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沉，回到王府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看着王府上的牌匾怎麼都進不去。
“怎麼了？”嘉年拉起我的手，“先回去休息吧！之後的事兒明天再說！”
“玉玲瓏的事兒，你是怎麼跟殿下說的？”側臉看着他。
嘉年低下頭想了片刻，“舊疾，暴斃！”然後靜靜的看着我，我擰了擰眉頭，就這麼四個字兒，玉玲瓏的一生就交代了？嘉年似乎看出了我的遲疑，沉沉的說，“我們能給她的只有這麼多！”
想了片刻，我也只能點點頭，“我們這麼說，可是阿盛接受嗎？阿盛是擡着玉玲瓏的屍首回來的，即便是傍晚，王城自然會有人看見，這事兒遲早是會傳到殿下那裡去的！這麼說真的妥當嗎？”
“妥不妥，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說着嘉年拉起我的手，“明兒再說吧！你得去休息了！”
“嘉年！”反手拉住他的袖子，“我們去將軍府看看吧！阿盛那樣，我真的不放心！”他在城門疏離的表情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現在怎麼會變成最陌生的呢？
“阿盛去王宮述職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嘉年皺着眉頭看着我。
“我可以等！”我掙開他的手，“我可以在將軍府門口等着他回來！”
“琳兒！”
“嘉年！這件事兒是我不對，是我不應該答應讓玉玲瓏隨着那些救援的人去的！錯在我，害得阿盛失去妻子，通兒失去母親的人是我！即便是阿盛冷言冷語也該是我受着的！當初阿盛可以跟着我們離開！現如今這些道歉他是受得起的！”說着眼淚就盈滿眼眶，“他讓我怎樣，他都受得起的！”
“琳兒！”嘉年擰擰眉頭，片刻後，“塞外，你去廚房煎一副東方策給琳兒配的安胎藥送到將軍府來！”然後拉着我走上馬車。
“嘉年，謝謝你！”
嘉年認真地看着我，“琳兒，我真不該慣着你！你辦錯的事兒，都是我太慣着你了！”說罷靠着車板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看着他緊閉的雙眼，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能掀開一邊的簾子，看着地上被馬蹄踏碎的月光。
偌大的將軍府已經被白色籠罩，門口的護院也一身素服，再一次把玉玲瓏死了的事實毫不留情的砸在我的臉上，走到門口護院迎了上來，“攝政王，首王妃！”
“歐陽將軍回來了嗎？”嘉年問道。
“回王爺的話，將軍現下還在王宮呢！”
“這樣！那本王進去等他！”說着就要帶着我向裡走。
這一刻，護院不落痕跡的堵着了我們的路，“攝政王、首王妃請留步，”對着我又作了一個揖，“將軍雖然沒有回來，卻也從王宮傳了話回將軍府，將軍說，將軍夫人剛離開，煞氣重，而首王妃身懷有孕，恐傷及小世子，所以還請……”
“歐陽將軍不讓本王進去？”嘉年貌似是問，可是我們心裡和護院的沉默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還是將軍考慮的周全，也罷，我和王爺在外面等也可以！”說着我轉身就準備走開。
“王爺、王妃，將軍的意思……”那人沉默了片刻，“將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
“沒事兒，我等！他多晚回來我都等！”說罷拉着嘉年就準備走開。
“王爺、王妃……”那護院似乎還要開口說什麼。
“莫要太過分！”嘉年終於開口了，“本王和王妃只是要在這官道上等着你家大將軍，你卻一步步推辭，怎麼？本王還不能在這條路上逗留了？”嘉年的話裡滿是怒氣。
“王爺自然可以逗留在這條路上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要待在哪裡，末將怎麼可以說一個不字？”門口的護院似乎是收到了什麼信號，立即進了將軍府。
“阿盛！”心中一急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下一秒，他後退一步微微一拜，“末將參見首王妃，王爺和王妃的心意，末將心領了，只是內子剛去，王妃有孕在身，怕衝撞了您，還請王爺王妃回府吧！”說着直起身子就向府裡走去。
“阿盛！”嘉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關於，玉玲瓏的事兒，本王只能說一句抱歉！”
阿盛卻好似是因爲信號不好的緣故半晌之後才轉眼看着嘉年森森一笑，“不接受！”
“阿盛！我知道都是我的緣故，錯在我，是我答應玉玲瓏讓他跟着去的！玉玲瓏出事兒，我有責任，你要是心裡不舒服，你可以說我兩句啊！阿盛，真的對不起……”說着我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對不起，你讓我怎麼樣，我都願意，對不起……”哭着就低下腦袋。
片刻，“怎麼樣都可以？”擡眼對上他森森的眸子，“說真的！”我立刻狠狠的點點頭，接着他扯出一絲詭秘的笑容，“我，要你，死！”
“歐陽默！”嘉年下一秒大喝了一聲。
“你，要，我，死？”我瞪大了眼睛不置信的看着他。
“你，敢嗎？”
“你不要太過分！”嘉年扯我進懷裡，“因爲玉玲瓏的事兒，琳兒已經快要自責死了！你難過，琳兒難道一點都不難過嗎？”
“她，難過？”阿盛看看嘉年又看看我，“她的難過可及我千分之一？”一語既出，四下沉默，“我們失去的東西可以同日而語嗎？”說罷他正視前方，“王爺，帶着你的愛妃走吧！趁我還能控制住我自己的時候！”
“趁你能控制住你自己的時候？”嘉年冷冷一笑，“你是要試試本王能不能控制住你嗎？”
“嘉年！”我拉了拉嘉年的袖子，走到阿盛身邊，“我知道，玉玲瓏不在了，你怪我！可是我也很難受啊！只要能補償你，你讓我怎麼做，我都願意！”
阿盛低下頭冷冷的看着我，“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死！”
“你以爲我不想嗎？”終於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你以爲我來到這裡就沒有想過要死嗎？身邊人一個個因爲我死掉，你以爲我不難過嗎？你以爲我不想死嗎？我死了，玉玲瓏就能活過來了嗎？”
阿盛沒有接話只是冷冷的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這一句話徹底讓我愣在原地。
“歐陽默，你不要太過分！”嘉年擋在我的身前。
“我過分？過分的人現在就站在我面前，我妻子，因爲你們不在了，你們現在還站在我面前要求我原諒！”他撇撇嘴巴，“到底是誰過分啊？”
“這件事情，本王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也不能要求你原諒，只是你要記得，去你那裡，也是玉玲瓏自己的意思！”
“那王爺還記得當初答應末將的話嗎？”他冷冷的說，“保護末將的家人，包括玉玲瓏！王爺記得嗎？天色也不早了，王爺、王妃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末將，還要去陪妻子呢！”說着就要進去。
“歐陽楚洛！”對着他的背影我大聲的喊道，“你就這麼恨聞諾瑾嗎？你就這麼不願意再看見聞諾瑾了嗎？”
他的身形先是微微一頓，之後轉過身看着我們，接着從侍從身上抽出寶劍，拉起袍子下襬，接着就是布帛撕裂的聲音，那片布飄搖中落了下來，“今日，我歐陽，歐陽楚洛，割袍斷義！今日起，將軍府與攝政王府、藺王府井水不犯河水！”說罷冷冷的看着我，“我忘不掉你是我師妹！但我也忘不掉玉玲瓏，她是通兒的母親、我的妻！”說罷一轉身走近了將軍府，接着厚重的大門緊緊的關住了，阿盛的背影、楚洛的背影，在月光下斷開了。
“琳兒！”嘉年拉住已經站不穩的我，“琳兒，你沒事兒吧！”說着搭上我的脈，眉頭一沉看着我，“琳兒，琳兒，看着我！”說着就把我騰空抱了起來。
“嘉年！嘉年！嘉……”
“琳兒！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