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摺子裡提的東西我看了,但我覺得,他提出的給農戶放貸的舉動不可行。”陸離指着奏摺上的字跡,侃侃而談,“就算是官方放貸,朝廷下達了統一的利息標準,但是下頭的官員怎麼實行,誰又能知道?若是將實物折銀算錢,那通貨膨脹和緊縮的時候,又該如何換算?會不會被人撿漏子?太難實行了。這個政策一旦下面人實施不好,反而會給百姓增加負擔,不如不要……”
陸離說着說着,感覺到肩膀一沉,他側頭一看,是蕭靖馳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半闔着眼,看着他在奏摺上比劃的細白手指。
“你……你認真點啊,我說正事呢!”陸離臉一紅,剛剛揮斥方遒的氣魄瞬間散了個十成十,腦子裡一片空白,“你這樣,那我不說了。”
說完,他象徵性地擡了擡肩膀。
但蕭靖馳沒動,頭懶洋洋地靠着他,跟着他擡了擡。
陸離沒轍了。
他無奈地說:“你在聽嗎?”
“在聽。”蕭靖馳彷彿真的十分疲倦一樣,順着他的手,把胳膊壓了上來,手掌包裹着陸離的手背,在他方纔劃過的位置一一點過,“你說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不好施行,容易讓有心之人找到可乘之機,反而害了百姓。”
他聲音很低,語氣裡帶着濃濃的倦意,灼熱的呼吸打在陸離的耳邊,讓他耳根慢慢紅了。
太撩了,頂不住。
但罪魁禍首卻彷彿沒有感覺到一樣,依然像一隻曬太陽的雄獅一般,懶懶地趴着。
蕭靖馳表現得這麼累,陸離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動作了。
蕭靖馳見他半趴在桌案上,索性手臂一伸,將陸離撈到椅子上,左手緊緊環着他,將陸離整個人包在了自己懷裡。
隨後,蕭靖馳半倚着陸離,閉上了眼睛。
陸離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但回過頭看見蕭靖馳眼睛下面的一小片青黑,和他下巴上沒有整理乾淨的鬍渣後,陸離又不動了。
蕭靖馳看起來很憔悴。
……當然憔悴了,自打傅柏原回京,扔下一個又一個震撼消息之後,朝廷的雜事就逐漸多了起來。無論是對於陸離的聲討,還是一個個所謂“謀反的證據”、甚至是後宮的事務,都要蕭靖馳親自來處理。
至於爲什麼會累成這樣……都是因爲自己。
想到這裡,陸離便放鬆身體,儘量讓蕭靖馳靠着舒服一點。
宮外最近又多了很多流言,雖然在他的授意下,流言裡的蕭靖馳基本上都是正面的形象,但是最近不知道哪裡出來的說法,說什麼“陸離癡心一片,蕭靖馳不過是個負心人”云云,還說得有模有樣,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若不是陸離自己便是當事人之一,他都要相信“陸離深情一片,無奈錯付”了!
不過,這些人竟然知道他當初重傷瀕死的事,也不知道……
等等。
他當時中毒受傷、影殺堂參與其中的事,蕭靖馳明明是嚴加封鎖了的,就是爲了防止消息泄露,讓幕後之人有所警覺。雖然現在這件事已經徹底過去了,但是身在皇宮的人,誰敢頂風作案,將這些東西隨便告訴別人?
……在宮裡,能夠枉顧蕭靖馳命令的,只能有一個人。
陸離攥緊拳,眼裡帶着“和善”的笑容,對上了蕭靖馳小心觀察他表情的眼睛。
“我情根深種、愛而不得,嗯?”陸離笑得和和氣氣,一雙杏眼彎起,嘴角大大的笑容無懈可擊,“我全心全意愛着皇上,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日日留在宮中,就是爲了奢求一個帝王之愛?”
“……”
蕭靖馳慢慢直起身,無辜地眨了下眼睛,正色道:“是啊,這宮外的無知匹夫,總是想些亂七八糟不着邊際的東西。湘君大人有大量,就不必與一般的百姓計較了吧。”
“是麼?”陸離依然在笑,但眼神裡卻透露着怒火,“一般的百姓,知道我中了一日醉,而你爲了找解藥,把刑部翻了個底朝天?一般的百姓,知道我在宮中昏迷修養數日,御醫忙裡忙外,把我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尋常的百姓,知道你我少年時期,曾經……”
他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面,忍不住站了起來:“我不明白,你託人到處去說這些,是存了什麼心思?把我傳成一個卑微的傻子,又能有什麼幫助?!”
【宿主你別生氣啊。】系統見陸離動怒了,迅速調出自己的數據,【根據系統以往的經驗,在劇情進行的時候,和攻略對象產生矛盾,很可能導致攻略雙方好感度產生波動,任務失敗的可能性增加平均20%。系統認爲……】
“閉嘴!”陸離沒耐心聽系統嘮叨,直截了當地說,“你說的那是攻略對象,現在蕭靖馳是我男朋友,我不能生氣嗎?”
【相關情況演算中……演算成功,共計29758290條演算結果。】系統感慨道,【人類真是神奇,和戀人吵架而已,居然會出現這麼多可能導致的結果嗎?但是宿主,我還是要提醒你,因爲小的爭吵導致情侶之間感情出現裂痕的結果,其出現概率爲59.5184%,系統認爲,你此次發脾氣,還是有可能導致任務失敗,請宿主慎重。】
陸離不客氣地問道:“那我們誰的好感度變化了嗎?”
【……目前還沒有檢測到。】
“那不就得了。”陸離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說,“那你就安靜看着,讓人類教教你,怎麼很有感情地吵架!”
系統:【……好吧。】
“很有感情”的陸離抱着手臂,面色不善,直挺挺地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蕭靖馳。
因爲高度的問題,老老實實坐着的蕭靖馳,此時竟然給人一種“乖巧”的錯覺。
這就是身高差帶來的爽感嗎?
陸·原本一直仰視蕭靖馳·離如是想道,心情已然晴朗了一些。
但表面上,他還是兇巴巴地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