多麼離譜。
陰沉內斂的越殞天,就這樣望着蘇暖雪,淡淡地笑,淡淡地笑。
他神情如雪,眸光如劍之銀芒。令身邊之人,如墮冰海。
而那眼神,也不見得有多麼鋒銳,卻令人清晰地感到,斬千人顱於瞬間的煞氣。
蘇暖雪知道,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睥睨,那樣的斬金斷石的眼神,還有被逼到角落裡的陰狠。是將軍百戰死的沙場,才能磨礪出來的。
那一刻,蘇暖雪相信,這,纔是真正的越殞天。於是,她終於相信所謂的傳言:他曾斬千人顱,踏萬人屍。
看到蘇暖雪不答,越殞天陰惻地笑了笑,又好心地提醒道:“本殿下的側妃,你確定,要和本殿下索要一紙休書?”
越殞天還是那樣淡淡的笑,淡淡地說,每一個字,都雲淡風輕,然而聽在蘇暖雪的耳裡,卻彷彿刀刃過體,冰雪交錯。
蘇暖雪動了動嘴,卻張口無言。
然而,蘇暖雪是從小嚇大的。雖然感覺到越殞天怒氣沖天,她還是定了定神,咬着牙屈身下跪:“蘇暖雪請殿下成全!”
既然這事開了個頭,就得有始有終,蘇暖雪不準備放棄。
然而,蘇暖雪不知道的是,那一句“蘇暖雪”,令越殞天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