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兒收拾好東西出來,自家六小姐已經由顧嫂扶着往前走,便跟隨在後。
這種事天天都有,自家六小姐隨和,說話做事又如大人般,不僅家裡下人喜歡,周邊鄉民也是各個喜與六小姐攀談,自己是六小姐的貼身丫環,伺候六小姐是自己的本分,可很多時候,自己的差事都被他人搶做。
剛搬來此地,除六小姐外,各個都是很忙,家中下人也要下地幹活,呵呵,想起那時,不僅自己,即便是大老爺,也因從未乾過農活,鬧出許多笑話,不過,釺兒最是幸運,還因此得到姻緣。
早起晚歸,由於太忙,回到家匆匆忙忙吃完晚飯,除值班下人以外,各個倒頭就睡,竟是無人注意到六小姐變化,還是因六小姐病倒,大夫人才發現,六小姐臉上血瘤,已快消失殆盡,只留粉紅色印子。
年前,六小姐臉上血瘤就已全部消去,嘴鼻變得精緻起來,線兒還記得自己剛進林府時姑小姐模樣,小姐現在越發跟姑小姐那時相像,卻與姑小姐那時又不一樣,調皮時多了靈氣,安靜時多了書卷氣,令人想親近卻又有些怯步。
還有,大夫人雙眉間的絨毛,也脫落未再長,面貌好看許多。來此地後,風吹日曬,如大老爺那般英俊白皙的美男子,已是曬得黑了許多,大夫人竟是皮膚漸漸白皙,越顯年輕。劉媽講,大夫人和六小姐是好人,得上天眷顧。
林芳快到學堂時,看到已有人忍不住在路上觀望,可能是怕踩壞了青磚路,腳步小心翼翼,似貓般踮起腳尖。看起有些可笑。
看見林芳由遠而近,觀望之人快步跑回學堂,嘴裡喊着:“小夫子來了,小夫子來了。”在外玩耍之人,瞬間都進入課堂,林緣落在最後,還是被人硬拉進去。
進入課堂,眼前事物卻是讓林芳嗔目。
呃,講臺桌子上這是什麼,怎的看起如此眼熟。貼近再看,跟齊彪丟掉的那個籃子,模樣相仿。只是溼漉漉的,籃下還有一灘水,籃子已泡起有些變形,難不成,真是齊彪丟進河裡的那個籃子。他不是走了麼?
林芳問臺下學生:“此物是誰所放?”
臺下嘰嘰喳喳很多人說話,有說未注意,有說進門時就有,卻是沒人承認是自己放的,林芳心內怪異,暫且讓線兒收起。待以後再講。
兩年前,大郎一家被迫離鄉,大郎選中這一方天地。買下河兩岸兩千畝荒地,還有與荒地相鄰的一座小山,經過兩年開荒,建設,才初具現在規模。
正如剛買下地時所規劃。在河邊另挖一個大池,開設漁場。建漁場時,將熏製魚乾的房屋一塊建好,這兩年房屋雖還空置着,等將來魚養大些,供過於求時,自然就用得上了。李翠梅的製衣坊與針織紡,建在山腳下,做工之人,招的都是附近鄉民,經營方式與在良平鎮時一樣,只是沒有籤身契,按工計酬。
這一帶人口稀疏,生活水平比在良平鎮時差了很多,鄉民們很是淳樸,只要有事可做,可以拿工錢,各個幹活勤快,極少有人偷奸耍滑。
而且,李翠梅和郭四娘專開一個刺繡班,教給工人刺繡後,製衣坊的衣服花樣也可多些。不過,只是教一些簡單刺繡法,雙面繡法,並未授予外人,所售衣物上,也未用雙面繡法。
羊線坊還未辦成,附近養羊的不多,去遠處收羊毛,大郎放心不下家裡,乾脆先不急。
林芳的山羊,已從兩年前的一百多,發展到今年的三百,她所希望的羊絨,這兩年已有產出,只是產量不高,一年只有幾十斤,也就只能織幾十件羊絨衣。
不過,羊絨衣的價錢非一般衣服可比,平均要二十兩一件,一般人家是買不起的,再加上數量有限,最貴的,一件賣到五十兩,被一個外地客商買走。
雖然自小不缺銀錢,對銀錢多少和物價高低沒有強烈概念,羊絨雖然又稱爲軟黃金,林芳也還是覺得,五十兩一件衣服,確實貴的有點離譜。
呵呵,不過,羊絨衣所賣銀錢,統統歸林芳所有,林芳現在算得上是個小富婆,有幾百兩銀子咧。養羊所花薪銀由爹孃出,所得銀錢歸自己所有,林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大的碩鼠,哈,誰讓爹孃樂意呢。
至於羊奶,林芳所養山羊,並非專爲產奶的奶山羊,只有在母羊哺乳時纔有羊奶,即便擠出來,也沒有保鮮技術可供外運,所以,每天所擠奶量有限,每年有羊奶喝的時段也有限,便沒有打算髮展羊奶產業,只是自家喝而已。
山羊的羊毛畢竟不能織羊線衣,林芳已託齊彪買綿羊回來,並打算分給鄉民來養,據她設想,一年一年繁殖下來,羊的數量應會越來越多,也好爲自家羊線衣坊供貨。
林武的製作室呢,並未另建,就用他自己的屋子,也可以講,整個農莊,都是他的製作室,也是他的材料庫,隨時隨地可選可做,所有人都可做他的助手。
練武場?呵呵,也未建,如此廣袤田野,到處都可做他的練武場。
“小夫子,明日我家地裡活忙些,可能會晚些來。”
“好,記着將今日所學字多寫幾遍。”
“小夫子,我娘後日壽辰,我明日就得和我家那口子趕過去,恐得耽擱幾日。”
“無礙,你今日學得不錯,回來後再接着學就是。”
“小夫子,這字條已被我弄壞,可否麻煩小夫子再幫我寫一張。”聲音震耳。
林芳稍遠離:“顧嫂,字條怎的變成如此模樣?”
“哦,我太過緊張,不小心便弄壞了。”
“呵呵,好,我這就給你寫來,顧嫂可還記得是哪幾個字?線兒。拿識字本來。”
“哦,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還有,哦,記不得了。”
“可是這個?”
“對對對,小夫子記性真好。”
又到下午放學時間,學生們如往日般。一個個跟林芳道別,有事要請假者,會留在後面。待別人走後,再來林芳這裡報備。
林芳這些學生,跟正式學堂不同,都是抽時間來上學,閒暇時便來上課。家中有事,爲生計起見,只得先忙家事。
林芳編了識字本,都是平日裡常用字,不過也會因人施教,有那已學完識字本上字的。林芳便另外給他編教材,而且每人有何特點,哪個人哪天學到了哪裡。哪個字學起來費勁,林芳都記得一點不差,上起課來從未弄混淆過。
所以,她雖只是個八歲稚童,她的學生對她卻是無比佩服。上課時各個認真,除林緣外。少有調皮者。
兩年前剛來這裡時,附近幾乎沒有人煙,偶爾有幾戶居民,也如那月朗時天上的星星般,稀稀拉拉,相隔甚遠。林家建設莊園,招募民工,還得去得很遠處,才招得人來。
時日長久後,漸漸有人開始注意這裡,繼而有人搬來附近,林家荒地開墾的初具規模時,有人來打聽可否租種,怎樣分成。
大郎買地時,官府準他自開墾好後算起,可免除三年賦稅,且他本身有功名在身,可再加三年,六年後,所收地稅,也是平民一半,因此,他收的租子較低。
新開荒地是謂生地,比較貧瘠,糧食產量自不會高,最少要三年以後,生地纔會慢慢變成熟地,產量也纔會提高。
林家頭三年只收取產量的一成,三年後收取兩成,六年後,官府開始徵收地稅,林家便再加收一成,收取三成,無論官府地稅是否加重,分成都不會再變。
而且,林家有牲口與農具可提供給佃戶租用,佃戶要是賣糧,若是賣於林家糧鋪,收購價比收購別處糧食價錢稍高,且可直接在莊內成交,林家自行運去鎮上糧鋪,也就是講,買家負責運費。
比起其他富戶,林家頭六年索要租金實在夠低,六年後,租金也比別家低一成,且提供衆多便利,有人便動了心,搬來附近,租種林家土地。
林家土地租金便宜之事,漸漸傳開,租的人開始多起來,搬來的人便也開始多起來,久而久之,兩年下來,形成一個小村莊。
對外,佃戶們都講自己是林家莊人,後來乾脆講是林莊人,儘管沒有官府正式命名,林莊這個名字還是傳開來。
確實如林芳對林文所講,家人各個忙得不可開交,只她因長着雙與衆不同的小腳,又是個孩子,農事上幫不上忙,家事上她也無甚可忙,閒極無聊,想起教人認字。
初時無人來學,後有人試探。
林芳講課,不如學堂夫子那般衆多規矩,通俗易懂,而且對於每個人,林芳教法不同,使得來學之人各個覺得,小夫子很是重視自己,慢慢開始有更多人想學。
原來只是在林家授課,人也不多,林芳開玩笑講,乾脆開個學堂,她來當夫子。
本以爲又像五歲時對林文講起時那樣,會被當做孩子話,無人理會,卻沒想,爹孃當真給她蓋了學堂,還像正式學堂般,派有專人打理。
不在林府內上課,學生自在許多,原本還在猶豫之人,也來正式上課。
來上學者,林家並未收費,林家也未指望憑此賺錢,只是建來給女兒打發時間,學生家裡覺過意不去,林家有事時,爭相幫忙,林家要發工錢與他們,卻是各個不要。
林芳感嘆,別人重生帶有金手指,或前世就學有很多本事,重生後混得風生水起,自己前世除了學習成績好,真正論起來,就是個廢物,啥也不會。
來到這個世界,只憑自己有個成年人靈魂,才得以被人認爲聰慧,其實,仍是什麼都不會,跟廢物也相差無幾。
不過,自己真得很幸運,有一個無條件寵溺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