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兒獨自一人回來的,用腳趾頭也能猜到內官監對冷宮的漏雨不會有什麼動靜。於是循王爺走了。他要親自去質問。
我放下一顆心來。有瓶兒陪着,那個循王爺就沒剛纔那麼大膽了。
瓶兒擔心地望着我,從屋子裡搬出一把椅子,扶我坐下,一邊勸慰道:“姐姐,您別傷心。您看,循王爺會幫您把事情料理好的。”
“瓶兒,循王爺是誰?”
瓶兒詫異地望着我,半晌纔想起我“失憶”了,趕緊解釋了一遍。
我猜的不錯。那循王爺名叫錢倧,是錢佐同父異母的弟弟。錢佐的母親是庶妃,錢倧也是庶出。(若不然,我姑母也不會將錢倧留到今日了。)錢倧與錢佐較爲交好,先帝在世的時候,錢倧只不過被封爲一個郡王,錢佐登基之後,便賜予了錢倧一座豪華的王府,錢佐大婚的時候,還替錢倧也娶了王妃,也是一員驍勇善戰大將的女兒,據說這位官家小姐和季淑妃也是閨房裡要好的。
瓶兒還告訴我,戴家被滅滿門之後,錢佐就下了聖旨,說錢倧立了大功,封了他的爵位,現在是親王了。
立了大功?
我心裡更加地猶疑起來。錢倧立了什麼大功?瓶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許是外界看來,錢倧因爲姻親的關係,許是對錢佐收回兵權有着一定的影響。但也不至於封個親王。
“別人都說,循王爺和陛下手足情深,所以才能封個親王。”瓶兒說着,看我臉上陰晴不定,以爲我想到錢佐待我的不公而不平,於是也神色黯然:“爲何陛下就是對姐姐這麼苛責……”
我拍了拍瓶兒的手,努力笑了笑。只不過錢倧被加官進爵,真的只是手足情深那麼簡單?還是錢倧爲錢佐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所以錢佐用榮華富貴堵住他的口?
他們身形相似,相貌也有幾分神似,如果再加上什麼易容術之類的,大晚上的,燭火之下,恐怕分辨不出來吧?和皇后長期的肌膚之親,魚水之樂,讓錢倧不由動了真感情?是這樣的嗎?
越是往這上面猜,越是讓我不安。我可不想和姓錢的這幫子人有什麼糾葛,我只要能看到星,能和星逃離這地方就好了!
“姐姐!姐姐!”瓶兒忽然推了推我,伸手指了指前方。
我順着她的手勢望去,只見一隻灰色的鴿子停在了院子當中。正咕咕的叫着。
“怎麼了?”不就是隻鴿子麼?
瓶兒一臉喜色道:“姐姐,鴿子臨門,近期有喜啊。姐姐,瓶兒相信你一定會熬過來,苦盡甘來的。”
還沒聽說過鴿子和喜鵲有一樣的寓意。
我看着瓶兒開心的樣子,心情也稍好了些,看到院中那隻肥肥的鴿子正悠閒地提着爪子散步,我嚥了咽口水,對着鴿子兩眼發光:“今天就有喜事了。瓶兒,咱們好些天沒吃肉了吧?”
我把瓶兒拖下水了。
那隻帶來“祥瑞”的鴿子即將成爲我和瓶兒美味可口的大餐。
捉鴿子不是我的擅長,但解剖鴿子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我拿着瓶兒遞給我的剪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鴿子開膛破肚,輕車熟路地把鴿子的內臟掏得乾乾淨淨。我那麻利的動作,和“殺鴿不眨眼”的行爲讓瓶兒瞠目結舌。
瓶兒已經撿了幾根牀腳,抱了破桌子出來,在我的吩咐下,架起了木柴,生起了火。我把鴿子叉在樹杈上,一邊賣弄道:“這鴿子燒的時候,不要拔毛,味道更鮮美。瓶兒,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姐姐我的廚藝。”好歹我也是生物科班出身,野外考察的時候,也動手烤過野鴿子,味道確實不是蓋的。
可瓶兒只是尷尬地笑笑,眼裡並沒有多少期待。想想也是,鴿子既然象徵着喜事,自然沒誰燉着吃,在我的一再要求下,瓶兒不敢忤逆,只能陪着我“瘋”。沒事,等她見識到鴿子的鮮美之後,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喜滋滋地繼續烹着。
“好興致啊!”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害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瓶兒正面對着門口,此時臉色刷的一變,抱着凳子腿的手嘩啦一鬆,直接就俯身跪在一邊的地上,磕頭誦道:“皇上萬歲,萬……歲!”
我沒有反轉頭去看他,這樣一個變態的皇帝,我才懶得看他。
“朕還以爲自己眼花了。以爲戴皇后在冷宮裡都要逼瘋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好的興致烹食啊?”錢佐走到我的面前。
那一雙深邃的眸子裡,依舊流露出綿綿不絕的恨意,只是那恨意稍減了一些,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愧意,莫不是因爲我剛纔在屋頂的失態,讓他以爲我神經有些錯亂,所以有了愧疚?
可笑,那怎麼可能是愧意?像他這樣一個惡魔怎麼可能有愧疚。
“瓶兒,再加根柴,火不夠大。”我沒有理會他,吩咐瓶兒。手裡的鴿子已經泛着油光,漸漸入了火候。
瓶兒沒敢動,她偷偷地拿眼瞟我,想提醒我不要對抗錢佐。
我沒有理會。
錢佐倏地一腳踹開我手裡的鴿子,我眼睜睜看着我美味的午餐飛進了草叢,不由怒起,我站了起來,只覺得眼前什麼一晃,錢佐的手已經掐住了我的脖子,一雙大手把我掐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你還想怎樣?!我烤只鴿子也礙着你的眼了?!”這個錢佐欺人太甚,我忍無可忍對他怒吼起來,只剛說了兩句,就因爲脖子被掐喘不上氣,而劇烈地咳嗽。
錢佐的雙眸想從我眼中搜索着什麼,我故意挺直腰桿裝作無懼的迎頭對上,和他相持了好一會兒。
錢佐出聲道:“你這陰毒的女人,是真瘋?還是在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