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想要再說什麼,卻忽然眼角瞥見什麼,定睛一看,只見錢佐站在宮門石階上,深深地看着這邊。
風吹着他那件黃袍,陽光下金光燦燦,怎麼看都給人欣欣向榮的感覺。我正要說什麼,他卻已經進去了。等到錢看我的表情反轉頭去,卻只能感覺到微風吹拂過。
錢佐一定聽到了我和錢的對話吧?儘管我們離宮門較遠,可是以他的武功,這點距離算得了什麼。
我沒再和錢爭辯,或許是我多心了。錢當初不願違逆慕容楚歌也許真是爲越國考慮,如今或許他是真心襄助錢佐吧。
只是剛剛一瞥,錢佐明顯消瘦了,不過兩日的時間,他已經沒有當日的神采,兩隻眼睛有些深凹下去。
我不禁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聽說,最近下了聖旨,要整編增兵,可有此事?”
錢苦笑道:“第一批新徵男丁兩萬。第二批恐怕要再徵十萬!”
“十萬?”我心裡一驚,越國也不過四十萬戶,兵役一新,也難怪那小太監要哭泣了。雖然明白錢佐此舉不過是未雨綢繆,契丹和越國不見得會開戰,可大家免不了都是人心惶惶的。
尤其是晉國一滅,契丹軍威大震,越國人免不了要打退堂鼓的。
正想着,卻聽一個粗狂的聲音說道:“皇上請循王殿下進殿議事。”卻是一個黑臉的軍士。錢佐來催,錢自然不敢再耽擱,匆匆和我告別,就隨那軍士入了兩儀殿。
我不由悶悶不樂,錢佐明擺着是不希望我插手此事。果不其然。一個小太監也從兩儀殿裡碎步走上前,朝我拱了拱手,細聲細氣道:“娘娘。奴才送娘娘回宮休息。”不消說,又是錢佐的意思。
我不好拒絕。回程的路上,和那小太監套起近乎,“你是在兩儀殿辦事地麼?”
“回娘娘話,是。”
“皇上議事的時候,你在不在跟前“奴才一般會在跟前伺候着。”
“那麼。朝上有什麼消息,你都是最先知道的哦?”
“幹嘛不回答,我問你話呢。”
“呃,是……只是朝政大事,奴才,奴才不懂地。”那個小太監走不動了。
我暗笑,倒是想要明哲保身,我卻攜了他的手,往坤寧宮裡走去。從戴悠夢地妝奩中隨便挑了一串珍珠項鍊遞到那小太監手中,一邊笑道:“我也不要你做些什麼,只是朝上有什麼事。皇上有什麼舉措決定,你過來同我說說便是。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廢后。原本不該過問,可皇上讓我住在坤寧宮。實際上卻也當我是皇后,我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需要講究分寸。能不能正名號,就看公公你了。”
那串珍珠顆顆比蠶豆還大,最當頭一顆黑珍珠渾圓透亮,絕對是價值連城。
那小太監哪裡會不懂得?再說我在宮裡一連把季淑妃、尹德妃扳倒,雖然都是有理有據,可沒有錢佐的默許,我又哪裡能安然無恙住在坤寧宮?小太監眼珠子滴溜一轉,或許我重登後位,也不過是短期內的事。
我看中他這心思,免不了又是一番威逼利誘,那小太監只一會兒的功夫,就立馬點頭答應了。
打發走那個太監,我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我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爲何要知道那些事,關心這許多問題……
那小太監得了好處,每日早晚倒知道親自往我這裡報個信,一連數日,都不曾間斷。可是他的消息卻讓我地心越來越沉重。
或曰,晉軍銳氣大錯,契丹兵馬與杜威所率領的晉軍相持於恆州。
第二日便傳來消息,契丹以少量兵馬偷襲晉軍,令杜威閉門莫敢迎戰。
第三日,消息傳來,卻是杜威已經奉上了降表,打開恆州城門迎契丹兵馬入城。那些晉軍初時還以爲杜威打開城門準備迎戰,卻不料不戰而降,一時哭聲振動天地。
恆州已降,耶律德光整編降軍,揮軍南下,攻克晉國京師,指日可待。
我的心沉入谷底,晉國難以抵抗遼兵的侵略是預料之中的事,但遼兵攻城的速度卻是讓人始料未及的。晉國不僅沒有取得過一絲一毫的勝利,甚至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被遼國打到了京師門口。只怕遼兵不日就能攻克晉國京城,城頭變換大王旗,想來不過是幾日地事。遼軍兵馬所到,基本上都是所向披靡。
而另一方面,越國的近況卻是令人堪憂,招兵買馬竟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越國國民向來都是安居樂業,越國又無甚苛捐雜稅,國民地生活條件可想而知是多麼地好。猛然看到整編新軍的告示,很多人家都需要出一個男丁,這讓平日裡不知道戰爭爲何物地老百姓如何接受得了?一時怨聲載道。
至於糧餉方面尚且充足,但錢佐爲了保險起見,免不了大肆向民間收購糧餉,即便沒有增加賦稅,卻多少讓糧食市價受到不小地波動,一時間杭州城裡都有些人心浮動。
有時候我不得不懷疑慕容楚風能夠在其間所起的作用,也不得不懷疑我得罪他之後,越國是否真地會引來一場禍事。一想到此,我便覺得自己需要爲越國做出點什麼。
現在實在是危急的關頭了。
關於血伏參,我覺得務必要和錢佐好好商談一下。但是該找到一個怎樣的契機?還有就是他的雙重人格分裂症,要是不把他這個病給治好,只怕會讓原本就惶惶不安的越國更加地動盪飄搖,錢佐的皇帝寶座肯定也是岌岌可危。
就在我張望着心想今日小太監怎麼還沒有過來,盼着盼着,卻把錢佐盼來了。
乍一眼看到他,倒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
“在等誰?”錢佐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