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京臉色古怪。
沈青雉還以爲他這副‘震驚’表情,是因那位‘紅衣姐姐’中了千命分神蠱。她體諒地說:“看你這副表情,應該知道這種蠱?”
不,我不知道!李望京臉頰一抽,又看了看冥帝那邊,不禁默了。
他家尊上到底哪裡長得像女人了?面具一摘,在被毀容前,曾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其美名之遠播,就連周邊數國都聽過其名。再說了,哪怕尊上戴着面具,哪怕此刻看不見臉,可……這,身材,這長手長腳的,哪像女人了?
李望京一臉費解,等他看向沈青雉,不禁再度無語。
因沈青雉女扮男裝,他以爲這人是‘少年’。可這少年,莫不是眼神不好使?
可接下來,沈青雉所言,卻叫他大吃一驚。
“這千命分神蠱,早期曾被叫做藥中帝王蠱,巫蠱之術雖害人居多,但也可救人。”只是這帝王蠱要耗費不少材料,單是那些藥物就得是一筆天價,想養出一隻帝王蠱更是難上加難,尋常人想都不敢想。
然而……
“這帝王蠱藥效極強,就算身軀殘破也可修復,哪怕斷肢亦可重生,只不過需要時間,有可能幾年,也有可能幾十年,全看個人體質……”
“你說什麼?”李望京猛地看過來:“可修復?那敢問武人丹田若是被廢,能否修復?”
“當然,我不是說了?就連斷肢都可重生,至於丹田……自然也可。”
李望京心中突跳,猛然看向紅衣的冥帝,尊上丹田被廢后,他本人頂多是行事有些不便,可他們這些屬下日日提心吊膽,實在是因從前尊上行事太過孟浪,樹敵無數。
可若是尊上的丹田能恢復如初,一身實力盡皆全復,那……一這樣想,李望京便心頭火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見了綠洲,在漆黑的世界裡捕捉一抹希望的光亮。
“然而有得必有失,帝王蠱藥效極強,這種蠱的本意是爲了救人活命。然而許多人在中蠱後,雖身軀修復,癒合力強,可精神上,卻出了問題。這算副作用。而這些副作用,因人而異。”
“有人是精神恍惚,時常能看得見幻覺,也有人心神不寧,夜裡輾轉難眠,更有人失眠成性……久而久之,這些人要麼暴躁,要麼鬱鬱寡歡,而最終等待他們的下場,恐怕……”唯有一死而已。
暴戾者戾氣傷己,多是與人鬥毆橫死街頭。抑鬱者泥足深陷,多是自己了結了他們自己。
看來這些人來歷很大,畢竟帝王蠱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搞來的。哪怕是整個西涼,就算傾舉國之力,也未必能培養出一隻帝王蠱來。
這帝王藥蠱的副作用,知曉的人很少,沈青雉算其一。她上輩子曾看過相關典籍,萬萬沒想到穿書後竟然也會遇見這種東西。
再則,常人只知帝王蠱的好處,而不知壞處,除了修復殘軀外,這帝王蠱更可延年益壽。是人誰不怕死,誰不想長壽?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手中權力越大,就越想活的長長久久,要不然當初始皇陛下也不必沉迷修仙反被不靠譜的修道者害死。所以沈青雉覺得,‘紅衣姐姐’這些人,恐怕來自一個更古老、更有背景的地方。
要是論起財大氣粗,恐怕整個西涼都比不上他們。
……
李望京心事重重,沈青雉所推測出來的這些東西,他自然也能想得到。可是據他所知……
尊上從前,雖是戰神府的大公子,但其實跟個小可憐沒兩樣,是被戰神府那位繼室夫人虐待長大的,他們一直以爲尊上的分裂是因從前那些陰暗悲慘的過往,可原來竟是因爲這帝王蠱?
但這不合理。哪怕這藥蠱的副作用值得警惕,但單是能讓人保命一項就足以使人動心。
說實話,李望京遇見紅衣冥帝時,他尚未組建勢力,正值微末時期,但早在那時他就已經成了這副時不時抽個瘋的模樣。像帝王蠱這種好東西,不管怎麼說,都不該輪到他纔對。
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李望京斂神問:“那麼,敢問閣下,我家尊……他這瘋病,難不成就是因爲帝王蠱而起。”
“十有八九是這樣的。”沈青雉點着頭,提筆開了個方子。
“他這病尋常大夫治不了,至於我的話,也有些棘手。只能先從安神養心的方法試一試。”
沈青雉遞出方子後,李望京如獲至寶。須臾後,她走出海棠院,一名暗衛出現在李望京身邊,低聲問:“那少年說的當真能信嗎?”
李望京思忖着:“我本以爲,尊上曾與巫山打過交道,他許是中了巫山的毒手。但那少年……這方子你帶人親自核對察驗,確認無誤後再給尊上用藥。”
“好!”
……
“沈……公子,您沒事了?”
之前沈青雉幫紅衣人號脈,車伕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爲沈青雉提心吊膽,甚至已暗中召集人手,心說一旦發生什麼不測,他們這些人就算拼死也得救出沈青雉不可。
“不必緊張,我沒事。”
她和車伕一起往回走,直至房門一關,纔剛要開口就聽見敲門聲響起。
“這位小公子,方纔真是多謝了。說起來咱們還不知您大名,這是李爺讓咱們給您準備的謝禮。他擔心主子那邊,在那兒守着沒能過來。”
這人笑起來很和善,帶來許多金銀珠寶,單是銀票就有高達百萬之巨,饒是沈青雉也吃了一驚。
這可真是大手筆!
“我叫……”她頓了下,才報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沈邇。”
邇,諧音二,她雖是侯府嫡出,但上頭還有一位庶長子大哥,兄妹總共四個人,按年齡算她應該行二。
“沈邇、沈邇……”來人默唸這個名字,像是要將這名字記在心裡頭。接着又笑靨如花地與化名沈邇的沈青雉攀談,但看似寒暄,實則是不着痕跡地旁敲側擊,奈何沈青雉滴水不漏,藏的太深。
直至一刻鐘後,這人文質彬彬地告退,轉而回到李望京這邊。
“那小子忒過油滑,像壺萬金油似的,屬下打聽半天,可‘他’口風太嚴。目前僅知,聽他口音應該是西涼這邊的人,並且隨行帶了不少人,可表面上只有那車伕擺放在明處,其餘人全藏在暗中,也不知他是想做什麼……”
李望京聽了彙報,若有所思。
不是他忘恩負義,委實是紅衣冥帝從前樹敵太多。這突然出現的‘少年’,哪怕是幫了他們,他也得提防一二,不然假若對方背後有人,藉此衝他們賣好,那豈不是要中了計……
“繼續盯着,但得注意一些,不要引起他警覺,也別激怒他,咱們再觀望觀望。若他當真與那些勢力無關,那他今日之舉,乃是咱們的大恩人!”
說完,李望京又憂心忡忡地看向紅衣的冥帝。
與此同時,沈青雉說:“走吧,咱們也該辦辦正事了。”
這沉香寺裡的貓膩,她勢必得查清楚不可,定要找出那幕後之人,將祖母營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