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暖雪漸轉忿忿的神色,越殞天適時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站直了身體,淡淡地說了句:“好了,本王是來看雪兒住得是否習慣,來,來替本王寬衣。”
“嘎?”這下蘇暖雪徹底呆住了,這個花心蘿蔔要在這裡過夜?
“怎麼?本王今晚要留下,愛妃有意見?”越殞天微微側頭,斜着她,似喜似嗔。若其他側妃,一看到他這種眼神,就知道是他發怒的前兆。可蘇暖雪初來乍到不說,又哪會在乎他開心與否呢?
蘇暖雪的臉,驀地紅了,她後退着,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殿下,您還是找別的姐姐吧,雪兒今天不方便……”
在退後的瞬間,蘇暖雪心思急轉,想要打消他可笑的念頭。
“哦,怎麼個不方便法?”越殞天淡笑,不動聲色地逼近兩步。下巴,幾乎夠了到了她的頭,他就在她頭頂,近乎耳語地說道:“難不成,愛妃是在怪本王冷落?”
男子溫潤的呼吸掃在蘇暖雪臉上,她的臉更紅了,一邊忙不迭地後退,一邊擺手,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是,是那個,雪兒的親戚……那個大姨媽來了。”
“親戚?大姨媽?”越殞天微微怔了一下,伸出的手,驀地頓住。她的有親戚來?這靜心苑,明明並無別人啊!
再說了,她的親戚來了,就不能行房?這,又是什麼邏輯?
“是……”在現代,一說親戚來了,又或者是大姨媽來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可這古代要怎麼說呢?
這下,蘇暖雪張口結舌。
看到越殞天的手,又伸了過來,而她已來到牀角,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忽然大叫一聲:“沫兒,告訴殿下,女人每月都來的那個,叫什麼……。”
“小姐,是癸水。”漲紅着臉的沫兒急忙推門而入,匆匆對着越殞天福了一福,拉過蘇暖雪,說道。
沫兒說完,再看看兩人的神情,“撲通”一聲,就對越殞天跪了下去:“殿下請恕罪,小姐她自小就身子弱,所以,每月癸水之期,都會特別煩躁,還請殿下勿怪。”
沫兒的話一說完,兩人都給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蘇暖雪眨眼,拉起沫兒,示意她先出去,然後,來到越殞天面前,望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個殿下,您還是去找別的姐姐侍寢罷,雪兒真的是不方便。”
說完,作勢欲跪。
“哦……”這下,越殞天徹底呆住了。這個連“癸水”都不知道怎麼稱呼的女子,會是蘇家大小姐?打死他都不信。
看到蘇暖雪下跪下,他上前,伸手扶過。將她一分一分地拉近,修長的手指拂過她酡紅的臉,柔聲說道:“愛妃不需多禮,本王只是想在靜心苑中過晚,若愛妃真不方便,本王絕不侵擾就是,來,替本王寬衣。”
越殞天說着,放開了她,轉身,眼中的不耐深深淺淺。
“啊?還要寬衣啊?”這下,蘇暖雪徹底無語了。她對着越殞天的背影,拍拍額頭:要陪這種有被人輪濺傾向的人睡覺,還不如給她一塊豆腐,讓她直接撞死算了。
蘇暖雪的避之則吉,令越殞天不悅。今日種種,更讓他疲憊,他垂下眼瞼,淡淡地揮手:“來罷,本王也累了。”
“那個,謝謝殿下體諒……不過雪兒這牀,睡起來,沒有殿下您的舒服。所以,您還是……”心裡暗暗咒着他,臉上堆滿笑,蘇暖雪還在做着垂死掙扎,希望他能改變這個可笑的想法。
蘇暖雪的百般推諉,終於令到越殞天不悅,他微微皺眉,想要發作,然而,一看到蘇暖雪強顏歡笑的臉,最終嘆息:“那愛妃的意思,是想隨本王去嵐雪閣了?”
“那,還是睡這裡罷。”看到越殞天不悅,知道自己避無可避,蘇暖雪終於氣餒,她不甘心地撇了撇嘴,粗魯地去扯越殞天的衣服。
越殞天
微微笑着,任由她折騰。待她的低首,幫他解腰帶時,越殞天倏地伸手。一手捏着她的一下巴,一低頭壓在了她的脣上。
濃濃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蘇暖雪一驚,“啊”了一聲。卻被越殞天乘虛而入,脣舌糾纏裡,再也不願意放開。
蘇暖雪心下大急,連忙用力推他,怎奈越殞天力氣遠大於她。她的拚命掙扎,也不過換來更緊的鉗制。直到她喘不過氣,越殞天才放過了她。望着她大口大口喘息,臉色豔麗欲滴,好看極了。看得越殞天只覺心中一蕩,又一個吻印在她脣上,隨後才放開她的身子:“愛妃的味道真好,倒叫本王欲罷不能呢!”
溫柔款款的眼裡底,是荒涼的冷,越殞天望着蘇暖雪,陰晴不定。
如此百般推諉,是想帶着乾淨的身子去跟梵宇嗎?本王偏偏不讓你如願,若你成了殘花敗柳,看梵宇還會不會要你!
在越殞天眼裡,若蘇暖雪只去一趟望春樓,在越殞天眼裡也倒罷了。但她膽大包天,竟然私自對梵宇示好。並主動上門,幫梵宇訂做牀什麼的,又在他的府第失蹤。這,超出了越殞天忍耐的極限,若非她身中奇毒,怕越殞天即時就要發作。
“你,卑鄙。”一朝脫身的蘇暖雪惱羞成怒,她再也想不到,一個不留神,就被越殞天佔了便宜。於是,她一手在脣上亂擦,一手就要揮出。
然而,她的手才一伸出,就被越殞天接住了。他冷冷地望着惱羞成怒的女子,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一次,本王可以當作是愛妃怕醜,但,下不爲例。”
說完,越殞天就地放手,輕輕一拂。猝不及防之下,蘇暖雪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
只聽“乒”地一聲,她撞倒放着臉盆的木架。倒下去的身子,又撲倒了木凳。磕在凳角的額頭,有血絲細細微微滲出。受傷的腰剛好撞在凳腿之上,痛得蘇暖雪眼淚都流了出來。
越殞天的眼神,陰沉且冰冷,他望着蘇暖雪,有震怒,絲絲縷縷地滲出:“好好做本王的女人,本王不會虧待你,如若不然,本王叫你萬劫不復。”
說着,他來到她面前,蹲下。拉過她的衣袖,一點一點地拭去她額際的血絲,溫柔地說道:“若真想離開本王,亦無不可,本王的底線是——只要本王碰過的女人,能走出這個大門的唯一種方法,就是,死。”
一句話說完,他旋即起身,直起身來,收起那抹陰沉,搖頭:“愛妃,夜深了,難道你準備就這樣過晚嗎?來,我們休息吧。”
蘇暖雪=雪手撫腰部,默不作聲。任心中的恨,如瘋草一般蔓延。總有一天,總有那麼一天,她會將他給予的,加倍歸還於他。
望着蘇暖雪的神色,越殞天忽然極淡,極淡地笑了。笑畢,他踱到牀前,徑自褪下外衣,斜斜地倚在牀沿之上,靜靜地欣賞着蘇暖雪一臉痛苦,不置一詞。
“小姐,你怎麼樣了?”聽到聲音不對,沫兒再也顧不得許多,慌忙推門入內。一看到跌坐在凳側,連站也站不起來的蘇暖雪,她連忙上前攙扶。再看看她額頭血跡斑斑,又驚呼起來:“小姐,你流血了……”
沫兒兒的出現,令越殞天終於發作,他冷冷地望着蘇暖雪,蹙眉:“不懂規矩的奴才,主人的房間,是你任意出入的嗎?”
“仲平……”
“沫兒,你快出去。”在沫兒的扶持下,蘇暖雪掙扎着起身。望着聞聲而至的仲平,她站直身體,終於開口:“殿下若不喜歡玉兒的丫頭關心主子,那,雪兒交待下去,下次,即便雪兒死了,她都不理,可好?”
那樣的話,帶着冰雪一般的冷烈,就如堅冰拖過鈍鈍的鐵器,帶着永不原諒的狠厲。令人有一剎那的心寒。睨到女子眼底的那抹亮色,越殞天竟然微微一怔,一剎那,他的眼前呈現的是另一張女子的側臉,冰雪一樣冷冷清清地望着他
:“殿下……”
他瞬間垂眸,淡淡地說了句:“愛妃,何出此言?”
“仲平,下去罷。”
聽到越殞天鬆口,蘇暖雪這才倒吸了口氣,示意沫兒出去。然而碧兒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眼底是止不住的擔憂。
半晌,越殞天擡眸,朝沫兒望了一眼:“看在你護主的份上,這次也就算了,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就寢?”
“小姐,您慢點兒。”驚魂未定的沫兒攙扶着蘇暖雪來到牀前,越殞天長手一伸,攬過蘇暖雪的身子,隨即對着沫兒揮手,讓她離開看到沫兒關門而去,他一把攬過蘇暖雪壓在身下:“愛妃,我們再來……”
強忍着疼痛的蘇暖雪被越殞天一壓,腰間痛楚更甚。她咬緊下脣,任汗水涔涔而下,看到她嘴角滲血,越殞天略微詫異,手也順着腰間下滑,至直聽到她悶哼一聲,欲解衣查看,蘇暖雪用手止住:“謝殿下關心,雪兒沒事。”
汗水細累密密地滲出,越殞天不悅地止住蘇暖雪的手,開始查看。難道,是他剛纔那一推所致?想到這裡,越殞天忽然有些懊悔,他是否,下手,太重了些?
“痛成這樣,還說沒事?”
解開蘇暖雪的衣服,越殞天發現,她腰部有兩塊大大的淤青,因了剛纔的碰撞,開始滲血,他探指一按,蘇暖雪不由地悶哼,他微微皺眉,伸出手去幫她療傷。
“不用麻煩殿下,發兒沒事。”被越殞天解開的衣衫,緊緊地攢在蘇暖雪手中,她正擔心他會進一步侵犯,卻發現他的大手,撫上自己的淤傷處。片刻間,暖暖的氣息砭膚,疼痛稍減。
她忽然想起那天下午,越梵宇也是如法炮製,自己同樣感到輕鬆。
蘇暖雪不由納罕,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氣療傷嗎?
這樣想着,蘇暖雪又再搖頭。想越殞天武雙全,曾征戰沙場,身懷絕技,不足以爲奇。
可越梵宇呢,智力不過十歲的他,自幼孤苦,他又從何得來?再說了,若他真諳真氣之道,又爲何被他四皇兄當街放狗追逐,而無計可施……
蘇暖雪左思右想,也得不出個所以然。她又的搖頭,閉上了眼睛。
當日越梵宇惡作劇般掀開她的蓋頭。一剎那,她震驚且憤怒,但跟着,她就看到了他眼睛,看到了他不染塵埃的笑。
那一刻,她釋然了。所有的憤怒,也就不再。
其實,對越梵宇情有獨鍾,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是動心,抑或是同情弱者的本能。
但,今晚被越殞天一吻,她忽然明白,恐怕她是情之所致。她甚至感覺到,越梵宇的吻印在脣上,是溫暖的甜蜜。而越殞天,不管他如何糾纏,她都只有厭惡,只有避之不及。
這樣想着,疼痛和倦意,再加上越殞天的一番糾纏,蘇暖雪沉沉睡去。
睡夢中的女子,舒眉綻顏,嬌憨非常。越殞天靜靜地望着她脣邊,一分一分綻開的笑,神情複雜。
過了良久,他拉過錦被替她蓋好,順勢躺了下去。
有多久了?自己也曾如此的心無芥蒂?那倚在母妃懷裡對人笑的幼年,爲何如此匆匆?
隨着年齡漸漸長大,曾親密無間的兄弟們,迥然不同。而竭力博父王一笑,又或者說會心的誇獎,成了他的終極目標。
陰謀交疊,算計重重,華麗的宮闈,爾虞我詐的少年,躊躇滿志的青年,他在其中,日復一日的掙扎。在父王的漠視,和母妃的期許夾縫中長大。
不知何時開始,他的府第,開始以恩賜爲名,被塞進各種各樣的女人。
那是母妃的盟友,又或者說是拉攏對象的女兒。那些武之肱股,文之泰斗的旁觀者,將自己的女兒,聯結着利益和前途的絲線,一一綁縛,送到他的面前。塵世紛繁,唯一看不到的,是那些可悲女子的血和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