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愈苦笑道：“我父母工作了一輩子, 總共就存了五萬。早期的工資很低的，我和你姐剛工作的時候幾十塊錢一個月都拿了好久。他們二老能存下來五萬不容易了。至於老二，他沒錢！他現在就啃老呢。不但我父母, 我二叔二嬸他也啃。但四位老人家都沒多的錢！要買房子, 還不是得着落在我身上。可我再買就是第三套房了, 銀行不會貸款的。除非......”
黎琪冷笑道：“除非把咱們的房子拿去抵押給銀行借錢對吧？”
潘愈訕訕的說不出話來。父母跟他苦苦哀求, 又說他欠了老二的。天天跟他洗腦, 他慢慢也就被說動的。
在他想來，他們自己有一套房住着。而另一套房子產權還是黎琪的。只是借給老二一家落戶、居住，好像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至於佑佑出國的費用, 到時候把住着的這套房拿去抵押吧。
但沒想到黎琪的反應會這麼大。
“潘愈，當初這套房子你不同意這麼做, 其實就是你們家在開始算計我了。”還欠着人錢呢, 總不好趕人。
而且就是現在, 礙於所謂的孝道、礙於名聲也只能是把公婆往老公分的房子趕。不然他們出去一說道，同事要說閒話的。對她將來在單位的處境十分的不利。
這會兒走過路過的人, 都在關注着這一家子的事。甚至是樓上都有人探頭出來看熱鬧。
都是黎琪單位的同事。自然知道她的房子剛裝好，公婆就搬進來了。
這倒是說得過去的。而且她公婆看着也知書達理的，進進出出和人打招呼，說話也和氣。聽老太太說說買房子他們還拿了三萬出來呢，大半輩子的積蓄了。
再後來有相熟的人聽黎琪抱怨過, 自己父母來了只能去堂妹那裡住。好在堂妹的房子大, 人又大方。父母住着還挺自在的。
還說她弟來了, 她就把公婆的三萬還上了。還說她弟買了一套小四合院, 把父母從堂妹那裡接了出去。
話裡話外, 不就是抱怨公婆佔着房子不肯走麼。這個，別人不好說什麼,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但是，她小叔子、弟媳婦帶着兒女也搬了進來。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然後黎琪直接從孃家喊了三車人來談判。
這不就一下子成爲小區裡關注的焦點了麼。
開始大家以爲她那個很出息的兄弟來了。結果沒有，人沒在北京。是她那個能幹的堂妹陪她父母來的。還來了輛軍車，開車的是個年輕的營級軍官。
大家也不由感慨黎琪孃家強大。所以大家都知道，有好戲看了！
之前他們在屋裡談判，外人聽不到。但這會兒兩口子下樓來，就不少人張望了。
黎琪也知道這個情況，中國人就是喜歡看熱鬧。她也看過別人的熱鬧。
“你下車啊，非得耍猴戲給人看麼？”
潘愈伸手抓住座椅後背，“阿琪，咱們再好好商量商量。我們一家三口不要分開好吧。”
就怕分開要再合攏不容易。
黎夏看看小區裡、樓上窗戶口等着看熱鬧的人。高級知識分子也這麼八卦啊。
她不想陪着在這裡給人當熱鬧瞧。但是琪姐在生氣，潘愈又拿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所以姐夫，你現在就是希望跟琪姐的關係不要破裂。然後又能解決你父母那邊的問題是吧？”
潘愈點頭不已，“對，夏夏，你這麼聰明，你替姐夫出出主意吧。”
黎夏失笑，“我是高考落榜生哎，你可是名校高材生。”
潘愈苦笑，“可是你混得比姐夫好太多了。”
黎夏扭頭問黎琪，“琪姐，你還要不要他？你要他，他纔是我姐夫。”不然，她幹嘛費事給人出主意啊？
潘愈看向黎琪，巴巴的道：“阿琪，老婆——”
黎夏悄悄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其實很想下車，把空間讓給這兩口子去溝通。但外頭太多人盯着了，一樣不自在。
黎琪靜默了一陣，“如果能一勞永逸，他兄弟、弟妹不再撲上來吸血，我也不想大動干戈。”
說到底，潘愈除了對父母耳根子有點軟，其他的都還好。兩人畢竟是從十八九歲，大學校園時期就開始的戀情。
兩個人都是初戀，到如今二十來年了，本身感情挺好的。
黎夏道：“我的意見還是買房子。你父母那五萬拿出來，姐夫你再貼補一點。”
潘愈看看黎琪道，小心翼翼地：“夏夏也借錢給她大哥、大嫂買房子呢。”
黎琪的聲音立即高了起來，“你家是借麼？”
黎夏也道：“我大哥、大嫂踏實肯幹。他們有還錢的能力，也不會我的帳。而且我借錢給他們，也沒有損害我另一半甚至是孩子的利益。”
這時候才見出大哥、二哥自己支棱起來有多重要。不然父母夾在中間左右都爲難。
大嫂這個人就是那張嘴討厭，想什麼她就說什麼。
但她的工服這麼幾年是真的保質保量的。
如今超市裡有九千人穿她做的工服，一個人四套。黎夏依然還是按2塊錢一件的工錢給她。
沒有人反應過質量不好。
黎琪道：“夏夏，我還以爲你有什麼好主意呢。結果就是讓我們當包子給人買房啊？”
“你們聽我說完。父母嘛，肯定是希望混得好的兒女拉拔混得不好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黎琪想了一下，那可不。
阿明那三萬是直接拿給自己的，不用還。不過她沒跟潘愈說而已。所以，她其實也是姊妹間被扶貧的那個。
看她面色稍緩，黎夏繼續道：“一家人分不了那麼清楚，有時候做人難得糊塗吧。姐夫你父母的錢全拿出來，他們還有退休金，二老加起來應該有六七百吧？過日子是足夠了。萬一有什麼頭痛腦熱的，教育局職員和老師退休的，社保也能報銷大部分。然後姐夫你把自己那套房拿去抵押了，你每個月的工資都交給琪姐用來還債、過日子。這樣你父母就沒法開口讓你再支援你弟。記得讓你弟寫欠條！還不還的再說，但欠條你要捏在手上。”
其實給潘老二買房子可以只買個三四十平方的，夠兩個孩子落戶讀書就行了。這樣潘愈就只需要貼補兩萬。
但這話黎夏不會說，得他們自己想起來。省得將來房價飛漲，怪到她頭上。
黎夏覺得琪姐自己能想到這茬。
這套房買了，潘愈甚至他父母、兄弟、弟媳婦一輩子都在她面前矮一頭。抵押房子需要黎琪簽字的，到時候他們自然得給她低頭。
也是屬於花錢買清淨，誰讓她不捨得潘愈呃？
黎琪確實想到了只買個三四十平方的小戶型，北京有這樣的房子的。
黎夏豎起手指比了個‘二’，“還有第二個買房方案。”
黎琪道：“你說。”
“就是你們假離婚。真簽字、假離婚。姐夫把那套房也過戶給你，這樣他就是第一套房了。到時候買的房子寫他的名字，他用公積金二十年慢慢還。然後你們再去復婚！”
這樣做從經濟角度來說是最划算的，也沒讓潘老二佔便宜。就是假離婚不知道他們接不接受？
黎琪的眼睛亮了亮，她覺得這個方案更好。甚至潘愈看起來都對第二個方案更心動。
讓他爲兄弟揹債，他還是有些不甘心。而且，他對他和黎琪的感情還是有信心的。
這樣一來，他們家不就在北京有三套房了麼。雖然有一套得給老二一家子住，但到底是屬於他們的啊。
雖然跟現在的情況差不多，但是從此杜絕了父母再向他開口提支援老二的要求。
黎夏道：“不過，萬一你倆弄假成真了，那是你們的問題。跟我沒關係啊！”
真弄假成真了，只能說明沒到情比金堅的地步。而且，讓潘愈把之前那套房過戶給琪姐，真離了婚吃虧的也不是琪姐。
黎琪也琢磨出這個味兒來了。她要爲兒子守住更多的家產，這個法子不錯。不然說不定哪天耳根子軟的潘愈又被他父母說動這樣那樣了。
她摸摸黎夏的腦袋，“你這腦袋怎麼長的？”
黎夏心道：我這都是上輩子看過了爲房子假離婚的案例好吧。
潘愈道：“夏夏，謝謝你。這兩個方案我和阿琪會好好商量的。那，是不是就不用搬家了？”
那麼多人擠一個小房子，多糟心啊。他這個房主肯定還得睡沙發。到時候他和老二睡沙發，讓弟妹帶着兩個孩子睡房間。
他要上班啊，休息不好很辛苦的。
黎琪道：“搬！人都是得寸進尺的。不讓你父母認清現實，他們還會打我那套房的主意。真合適啊，70個平方落戶四個人，然後搬進來就不走了。他們老兩口先搬進來，然後再讓老二一家四口搬進來。我趕老二夫妻，他們就說我攆他們走。”
當然，她想攆的自然還有公婆。但這話不能放到明面上，也不能當着潘愈的面說。
這一次好不容易讓他們搬出她的房子，怎麼可能中途而廢？以後讓他們搬去潘愈月供那套房和老二一家住吧。
他們願意被老二一家啃老，她也沒指望他們那六七百的退休工資。
至於第三套房，得潘愈月供，肯定得寫潘愈的名字。就這麼同公婆講就行了，上頭不能加老二的名字。
如果潘愈最後又妥協，把他弟的名字加上，那這婚她就真不想復了。
她道：“趕緊的，上去幫你們老潘家一家子收拾。別耽誤我搬過來！”
黎夏道：“那我就多出三張票了。”
黎琪纔想起這茬，“你趕緊問問能不能退啊？這麼貴一張。哼，我家夏夏還想着請你和你爸媽去看錶演呢。480一張的票，她今天其實是過來送票的。好了，你給我下車。”
潘愈被攆下了車，只能拖着腳步上樓。
黎琪道：“就這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潘愈有一點說對了，這些擱你和阿明身上都不叫事兒。”
阿明能直接給她三萬，夏夏也能給兩個嫂子提供掙大錢的機會，還一次就借十萬出去。
黎夏心道：兩口子都是北京的公務員。單位分兩套房，都是幾萬塊就到手了。現在極可能買第三套，就你們還貧賤夫妻呢？
她在窗口招招手，剛纔下車迴避的趙明亮三人重新回到車上。開車前往潘佑的學校。
黎夏拿出手機打給章亮，“章亮，我這裡有突發事件多出三張票。如果有人想看買不到票，你就跟我說一聲。沒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