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婆媳學做澆頭的, 黎夏都先盡着魏容。她學好了,要去縣城換表姨回來。而且,她能做了, 就不用黎夏三天兩頭的再往縣城跑了。馬上要入伏了!
黎夏媽私下警告陳媛, “要是讓我知道你傳回孃家了, 你就別當我兒媳了。黎陽要跟着你出去, 你們倆就自己搬出去租房住。運花的主意是我夏夏出的, 就留給老二。你也別想再包抄手讓我們給賣。”
魏容她不擔心,魏家的經濟條件不錯,雜貨鋪的生意還忙不過來呢。就是學會了也最多是自己人吃, 不會出去擺攤搶生意。
陳家人可就難說了。黎夏以後都不親自做澆頭了,要是讓她們把自己的生意給搶了, 黎夏媽得嘔死。
陳媛一開始還真有些想法。黎夏拉着家裡的人一起掙錢備受看重和尊敬。她也想在孃家過這樣的日子。
尤其之前出爾反爾, 孃家親媽和嫂子對她都老大的意見。
但是一聽運花的生意給黎竣, 她也不能包抄手了,立馬就打消了念頭。
如今運花一天有十五塊, 他們大房每月也能分225。她包抄手一個月更是三四百塊。她一輩子也沒這麼富裕過啊。
讓他們搬出去租房子,相當於這些摘花的下線都不能帶走。不讓包抄手就更絕了。一個月少六百塊,那就是讓她犧牲自己成全孃家。她又不傻!
黎夏端着水杯在轉角的地方聽到了,笑笑沒出聲。她知道她媽會警告大嫂的。
涉及到自己的經濟利益,大嫂自然就會守口如瓶了。
時間一晃到了5月20號, 今天要發工資。一大早, 黎夏叫來表嫂, 她還在這邊打雜當學徒呢。
不過兩點鐘就下班了, 回家還能去找豬草、宰豬草, 也免得舅娘一個人那麼辛苦。
黎夏已經看過黎會計覈算的所有人的工資清單,讓她去銀行取兩千四百塊出來。
表嫂一愣, “夏夏,你這是讓我當出納的意思麼?”
“是啊,咱們打斷骨頭連着筋的。我總不能真讓你一直當學徒工吧。”
不然自家親嫂子一個月掙三百,嫡親的表嫂就在這裡當學徒工。舅舅、舅娘還有大表哥、大表嫂真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而且,大表嫂做事也實在,人品這些年也都是看得出來的。
“哎,好!呃,你大表哥一會兒就來拉泔水了,我讓他陪我一起去好吧?”頭回去取這麼多錢,大表嫂心頭還是有些沒底。
“可以啊,到時候你來找我拿存摺。不過你這個月還是按學徒工算啊。至於出納工資嘛,如今專門的活兒還不多。一個月一百三十五吧。以後業務多了、幹得好再給你漲。平時你就還是在店裡幫忙。”
“好的、好的。”一百三十五,單算工資比三弟妹也不差什麼了。
一會兒大表哥就來了,聽說了這事自然挺高興的。
雖然他們沒怨言,但是不代表心頭沒想法啊。不過他媳婦兒確實刀工不如人,一家子也正犯愁呢。
兩口子高高興興的拿着存摺取錢去了。上頭就兩千四,是黎夏昨天轉過去的,還和銀行櫃檯打了個招呼今天要去取。她如今名下自然不只一張摺子了。這張是專門用來發工資的。
半個小時後,大表哥和大表嫂拿着包回來。
“夏夏,你和銀行櫃檯說過啊?他們還特地幫着換了些零散的。”
“嗯,說過的。”黎夏如今也算個小小的大戶了。她每天的營收如今差不多五六百,每個月的流水還是有一萬多。
縣城兩家車攤的營收,都是表姨每天趕在農行下班前往黎夏戶頭上存的。
黎夏把工資簿子遞給大表嫂,“你到櫃檯後面去發吧,每個人領了都必須簽字。”
第一個就是黎會計,兩百六十塊。在餐館收錢兼着餐館和三個車攤的會計。
然後是黎夏媽,基本工資一百八加兩個點營收的店長提成。這個月加起來剛好二百四。宴席她是沒提成拿的。另外她賣豆漿還每天有幾塊錢進賬。
陳媛,結算一個月包的抄手的個數,算下來也差不多三百。另外每天她還去市場拿肉回來剁,黎夏給她又添了六十。
然後張嬢嬢和廖嬢嬢各一百二正工資,四十塊的加班工資。
大表嫂和另一個學徒工妹子各六十。
餐館的人就發完了。
二嫂也在這邊,順便把自己工資領了。這個月店長工資一百八照拿,但抽成沒有。兩個車攤抽成都給表姨。
魏容沒意見,她這個月就是在家帶薪學習做澆頭呢。下個月她也可以拿兩個店的提成。
其他人的大表嫂下午同大表哥一起拿到縣城去發,也算是告訴其他人她出納的身份。
也就表姨高些,店長工資一百八加兩個車攤的提成兩百多。差不多四百的樣子。
大表嫂當時看到數目都驚了一下。表姑在夏夏這裡居然能掙這麼多!就算少算一個店的提成也是小三百了啊。
大表哥叮囑她,“回去別說,不然你這出納幹不久的。這個叫,呃,職業道德。”
“我不知道啊,還用你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自行車鈴響了。牟婭她爸來替她領工資了!
大表嫂有些鄙夷,但還不能不給他。
“爲什麼只有五十,不是說好的學徒工六十麼?”
黎夏道:“牟婭這麼大姑娘了,自己手頭一分錢不留說不過去吧?人楊白勞還知道‘扯來二尺紅頭繩,給我喜兒紮起來’呢。她自己掙的錢,留十塊錢買點針頭線腦,香皂、肥皂不爲過吧?”
牟婭她爸點點頭,這說得過去。
大表嫂道:“別走,簽名。籤你的名字,後面加個代字。”
“你是出納啊?”大隊也有出納,這個他倒是懂的。
“是啊。”
“爲啥我丫丫先來,只能當學徒工。她後來,反而是出納啊?”
黎夏道:“第一,因爲她是我親表嫂,她管錢我信得過;第二,她有初中畢業證。”
這兩個理由讓牟婭她爸無話可說。之前有個老頭來家裡說過讓他讓牟婭讀完最後一期,把畢業證拿到的。
後頭那個說沒必要,早點出去打工早點掙錢。現在看來不該全聽她的。
他把錢揣進兜裡,和黎夏爸媽打個招呼,喊了聲‘三姐、姐夫’,走了——
兩人勉強應了一聲。等人走了,黎會計道:“這麼當老漢兒的都有!”
中午,大表哥他們兩口子回家吃飯。大表嫂把手包緊緊的綁在肚子上。
大表哥玩笑道:“看你那樣,小心人來抓你這個超生游擊隊!”
“你管我!掛在身上我心頭不踏實。八百多啊,萬一丟了我賠得起嗎?”
“還有我呢,光天化日誰還敢來搶不成?”
回到家裡舅娘就迎上來問,“說你當出納了?”
“是啊。媽你等等再說,我先把錢放起來。縣城那些人的工資,我下午要過去給她們發的。”
“好好,你趕緊進屋放起來。”
舅娘又轉身問大兒子,“夏夏給你媳婦兒開多少工資啊?”
“剛開始一百三十五,說以後業務多了幹得好還能漲。從下個月開始。”
舅娘連連點頭,“她喜歡啃雞翅、雞爪,讓我們在村裡給她收。我再到處問問,只要有人殺雞我就去問問願不願意賣的。雞翅的雞尖一塊一對,翅中兩塊一對。雞爪也是兩塊一對。還是有人肯賣的。”
舅舅嗤笑一聲,“之前怎麼沒這麼積極?這麼久了也沒見你給收的有。我都說夏夏不會虧待自家人的。”
正說着二女兒牟芳回來了,“爸、媽、大哥,聽說大嫂當出納了?”
“消息都傳到你們村了?”
“這麼說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
“早知道我也去了。她刀工連萬婷婷個小丫頭都不如,店長肯定沒戲。卻靠着咱們家的關係當了出納。夏夏小時候來村裡,都是我領着她玩的。我去了肯定也不能虧待我啊。”
可如今好像沒什麼好位置了,而且她的兒女也丟不開。
男人出去打工,真還不如就在家做點什麼呢。
舅娘見女兒看過來忙道:“你可別把孩子送過來,我要伺候那麼多牲口,沒時間。你爸也沒有,要看孫子、孫女呢。找你的公婆去——”
“他們跟着我大伯哥,給他們看孩子呢。”
“那你就自己看着。”
大表嫂在屋裡放錢進櫃子,然後鎖起來。她也聽到小姑子的話了,小聲嘀咕道:“什麼叫靠你們家的關係?如今我纔是牟家人,你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領着人玩,就讓人家寒冬臘月掉水井裡。”
下午吃過飯,兩口子就過去了。大表哥找得到租的房子,打開門進去院子裡。
“你坐一會兒吧,我去通知表姑一聲。讓她安排人輪替回來領。”
剛騎了那麼遠的車,大表嫂確實累了。她把揹着的軍用水壺拿下來,“你喝口水歇歇再去,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都領了工資。
大表嫂把手往大表哥胳膊肘一挎,“我下班了,咱們進城逛逛去。反正也要等到收攤才拉泔水回去。自行車就鎖在這院子裡。”
大表哥把她的手拿開,“走就走,別拉拉扯扯的。”
“人家夏夏走路就這麼挎着姑父,我看姑父挺喜歡的。我今天是真高興啊!我是出納了,我工資一百多。”
大表哥笑,“我看人家表姑拿四百都沒你這麼激動。”
“誰說的,她當時眼中都亮晶晶的了。我什麼時候才能一個月拿上四百啊?不過表姑也是因爲這個月管着兩個攤纔有這個收入的。咱們慢慢來吧!”
到五月底,魏容做澆頭、做辣椒油什麼的,水平都很穩定了。六月縣城那邊需要的量就由她出了。
表姨則被換了回來學習。
一見到黎夏她就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夏夏,我以後一直跟着你幹。”
黎夏拍拍她的背,“你學了我的手藝,六年爲期吧。六年後去留隨意,這六年就替我看住縣城的攤子。”
當晚許久不聯繫的彭志傑又打了電話過來,“黎夏,我得了一筆獎金。我姐跟我說有人去我們那一片丈量土地了。是不是農貿市場真的要搬到我們那一片了?”
“聽說在開始初步規劃了。怎麼,你要回來置辦產業?”
“你不是想買門面錢不夠麼。我買下來租給你啊。你放心,我不會中途變卦的。”
黎夏挑眉,“你得了多少獎金啊,這麼大的口氣?”
“二十萬。”
黎夏倒抽一口冷氣,資本家的錢哪有那麼好掙的?
“你做什麼了,不會是替你們老闆擋了子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