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轉天就來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
這天趙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九點了。等她慢悠悠的穿上衣服,吃完早飯已經快中午了。
雪停了,豔陽高照,難得的好天氣。趙蘭搬了把凳子放在門口,沐浴着溫暖的陽光,有一搭沒一搭地念着這兩天賈環教給她的《三字經》。
對於現在的愜意生活,趙蘭還是比較滿意的。
有吃有喝,一張暖和的大牀,每天睡到自然醒,無學業之操勞,無案牘之勞形。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自由。
不過也就這幾天,趙蘭看的很開。王夫人無非是不想在元春省親的時候看到她和賈環而已,等元春回宮後,王夫人就不會再監禁她們了。
可是,問題又來了。
趙蘭放下手中的書,幽幽的嘆了口氣。
金釧說這個月不用她去上房伺候,那下個月呢?
芳官說的沒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
需要去王夫人那裡伺候的時候,趙姨娘都是六點鐘就起牀了。起牀後梳洗一番,吃上幾口點心,就要趕去王夫人上房候着。
等王夫人起來了,就要進去鋪牀疊被。等小丫鬟們把早飯端上來,則要伺候王夫人吃飯。
若王夫人有事要去別處,趙姨娘纔可以回屋裡歇着。或者哪天看她不順眼,早早打發了她回去也是有的。
更多的時候,趙姨娘則充當了門童。站在王夫人門口,替人開門打簾子。
要是王夫人願意,趙姨娘還需要幫她做衣服做鞋子繡手絹……
等伺候王夫人吃完午飯,趙姨娘才能回自己的住處,吃上幾口飯。吃完飯又要跑到王夫人那裡等着王夫人有沒有什麼吩咐。
要等到下午五六點,王夫人吃完晚飯,趙姨娘這一天才算完。
這不是667嗎?趙蘭心裡苦。
更可怕的是,667的工作有的時候還要加班。要是哪天王夫人不太高興,那就慘了。
趙姨娘乾點啥,她都要板着臉挑上幾句毛病。說你衣服的繡花配色不好,鞋子的做工粗糙,最後還來句明天就要。每當這個時候,可憐的趙姨娘就要熬個大夜,通宵重新做。更要命的是,吃完飯還不讓走,得伺候到她睡覺才能走。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給萬惡的資本主義當牛做馬的前提是薪酬夠高。只要工錢給的多,別說667了,趙蘭覺得007都行。
可是趙姨娘這份工作顯然收入與付出不成正比,趙蘭的內心是拒絕的。
可是這份工作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義務勞動,按道理,沒辦法拒絕的。她該怎麼合理的拒絕呢?
趙蘭陷入了沉思。正當她冥思苦想之時,小丫鬟銀杏的一句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爺,外面冷,我們回屋裡吧。”
趙蘭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賈環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跑到了院子門口去,正趴着門朝外面張望。銀杏站在賈環的身後,縮着身子,正焦急的招呼他回去。
趙蘭走上前,不解的詢問道:“環兒,你剛不還在屋裡唸書嗎?現在跑到這幹嘛呢?”
“母親,我、我……”
賈環面對母親的詢問,顯得有些恐慌。遲疑了下,他決定實話實說。
“我聽見外面熱鬧,就出來看看。母親千萬別生氣,我這就回去看書。”
說罷,轉身欲走。
趙蘭聽了他的解釋,心下了然。小孩子愛玩愛熱鬧是天性,哪怕爲此偷一次懶也並不值得生氣。見他要走,連忙叫住他。
牽住賈環的手,趙蘭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走到看守院子的僕人劉長生面前,請求道:“大哥,你能不能讓環兒出去玩一下?”
“他病了好久,一個多月沒有出過門了。就在府裡玩,不會跑遠的。”
“不行啊,姨奶奶,沒有太太的吩咐,我不能讓三爺出去。”
劉長生嘴上毫不猶豫的拒絕,眼裡卻閃過了一絲不忍。
劉長生今年40歲,是賈府買來的奴才。與趙姨娘的哥哥趙國堂住在一條巷子裡,平日裡關係不錯。劉長生爲人善良,性情樸實,最重要的是他也有一個十歲的兒子,這也是爲什麼門口五六個人,趙蘭卻只跟他說的原因。
趙蘭從說話時就一直盯着他,自然捕捉到了劉長生那一閃而過的猶豫,因此並不氣餒,而是繼續說道:“劉大哥,你就讓他出去玩會兒吧,我保證他不會亂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環兒也知道。他只是出去玩玩,不會跑去省親別墅那邊的。”
“這……”
劉長生沉吟一聲,一臉的猶豫,爲難的看了看另外幾個僕人。
“趙姨奶奶,你就別爲難我們了。我知道環三爺病了許久,也理解他想出去玩玩,可這是太太的意思,我們也沒得辦法嘛。”
說話的是劉長生身邊的聶榮,他是和劉長生一起上夜的。兩個人很合得來,這才說話爲他解圍。
見聶榮搬出了太太,趙蘭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就此作罷。
都是苦命人,她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萬一真的惹惱了王夫人,這些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只是可憐了賈環。他只有十歲,他還是個孩子,他只是想出去看看熱鬧而已。
充滿歉意的看了賈環一眼,趙蘭牽起他的手指了指院子一角厚厚堆着的雪,勸道:“不能出去就不出去了,咱們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環兒說是不是?”
“你看,那有一大堆雪,母親帶你堆雪人好不好?”
“好!”
聽到趙蘭的話後,原本傷心失意的賈環瞬間歡呼雀躍起來。他是很想出去玩玩的,他已經悶在院子裡一個多月了,但是比起母親陪他一起堆雪人,他更喜歡後者。
趙蘭認真的做着雪人的身體,一擡頭看見賈環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疑問道:“你看我幹什麼?說好了,我做身體,你做腦袋。你趕緊把雪球團起來呀!”
“母親,你要是一直能這樣就好了。”
“哪樣啊?”
“就現在這樣!不罵我,不管我念書,陪我玩。”
“那可不行,你好好的不犯錯,我罵你幹什麼?你要是犯錯了,我不光要罵你,我還要罰你呢!”
“我不管你念書,你得自己念。不念書,不明理,以後沒出息的!知道嗎,環兒?”
“至於陪你玩嘛,只要你好好唸書,不犯錯誤,母親可以天天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