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隨着軍官的吼叫聲,紅着眼睛的士兵狠狠地扣下了重機槍的扳機,只見槍口火光四射,長長的火舌在舔舐着空氣,硝煙頓時瀰漫了起來。城樓上的幾個北方軍軍官自然而然早就已經進入了機槍手的眼中,對於他們來說,面前這些眼高於頂的軍官就是自己親人好友們死亡的原因,因此他們優先受到了機槍手的“照顧”。
機槍口噴射出來的火鞭在城樓上打了一個來回,將城樓上打得煙塵四起,之前那幾個信心滿滿等着看下面“南方佬”自相殘殺後再紛紛投降的軍官們身上驟然多了十多個血孔,一個個口吐鮮血東倒西歪地倒向地面,其中一個甚至被子彈的推力推得連連後退從城樓上掉了下去。一根高高的柱子在機槍的射擊下直接被打斷,整個城樓發出了可怕的嘎吱聲,很快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開始了搖晃,最後在轟然巨響中倒塌。城樓倒塌掀起了巨大的煙塵,頓時將整個城門上和附近十多米的城牆上全遮蓋了起來。
這一切僅僅只是在半分鐘的時間裡發生的,城樓上的北方軍士兵們一個個被面前這臺黑不溜秋的怪物給嚇壞了,竟然在迅猛的火力面前完全沒有想起要躲避,而是一個個站在垛口邊向下張望,看着這個死神。
在上次戰鬥中這些機槍手們並沒有參加戰鬥,他們當時的主要任務是給機槍的供彈板上裝子彈,裝得好的才能給機槍當供彈手。有着這樣的經歷,這些供彈手們在戰鬥中全神貫注地觀察着那些“元老院”派來的機槍手是怎麼進行射擊的,對於該怎麼射擊怎麼瞄準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數。現在教官們站在身邊,由他們自己來進行射擊,當然一個個充滿了激情。除此之外,城樓上的每一個拿着武器的士兵基本上都和他們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都直接或者間接地是他們的仇敵,此刻的機槍手們除了激情之外,也一個個滿眼通紅,在射擊中認真瞄準,挑選着每一個值得射擊的目標。
城樓上的呆子們此刻都傻在原地不動,這樣的好機會機槍手們當然不會放過,除了被煙塵覆蓋看不清楚的地方,其他的垛口附近只要是頭上頂着帶紅纓的頭盔的人,優先射擊!舉着旗幟的人,優先射擊!火炮邊的操作手們,優先射擊!火鞭沒有停歇,在城牆上打了兩個來回,一開始機槍手只是挑選地射擊自己覺得有價值的目標,但是到了後面,只要是看起來像個人,機槍手都會朝着打個三五發。
這挺一六二八式重機槍是通過一六三零年的新設計改型,它採用的不再是風冷,而是水冷,隨着這連續的射擊,機槍邊被打空了的供彈板已經丟了十多個,機槍水冷管上的泄壓孔正在朝外噴射着水汽。硝煙和槍管散發的清煙飄蕩在機槍陣地的附近,將旁邊的機槍手以及士兵們薰得一個個臉上發黑。不過他們毫不在乎,負責裝子彈的士兵從後側繞行撿起掉落在一旁的空彈板,遞給另外一邊的戰友。子彈箱邊的士兵們如同不知疲倦的螞蟻一般將子彈箱從後面的車上擡下來,放在地上,有人用撬棍撬開,將子彈裝入空彈板,再遞給供彈手,一切如同流水線一樣行雲流水。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旁邊的教官大聲喊了起來,“加水!快加水!”
原來隨着剛纔士兵們開心的射擊,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旁水箱上的加水閥在不經意間已經自動打開了,槍管是機槍極爲重要的一個部分,子彈必須通過槍管的膛線才能得到充足的旋轉從而得到增加射程的能力。機槍的射擊頻率遠遠高於步槍,往往步槍發射一發的週期裡機槍可以發射十多發,對於現在的元老院步槍來說只會是更多。越多子彈在槍管膛線中摩擦就越能夠散發出強大的熱量,如果聽之任之,機槍的槍管就會在很短的時間裡開始在高溫下變軟扭曲,最後會直接導致槍管裡的子彈發生爆炸造成事故和人員傷亡。水箱的作用就是通過連通器原理將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到環抱着槍管的水冷管裡,通過水汽的蒸發保證槍管的溫度不超過一百攝氏度,以保證槍管的正常使用,在舊世界裡一戰時期英軍的維克斯機槍曾經創造過在十二小時裡射擊十二萬發的記錄,靠的就是水冷。
爲了防止射手們打得太開心以至於忘記加水,林深河在設計供水箱的同時也設計了一個浮子,通過槓桿與水箱頂上的加水閥連接在一起,一旦水位降到警戒位置,加水閥的門就會自動打開,提醒射手們不要忘記加水。但是自從上一次射擊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士兵們在搬運機槍的時候圖方便將裡面的水給放了個差不多,剛纔的連續射擊很快就把水箱中的水給蒸發了個一乾二淨。儘管元老院的教官在一開始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教育這些未來的機槍手們不要忘記加水的重要性,但是這羣沒有受過什麼文化教育同時又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士兵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水箱此刻已經幾乎要空掉了。
“水!快拿水來!”機槍手連忙停止了射擊,但是身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這個位置原本是南岸軍伊藤軍團的駐屯區,此刻還能看到水田的痕跡,裡面卻沒有什麼雜草,以前的水渠此刻只是幹凅的土溝,前面的供水渠什麼的早就在伊藤的軍團搬家的時候全部破壞掉了,現在方圓幾裡內的區域裡也只有界河裡有水了。界鎮距離河岸足足有一公里多,就算是全速奔跑也至少要跑上十多分鐘才能跑到河邊,更別提還要提着一桶桶的水再跑回來,等到把水送回來,這都半個時辰了,還打個屁?
“要不撒尿吧?”有士兵在旁邊出起了餿主意,但是很快就遭到了教官的叱責,“撒什麼尿?尿裡面滿是化學元素,要是用來當冷卻水,肯定會容易在槍管上乾結成結晶,最後導致受熱不均勻,最後可能還是要發生炸膛現象的。去打水!叫你妹的去打水就趕緊去!”
這時馬翔的聲音在旁邊吼了起來,“步兵全體集合!準備齊射!”
步槍手們之前被機槍發射時的盛況所吸引,一個個和城牆上的北方軍一樣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是處在屠殺者一邊的,剛纔機槍怒吼着將城牆上的人打得人仰馬翻的時候,他們只需要捂着耳朵張大嘴巴在這裡看熱鬧就成。等到機槍停止了射擊之後,他們才恢復了部分聽力,此刻聽到說集合,每個步槍手此刻都眼睛放出了光。
他們在前一次戰鬥中已經徹底領略到自己手中的元老院步槍可怕的威力,在此之前他們面對南方軍的追兵束手無策,往往只能望風而逃,甚至於十多個斥候騎着自行車就能追得他們前面幾千人悶頭狂逃。但是當他們也拿到了步槍的時候,對面的那些狂妄自大的南方佬就嚐到了苦頭,在樹林中的齊射讓南方佬成排地被擊斃,遍佈的屍體密密麻麻地佈滿了面積巨大的緩坡。現在界鎮城牆上的“自己人”屠殺了自己的親人朋友,那麼就應該用這樣可怕的武器來讓他們爲自己的愚蠢行爲付出代價。
“裝填!”馬翔大聲發佈着命令,旁邊的軍官們來回奔走,大聲地用吼叫的嗓門複述着馬翔的命令。紅着眼睛的步槍手們激情四射地衝上前,紛紛按照軍官的指示站好了隊列,紛紛摘下步槍開始裝填。他們的操作隨着前面的多次實彈射擊早就已經熟練了,此刻一個個槍口朝上放置地面,將紙殼定裝彈塞進了槍膛,接着用槍身上掛着的小釘子從火門處戳破了紙殼,確定裡面的發射藥滲出來,接着從腰間的口袋裡掏出一顆火帽,放在火門上固定住了,然後端起了步槍。
之前的機槍射擊讓守軍們損失慘重,也失去了幾乎全部的指揮官,完全處在了被動挨打的境地,隨着機槍射擊的停止,茫然不知所措的守軍們又從垛口後探出頭來,他們當然是想要看看敵人爲什麼停止了射擊,同時也想找找有沒有辦法可以打到城下的敵人。很快就有不少的守軍拿起了弓箭,開始朝着城下射箭,箭矢稀稀拉拉地在空中飛行着,但是對於現在雙方兩百米左右的距離而言,根本就毫無意義,只有三四枚箭矢飛到了步槍手陣列前方五六米的地方,其他的箭矢全都掉在半道上了,絲毫沒能給這些“入侵者”造成威脅。
看到這兩百多名步槍手已經擺好了攻擊陣型,也大都把步槍抱在了胸前,馬翔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一六二八轉輪手槍,朝着城牆一指大聲吼道,“開槍!”
“砰砰啪啪——”隨着密集的槍聲,子彈再一次如同暴風驟雨一般掃過城頭。那些試圖繼續射箭的守軍們頓時被擊中了一大片,不少倒黴的傢伙甚至被子彈打得從城牆背面掉了下去,更多的則是被打得鮮血飛濺,捂着傷口倒在步道上喘息。
在城下看得賞心悅目的復仇,在城頭卻是有如地獄一般恐怖,城牆上城下到處都可見鮮血淋漓的屍體,有的胸口開了個大口子,有的則是腦袋上被打了個碩大的洞,但凡見到的傷口,就沒有不往外汩汩冒血的。
他們不是沒有守過城,但是像現在這樣只能被對方隨心所欲地攻擊,而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的守城他們還從來沒有過經驗。對於這些守軍而言,原本作爲頭腦的軍官們在城樓上趾高氣揚地被機槍掃射了個精光,而作爲主心骨的敢戰老兵則在接下來的步槍齊射中或死或傷,即便是沒有受傷的,此刻也不敢再囂張地擡頭去射箭了。
“大炮!”“快!把大炮拖過來!”城牆上忽然發出了喊聲,聽到了喊聲的士兵們忽然精神一振,對啊!界鎮的城牆上可是有大炮的。
這些大炮還是在北方軍突破界河後和羅素的邁德諾陸戰部隊主力作戰時繳獲的,當時他們在界河下游隱蔽的渡過了一支騎兵部隊,然後用南方軍投誠的軍隊在前方送死拖住了邁德諾人,接着用那支騎兵部隊從邁德諾人的右翼發起了突襲。羅素的軍隊當時衝出界鎮原本打算殲敵於渡口,卻沒想到半道里被人從腰眼上捅了一刀,一時間軍陣大亂,原本的鐵桶合圍戰術被打破,反而損失慘重,前去督陣的羅素在亂軍之中險些連命都送在裡面,若不是他的手下們忠心耿耿死命保護他逃出,怕是連自己的命都要送在裡面。逃出來的龍騎兵保護着羅素一路狂奔,連界鎮都沒回,直接就逃往了順化,丟下了邁德諾人的陸戰主力在原地,當然也就順帶着拋棄了原本由邁德諾人設置在界鎮的幾門十二磅青銅炮。
“快讓開!大炮來了!”有士兵大聲地喊着,不遠處幾個士兵低低地伏着身子,用力推着一門青銅炮朝着這邊緩慢地移動過來。儘管這幾個士兵身體伏得很低,但是依舊還是有不少身體部位暴露在外面,隨着城下又是一陣密集的射擊聲響起,幾個靠外的士兵紛紛中彈倒地。旁邊一個軍官高聲地吼叫着,“不要停下!快點!快點!”
士兵們來不及遲疑,連忙上前來繼續推炮,但是還沒走上兩步,又聽得城外的射擊聲響起,那幾個剛剛上前來的士兵頓時東倒西歪地躺倒在地。這下誰也不願意上來了,士兵們一個個躲在矮牆後面,也不敢把腦袋伸出去偷看,就連發號施令的軍官此刻也被這輪射擊嚇到了,躲在矮牆下面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