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濃郁的血腥氣令李斯呼吸一滯。
而當他順着門縫看清裡面的情況之後，李斯的瞳孔更是驟然收縮。
屍體。
遍地都是屍體。
鮮紅的血液浸染皚皚白雪，而在門後的庭院內，包括門房、下人、奴僕······在內，整個金氏一族的宅院之中，竟是看不見一個活口。
“難道聖平君已經到了？”
看着眼前這令人遍體生寒的一幕，李斯心中莫名浮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但這也卻是怪不了李斯，因爲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金氏一族的慘狀，實在太像是墨君的手筆了。
李斯邁步走進金府。
隨後一下子跪倒在嬴政面前，發出了淒厲無比的哀嚎：“王上，臣有冤屈，臣有冤屈啊！”
突如其來的話語聲，令李斯的動作微微一滯，但很快他就恢復鎮定，緩緩轉過身來，道：“何須這般裝模作樣，以閣下的身手，就算金氏一族家主剛死，也足以在李斯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輕易脫身。”
“哦？什麼見面禮？”
面具人雙眼微微流露出幾絲危險的光芒，幽幽道：“李大人，聰明是一件好事，但是有時候太過聰明，可是會很危險的。”
沒多久。
面具人眼中的殺意也是迅速消散，輕笑道：“不愧是李斯。既然你不願意加入我們，那不如換一個說法，我們可以幫你解決河東郡的問題，但你也需要幫我們一個小忙，如何？”
學習法家之術的李斯，自然不可能會害怕區區幾十具屍體。
面具人話音剛落，就聽見李斯開口道：“本官絕不會與你們合作，不過······今日之事，本官可以當做沒看見。”
李斯冷哼一聲，轉而道：“加入你們能給我帶來什麼？”
此言一出。
而後還沒等嬴政開口詢問怎麼回事？
可當李斯看見對方手中所持長劍之時，卻是目光一縮。
章臺宮內，嬴政端坐在王座之上，看着李斯呈上來的奏章，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而經過一番簡單的查探後，李斯基本可以確定，金氏一族真的被人滿門滅絕了。
直到李斯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之後，又有一道身穿黑甲的身影緩緩出現在正堂之中。
準確來說。
河東郡的‘石涅失竊一案’與“糧稅一案”接連告破。
說罷，李斯轉身便離開了金府。
李斯環視四周，緩緩道：“金氏一族一向與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可如今你們卻特意派出伱這位‘天字一等’來屠滅金氏一族滿門，想必你們的目標應該不僅僅只是金氏一族吧？”
“拉攏？”
突然間。
“你一直想要的‘廷尉’之職。也許你還不知道，就在不久前，秦王已經決定將河東郡的‘石涅失竊一案’也一併交由你處理。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們，那麼河東郡的‘糧稅’和‘石涅’之事，我們都可以幫你解決。到那時，廷尉之職對你而言將是唾手可得。”
李斯不是墨君，他還沒到那種功勞多的沒地放，要往外甩的程度。
嬴政道：“此次李卿連破兩樁大案，寡人必有重賞。”
李斯連忙行禮，道：“臣多謝王上。”
金氏一族的當代家主死於正堂，自脖頸的細長傷口流淌而下的鮮紅血液，染溼了他身上的正裝，李斯伸出一根手指撥動了一下屍體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溫潤觸感，瞬間令李斯眼神一變。
出現在李斯面前的是一位手持形狀奇特的粉色歸鞘長劍，帶着奇特面具，身穿粗麻長衣的神秘人影。
黑甲人朝着面具人開口道：“可以開始佈置了。羅網已經數年未曾現世，如今重出江湖，正需要一個足夠份量的祭品，來昭示我們的歸來。”
只見章臺宮大門處，一道披頭散髮，雙眼血絲密佈，狀若瘋子一樣的身影，居然衝開了門口侍衛，踉踉蹌蹌衝進了章臺宮內。
只見金有鈞突然怒火攻心，仰頭噴出一大口鮮血，緊接着猛然摔倒在地，昏迷在了章臺宮內。
······
······
一切正如面具人所言。
嬴政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下方闖入章臺宮的人影好幾眼，這才認出這個‘瘋子’不是別人，赫然是他大秦廷尉金有鈞。
聽到幾名太醫這麼說，嬴政也是暫時鬆了口氣。
被盜走的石涅重新歸還河東郡守張宗昭，張宗昭拿到石涅之後，先是對李斯表示感謝，隨即便立刻開始組織賑災事宜。
幾名太醫在侍衛的帶領下，匆匆來到章臺宮內。
面具人揚聲道：“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給你帶來一切你想要的東西。而且爲了表達我們的誠意，現在我們就可以爲你送上一份很大的見面禮。”
李斯目光一閃。
然而經過短暫思考，最後李斯還是搖了搖頭道：“這確實是一份很大的見面禮，但可惜李斯如今身在秦國，加入不了另一個勢力。”
雖說目前嬴政的確是挺希望讓金有鈞去死，但卻絕不能是以這樣的方式去死。
面具人立刻走了過去，開口道：“拉攏計劃失敗了。”
見到堂堂大秦九卿之一的金有鈞突然變成這副模樣，哪怕連嬴政都忍不住懵了一下。
常人的升遷一般都是靠水磨功夫，一點點往上遷移，若是沒有太好的機會，數年能升個一到兩級就已經算好的了。
王宮內響起這樣的動靜，嬴政眉頭忍不住微微一皺，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宮外侍衛，發生什麼事的時候。
出身法家的李斯與韓非一樣，都擁有洞若觀火的查案本事，雖然他們自信自己的佈置絕不會輕易被人看穿，但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加入你們？”
而身後的面具人看着李斯離開的背影，目光閃爍了幾下，竟也沒有阻攔。
“不錯，我這次之所以特意在此等候，就是爲了邀請李斯大人加入我們。”面具人開口道。
“免了！”
李斯剛剛離開金府沒多久，他在河東郡守府果然接到了來自嬴政的詔令，讓他將河東郡‘石涅失竊一案’一併調查清楚，而隨着金氏一族滅亡，李斯在河東這邊的所有阻力，彷彿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
“來人，傳太醫，傳太醫！”
雖然現在還沒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堂堂秦國九卿之一的‘廷尉’忽然昏倒在自己面前，也是使得嬴政臉色一變。
就聽見金有鈞自顧自的喊道：“臣要狀告墨君，臣要狀告墨君草菅人命，臣的全族，臣的全族都被他······噗！”
“哈哈哈······厲害，這種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本事，不愧是上面特意吩咐要拉攏的對象。”
墨君那種跳躍式的升遷途徑，本就不具備複製性。
而得到金有鈞暫無生命之憂的回答之後，嬴政這纔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剛纔對方所說的那番話之上。
而李斯也並未在河東郡多加停留，很快就返回了咸陽，向嬴政彙報自己的成果。
爲了防止意外的出現，最終他們還是決定提前暴露一部分信息，從而讓李斯閉上嘴巴，不要擾亂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只聽見一聲淒厲的哀嚎從咸陽宮外傳來。
李斯突然來到河東郡，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意外。
不得不承認，面具人給出的誘餌，對於李斯而言確實很有吸引力。
若不是嬴政有意培養李斯，給了他這個機會，李斯要想從典客平升到廷尉，還不知道需要等多少年時間呢。
看到這名神秘人影本身的時候，李斯並沒有太大反應。
然而還沒等他做出接下來的動作，突然間，一道嘆息聲從背後傳來。
黑甲人揮手道：“無妨，李斯這傢伙跟在上一任首領身後之時，就是一個精通明哲保身之道的老狐狸，他是不會輕易落子站隊的。眼下我們只需要保證他在接下來的計劃中，不會亂說話就行。”
說實話。
李斯冷笑道：“呵~~雖然我還猜不出你們的真正目標，但若是秦國堂堂九卿之一的‘典客’死在這裡，不管你們之後還有什麼計劃，恐怕都會打草驚蛇吧！”
“李卿幸苦了。”
金有鈞要狀告墨君？
“偶爾裝傻一次，難道不好嗎？”
話未說完。
聽到這話，面具人眼中瞬間迸發出殺意，道：“你不怕死？你應該清楚拒絕我們的代價。”
就像這一次。
李斯眼神一眯。
“既然閣下主動現身，想必是早就已經在此等候了吧！”
見到這道身影出現。
僅僅兩日。
李斯謝過嬴政，正當兩人打算繼續交流一下，此次河東郡案件的細節之時。
李斯恭敬道：“這都是爲臣應該做的。”
經過幾名太醫初步檢查之後，最終診斷道：“回稟王上，金大人應當是急火攻心，待我等施以鍼灸之法，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剛開始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嬴政幾乎是本能的覺得這羣人又想出了什麼新的陰謀詭計。
可一時間卻又沒什麼頭緒。
片刻後。
才見嬴政開口道：“宣聖平君及羣臣入宮覲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