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的其他弟子看到自己師父受辱,紛紛怒罵着舉劍衝過來,然而他們的身體還未觸到越崢的背部,越崢卻身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移動到路長老的背後,無數把劍交織成劍雨紛紛落在路長老的頭上!
那一剎那路長老和所有的弟子都驚呆了,飛在半空的弟子想要收回劍,然而他們在攻擊的時候已經使出了全身修爲,況且這麼近的距離再收劍已經來不及了;路長老想要閃開,然而他被越崢死死按跪在地上,根本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他曾經設想過自己的死法,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是死在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弟子手裡!
瞳孔裡映照出殘忍無情的雪亮劍芒和弟子們驚恐至極的表情,那一瞬間路長老的腦袋一片空白,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裳。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耳畔響起鏗鏗地幾聲金屬交擊聲,預料中的劍並未落到自己頭上,他又睜開了眼睛。
攻擊自己的那幾個弟子已經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到在殿裡的石柱、牆壁上,那一下應該撞得不輕,好幾個人當場吐出血來。
路長老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渾身虛脫地放下心,隨即又升起一股濃濃的恨意!
“路長老……”將幾個弟子毫不留情打飛出去的人口中吐出冷冷的話語,語氣輕柔道,“你看,我救了你一命,自古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這救命之恩……你就用天靈玉報了吧。”
路長老憤怒地擡頭,卻看到越崢面無表情的臉和冰冷無情的眼睛,路長老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氣。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有可能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和身份放在心上!
這是多麼冷漠殘酷的一雙眼睛!
他忽然想起曾經赤日炎給他說過,“越崢修煉的是絕情劍道,你要讓他像其他弟子一樣對你唯唯諾諾那是不可能的。絕情劍道要斬斷一切愛恨情仇,越是修煉越是冷酷,他沒有對你的敬畏之心,自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對你。”
如今看來,是真的。
可是如果現在把長老印交出去,那以後他怎麼在瀚海雲宗立足?!
路長老的臉十分難看。
“路長老,我趕時間,請快點。”越崢在他耳邊說。
“胡鬧!”伴隨着一聲怒喝,一道黑色的人影瞬間從殿外抵達兩人眼前,隨即路長老感覺自己脖子一鬆,接着聽到旁邊的牆壁傳出轟然一聲,像是有重物被撞飛到上面。
他大喘了一口氣擡起頭來,果然看到越崢嘴角流着一絲血跡從牆角站起來。
再轉頭一看,竟然是天陽道人赤日炎!
“參見宗主!“殿裡的狼狽的衆人連忙站起身齊聲迎接。
赤日炎怒火沖天,他想過越崢會吃癟的情況,但是沒想過他竟然敢挾持長老!簡直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越崢淡漠地抹去脣邊的血跡,低頭道:“師父,您來了。”
“如果我不來你就要翻天了!”赤日炎如同發怒的獅子咆哮,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很特殊,平日裡我行我素到極點,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但是如今竟然敢做出挾持長老的事,他簡直要氣瘋了。
“路長老已經答應將天靈玉交給我。”越崢說。
“我沒有!”聽到這話的路長老幾乎要跳起來。
“他說讓我磕十個頭就把天靈玉給我,師父,他們全部聽到了,我沒有撒謊。”越崢看也不看路長老一眼,冷靜地對赤日炎說,“後來路長老出爾反爾不說,還想動手傷我,我才迫不得已反擊。原本我可以重傷他,但我尊他老了也不容易,僅僅是控制他的動作而已。況且後來我還救了他一命,我的功勞比我所做的錯事大了好多呢。”
路長老幾乎要被他氣得吐血,當場指着他大叫:“你!你胡說!”
赤日炎看着他淡漠的臉,又轉頭看向氣急敗壞的路長老,暗自嘆了口氣,“路長老,你貴爲長老,既然你答應了就要做到。把天靈玉給他吧。”
路長老不可思議地盯着他,這偏心也偏得太厲害了吧?
“你的印鑑我會用更好的東西來替代,到時候再轉交給你。至於他冒犯你的事,我一定會重重懲罰!”赤日炎說道,身上的氣勢忽然一震,原本還想說什麼的路長老頓時被壓得說不出話來。
越崢眼波微微顫動。
路長老看看赤日炎,又看看越崢,知道今天天靈玉無論如何也得送出去了,不由慘然一笑,過了一會兒,才抖抖索索地從懷裡摸出一塊精緻的玉石印鑑來遞給赤日炎,“請宗主……收回……”
“且慢!”赤日炎剛要伸手去拿,殿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厲喝,隨即數道身影一陣風似的捲了進來,領頭一個赫然是西嶺十二峰的主人天陰.道人回赫興!
他身後跟着的是他最寵愛的弟子越明和他的跟班們。
越崢的眉毛皺了起來,事情一波又一波,如今扯上回赫興不知道還會出什麼幺蛾子,他只是想盡快拿到天靈玉而已,因爲他知道再拖一秒王小劍便要多受一秒撕心裂肺的痛楚。
“越崢……”
微弱的聲音讓越崢低下頭,原本寒冷的眸子柔和下來,“小劍,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不,我怕……我怕我睡了就醒不來了。”王小劍的聲音裡含着一絲顫抖,“越崢……陪我說說話……”
祈求的話讓越崢的心尖一顫,他從未聽過他如此迷茫和害怕的話語,不由閉閉眼睛,右手下意識地想要握到他的劍柄上,然而半途忽然想起自己的觸碰會不會讓他更痛,於是又收回了手。
“好,你想說什麼?”
“……”那方卻沉默了,不知道是因爲痛得厲害還是因爲一時找不到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問:“那個……那些人,是誰……”
越崢擡頭看向殿堂中央,回赫興和自己的師父面對面站着爭鋒相對,路長老已經站到了回赫興身邊正又是羞愧又是憤怒地低着頭,其他弟子則圍繞在兩位宗主周圍。
“那是瀚海雲宗的副宗主天陰.道人回赫興,他身邊的是路長老,其他人是他們的弟子……”
沒有聲息。
“小劍?王小劍?”越崢試探地叫了兩聲,沒有聽到迴應。
他濃黑的眉,鎖得更緊。
而那邊赤日炎和回赫興的交談已經從見面的客氣轉到了針鋒相對。
“……師兄,天靈玉是路長老的長老印,如果不是特別的理由,就算你是宗主也沒有理由召回長老印,召回長老印必須由東嶽和西嶺長老共同商討定奪!”回赫興的目光陰沉沉,他是聽到別人來彙報越崢闖到了西嶺,原本打算過來看看,沒想到剛看到天陽道人也過來了,心中吃驚之下連忙也趕過來,正巧看到赤日炎要路長老的長老印一幕。
這讓他非常緊張,長老印在瀚海雲宗是個非常特殊的東西,每一個峰都有一個專屬的印鑑,那代表着長老的地位和掌控整個峰的權利。赤日炎突然來西嶺收回路行風的長老印做什麼?難道他要對西嶺下手了?
“師弟別誤會,我沒有說過要召回長老印,我只是想給路長老換一個長老印。”赤日炎想到畢竟是西嶺和東嶽之間的事,沒有隱瞞,道,“我要的是天靈玉,並非召回路長老的長老印,更不是褫奪他的長老身份。我會用其他的東西來替代天靈玉做路長老的長老印,我身爲瀚海雲宗的宗主,這個權利應該有的。”
回赫興一愣,“師兄要天靈玉做什麼?”
路長老聽得臉色發青,此時忍不住控訴道:“宗主要天靈玉是爲了那小子!”
說着用一根手指頭指向了站在角落裡的越崢,目光裡帶着恨意。
所有人的目光轉到了越崢身上,回赫興從一進門便看到了他,然而對他來說,赤日炎和長老印顯然要比一個小小的越崢重要得多,所以並沒將他放在心上,此時聽到路長老這樣說,不禁用猶疑的目光打量越崢。
赤日炎閉口不言,身爲一宗之主,涉及東嶽和西嶺,他不好否認,只能保持沉默。越崢從角落裡跨出來,“是,是我要天靈玉。”轉頭看了一眼路長老,道:“而且路長老已經答應給我了。”
回赫興轉頭問路長老,路長老剛要回答沒有,越崢拍拍自己的額頭道:“路長老,你當我十個頭是白磕的嗎?身爲瀚海雲宗的長老說話不算數?”
衆目睽睽之下,路長老臉色頓時鐵青,指着他道:“那是我隨口一說……”
越崢又靠近一步,目光裡蓄積着濃濃的藍色雲塊,“長老出爾反爾?”
“我……”路長老張張口,說不出話來。
回赫興一看這樣的情況便知是怎麼回事,轉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其他弟子,那些弟子都不敢和的目光相對。
赤日炎便道:“師弟,看來確有此事。”
回赫興陰沉的目光轉向了路長老,路長老慌忙避開了他的目光。
自此,衆人已經大致猜到了來龍去脈,回赫興猜路長老無意識地說了句磕頭即給玉石後沒放在心上,沒想到被人抓了把柄不依不饒,他本來就看越崢不順眼,他是赤日炎的入室弟子,這就更不順眼了。他們口口聲聲要的是天靈玉,可天靈玉就是長老印,如果真讓他們收走了長老印,西嶺的面子還往哪裡擱?
於是道:“宗主換刻長老印我們不該阻止,宗主要把天靈玉給別人我們也阻止不了,但是天靈玉既然被刻成長老印,自然不能當成尋常寶物處理。”
“哦?那要怎麼做?”赤日炎挑眉,越崢也看着他。
回赫興道:“天靈玉即長老印,沒有長老實力的人不能獲得天靈玉。”
這句話的意思是,宗主赤日炎可以收回天靈玉,卻不能把天靈玉賜給除了長老之外的人。
路長老原本很焦急,聽到這話心裡也舒暢了很多。他看向越崢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越崢不是長老,自然沒有擁有天靈玉的權利。
他根本不想把天靈玉交出來,但此時此境他也只能交出來,不過宗主既然答應是換刻印鑑,到時候他拿到新印自然還是尤繼峰的長老,而越崢煞費苦心,依然一無所獲。甚妙!甚妙!
這麼想着,他慘淡的臉色頓時好了很多,心情也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