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爲這些士兵裝備價值之高覺得咋舌之際,還有一個人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正圍着書桌團團直轉。
林震南此時才真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打了一輩子的雁反被雁啄瞎了眼。三天前東方港到占城港的道路正式同行,他當時還作爲東方港的合作伙伴被邀請前往觀看通車典禮。那天這些東方港的人在橋的南面搭了一個大臺子,用一種大到讓人不可置信的聲音講述了他們爲了造福百姓而修築了這條道路,他當時還不以爲然,也覺得這些東方港的人做了件大好事——在這個時代造橋修路可是功德無量的大善事的。結果第二天他就發覺不對了,到他鋪子裡進清涼油的人一夜之間就沒了,一連三天都是如此。他還不以爲意,等讓僮僕出去打聽了一圈回來才知道,原來現在東方港商務站此時正在大量出售清涼油,那零售的價錢比他批發的價錢低了十倍還不止。暴走中的林老爺直接找到了錢龍舟,爲他爲什麼要公然違反合同裡的條款,不僅自己出售清涼油,還破壞了他林震南的定價權。
“沒有啊!”錢龍舟一臉無辜,“這是合同條款之外的啊,我們完全沒有違反合同!”
“怎麼沒有?”林震南快氣瘋了,掏出那張合同指着上面道,“這上面白紙黑字,我還給了你三千兩買斷了你們東方港送來的所有清涼油的專營權啊!”
“是的,我知道啊,但是我們這批送來的貨物渠道不符合合同上的條款啊。”錢龍舟心裡時分惱火他上次派人強買清涼油的做派,現在光是這一次從陸路送過來的清涼油就有將近一噸,作爲10克一包來包裝就有十萬份,這林震南此時就算想重拾上次強買的伎倆也搞不定,這邊東方港因爲運力不足,倉庫裡還有五噸沒有運過來呢。
“難道這批是從陸路運輸來的?”林震南有點發呆,陸路運力有這麼大?“你們用什麼車能運載如此衆多的貨物啊?”
這就是包道長——包包的傑作了,他當時選擇的路線幾乎就是一條南下的直線,沿途沒有什麼較大的轉彎,在修路過程中他發現與其一輛一輛的大車運輸還不如用列車化運輸法。於是他自己設計了一種連接器,可以把十多輛雙*車連接成一輛如同列車一般的車輛,通過多匹牛進行拖運,稍微麻煩的就是剎車問題,押車的人從快要到地方了就要下車充當人力剎車。這些貨物會被直接運到橋邊。這座橋雖然有許多佔城港居民都特地跑來圍觀或者在上面試行,但是按照舊時空的標準依然屬於危橋,他可不願意看到連橋帶貨一塊掉到水中泡着的重大安全事故發生,所以從東方港向南運輸過來的貨物直接就卸載在橋北側的一座大型堆棧裡面,然後從占城港僱傭勞力過來搬運至港內的貨物倉庫裡。
幾天下來橋邊漸漸出現了人氣,一開始是些在橋北邊等活的青壯勞力,沒多久就有女人小孩過來探望送飯,幾天後就出現了提供飲水和休息的茶攤,再又是幾天後出現了搭建起來的草棚,居然有人在這裡住了下來,接着又是騾馬行、貨運站、飯館,最後賭坊和暗門子居然都開始出現了。
包包此時看着這座短時間裡開始出現的小鎮笑得合不攏嘴,他平日裡最愛玩模擬城市之類的遊戲,最熱衷於看着平地而起的窩棚逐漸變成一座小鎮的成就感,而此時,一座未來被稱爲北橋頭鎮的新興運輸城市正在他面前初露端倪。他除了和他手下的南線公路建設維護組每天除了檢查道路情況外就是在這北橋頭鎮上轉一轉,看着那些攬活的工人或蹲或坐在東方港貨棧的門口等着工作,看着拿到錢的工人們興高采烈地拿着不同面值的銀幣在小鎮裡晃悠……
“老爺!”身邊突然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他連忙轉頭過去卻沒有發現人,連忙低頭才發現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這個小男孩拉着包包那身綠色作訓服的下襬望着這個高大的髡人。
“怎麼了?”包包這是第一次和土著的兒童交流,看到這個孩子雖然虎頭虎腦很機靈的樣子,但是大概是因爲常年吃不飽飯,體形相當瘦小。抓住他衣服下襬的小手纖細得不成樣子,感覺起來就像是雙雞爪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般。這已經是快要冬天了,平日裡溫度都已經到達二十攝氏度,許多穿越衆此時幹活的時候都不用脫掉作訓服了,這個男孩子竟然是光着上身的。胸口的肋骨一根一根的非常顯眼,鎖骨向外突出得很厲害,感覺如果一滴水掉到裡面肯定滑不出來,小腹癟癟的,一根繩子扎着他那條屁股上破了個洞的褪色短褲,瘦小的腳上沒有鞋子,此時的包包甚至能夠看到孩子腳底板上厚厚的老繭。
“老爺,剛纔有偷兒偷你的東西。”小孩子說完放開手就要走。
“什麼?”包包不由得楞了一下,連忙在口袋裡翻了一通,居然什麼都沒丟。看來本時空的盜賊既不知道尼龍搭扣是如何打開,也不知道拉鍊是如何運作的,在他身邊轉了幾圈後就離去了。“這孩子還不錯啊,還知道來提醒我。”
他連忙叫住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狗娃。”這個孩子恭恭敬敬低頭鞠了一個躬又要走,再次被包包叫住了。
“來吧……狗……娃,我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正說着,不遠處一位看起來足有五十歲上下的瘦弱力工跑了過來,看到包包抓住了狗娃的手,連忙噗通一下跪在包包腳邊哀求道:“老爺老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娃娃一般見識啊!”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力工叫牛大壯,不過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家裡是老婆在種地,有過三個孩子,但是上次疫病的時候死了一個,就剩下這狗娃和貓仔兩個男孩子。貓仔現在已經十五歲了,正在家裡幫工,狗娃小一點,沒讓他去幹活,就由自己帶着出來玩順便扛活。剛纔狗娃看到有小偷在包包身邊轉悠,就主動跑上來提醒這包包注意,而這個父親之看到了這個髡人老爺拉住了自己的孩子,以爲是狗娃冒犯了髡人老爺所以趕緊跑過來求饒。
包包安撫了一陣,又帶着這力工和狗娃兩人一起去一旁的飯館吃了一頓飯,這一上飯桌才把他着實嚇了一跳,這孩子看到米麪上桌,直接跪在凳子上就把一整碗米麪給吃掉了……這還不到半分鐘,狗娃一邊摸着還沒怎麼鼓起的肚子看着牛大壯,這個瘦弱的牛大壯也一臉漠然地望着孩子,看來也是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過了一陣,牛大壯還是把碗遞給了孩子,狗娃依舊在半分鐘裡面解決了第二份米麪。他尷尬地笑了兩聲,向這個髡人老爺深鞠一躬正準備離開,被包包叫住了。“你們是不是很久沒有吃飽飯了?”
牛大壯臉色木然地點了點頭,包包看了看這個伶俐的孩子,說道:“這樣吧,你把孩子給我做徒弟,我包他的吃穿,每個月再給他一兩零花錢,你覺得行嗎?”
牛大壯臉上明顯掠過一絲驚異之色,這個時代要找個好師傅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師傅讓徒弟給自己扛活,讓徒弟當自己免費的勞工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往往都是累死累活的,工錢都讓師傅拿去了,一直到了年末才能拿個幾錢銀子回家。要是遇上個不好的師傅,關鍵的手藝一直留着不教,等到快死了或者實在是不好意思再霸佔這免費勞力的時候再教會他。但是面前這個髡人老爺說收自己兒子當徒弟,還免費供他的吃穿,每個月還給他一兩當零花錢?自己麼有聽錯吧?
見這牛大壯半天沒有迴應,包包以爲自己沒有說清楚,連忙又問了一次。
牛大壯此時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再一次跪在了地上,還順便一把拉着自己的孩子也跪了下來,“快給師傅磕頭!”
於是這穿越衆第一個名義上的徒弟便誕生了。
牛大壯回去的時候是一個人提着一大罐生米麪回去的,這年頭可沒有塑料袋,只能拿着大罐子扛回去。當他回到家和妻子說起這收徒的事情時,妻子簡直高興得跳了起來,讓牛大壯第二天帶着貓仔也去北橋頭鎮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遇到個髡人老爺收了徒弟,自己孩子前程的擔憂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過這十五歲的貓仔此時只是低頭吃着米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開心地吃過東西了,在父親出去扛活之前,自己連頓飽飯都沒吃到過,平日裡還要照顧弟弟。他並不知道弟弟拜師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但是看父母眉飛色舞的神色也肯定是有了個好的前途,對自己也有好處,起碼不用空出許多吃的留給弟弟了。
當然,他並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狗娃正坐在穿越衆食堂裡,光着頭,穿着一身縮小版的歸化民制服,正坐在包包的身邊吃着師傅打來的飯菜,滿碗的大米飯上蓋着香噴噴的肉汁,還有許多的蔬菜,也有烹調的香味四溢的魚。狗娃根本來不及去想什麼,不熟練地拿着木勺在碗裡拼命地舀着飯菜往嘴裡塞。
包包此時也不吃飯,在這個小光頭上撫摸了兩下,說道,“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就不能再叫狗娃了,我給你取了個新名字——牛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