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寧兒的心事

寧兒晃悠悠的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就喝。喝完打了個飽嗝,眼神迷離的望着我,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也不說話,就定定的望着我,我開始以爲她是困了,就想着把她扶進房間。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沒等我有動作,寧兒眼淚就下來了,我心中一炳,心裡想到,這下可遭了。這沒個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索性就陪着她鬧。

寧兒掉了兩滴眼淚,咬着嘴脣強忍着哭聲,看着楚楚可憐。我看着寧兒委屈的樣子不禁同情心氾濫就問:“寧兒,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講,別憋在心裡。”

這時寧兒轉過了滿帶淚水的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到我懷裡,哇哇大哭了起來。她的小腦袋靠在我的胸腔上,不停的哭泣着,淚水溼透了我的衣衫。

這時候的我心情複雜,處境尷尬,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最後想了想,這時候的寧兒最需要人安慰了,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傷心事,但作爲大哥的我能做的只能好好的安慰安慰她了。

寧兒在我懷裡哭着,我用手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瘦小的身子,我一個胳膊都能摟的過來。就這樣我拍着,她哭着,過了一會,她似乎發泄夠了,慢慢起身,拉過來她的小板凳,坐在我旁邊,爬在我的腿上開口說道:“劉大哥,你知道我爲什麼孤身一人,身無分文的到這裡投宿麼?”

我只是擡頭望着天空說道:“你肯定有你的爲難之處,迫不得已才這麼做的,我說的對麼。”

“嗯,是的。”寧兒邊用手擦着眼角還沒幹的眼淚邊說“我是從家裡被逼出來的,迫不得已才離家出走的,我恨我的父親,是他把我逼走的。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回去看他一眼,讓他和那個賤女人孤獨終老去吧,我是不會管他的死活的。”說完小拳頭狠狠的攥着,彷彿再使點勁指甲都能刻進肉裡去,看來他是真的恨她的父親。

寧兒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他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女兒,每次考試考了滿分,他從來不會過問,更不會誇獎我一句,還有那個賤女人,兩個人合起夥來欺負我,我在家裡純粹就是多餘的。”說的激動了,白皙的小手上在我的大腿處狠狠的擰了一把,我差點沒跳起來。

寧兒還在傾訴着她的不幸:“還沒有我的時候我媽媽還懷過兩個孩子,第一是男孩,但沒過百天就夭折了,第二個孩子流產了。醫生說我媽身子虛,不能再要第三個了,我爸爸執意不聽,硬逼着我媽媽再要了一個。那時候我媽媽身體在懷着我的時候,就病怏怏的,儘管吃着各種藥,還是經不住一天比一天加重的病情,在生我的時候我媽媽還是沒能扛過去,我爸重男輕女,從那時候起便不喜歡我了。”

寧兒又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我從小是在我姨媽家長大的,我姨媽姨夫是這個世界最愛我的人。從開始上學後我又被送回了家,我爸只知道整天在外面打牌喝酒,根本不顧我的死活。那會我還小,不會自己做飯,他明知道我放學回家要吃飯,他都不回來,冷饅頭就涼水,我扛了兩天。第三天他回來了,我向他哭鬧,他非但不哄我,還把我揍了一頓,嘴裡不住的在說:“咋沒把你餓死,你媽要不是因爲你,能去嗎?”

“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在他面前哭過,每次考試考了第一名,高興的拿到他面前,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走開了。小學畢業那年,他不知道從哪裡又討了個老婆給我當後媽,那後媽來了之後什麼也不做,洗衣做飯全丟給了我。大冬天的,他們在熱炕頭嗑着瓜子看電視,我卻在外面洗衣服,手凍的通紅,沒知覺了,我也只能忍着。做的慢了他們還會罵我,好像我媽當初給她生了個奴隸一樣。”

寧兒已經泣不成聲了,看着她的樣子我陣陣心疼,不由的把她抱的更緊了,在我懷裡,她像個嬰兒一樣,隨意哭泣,寧兒這麼多年受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發泄了出來。我只能默默的聽着,給她擦着眼淚,心中泛起了一股保護欲,也跟着憤憤不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做父母的,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說他還有資格做父親麼,就這麼對待親生女兒,連禽獸都不如。”寧兒似乎平靜了下來,不再像開始那麼激動了,但依然還是抽泣着。我給她擦了擦眼淚,安慰着她說:“寧兒不哭,若你不願回去的話,那麼以後我這裡就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寧兒擡頭看了看我,她顯然被我的話打動了,“真的麼?”

我神色堅定的點了點頭,寧兒一把抱住我說:“謝謝,從小到大就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真的謝謝你。”

“我上高二那年,我暗戀了一個男生,他人很好,笑起來特別迷人,學習成績又不錯,我很喜歡他。有一次過禮拜天,我受到他的邀請去他家玩,可就是因爲我回家晚了,他就拿着笤帚疙瘩追着我打,我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特別疼,實在忍受不了了我就和他頂嘴,結果他打我打的更兇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爲何要這樣對我,難道就因爲我是個女孩嗎?那這又不是我的錯。後來那個男孩對我表白了,我其實很想接受他,但是我怕我爸知道,狠心的拒絕了,到現在我都忘不了他。總覺得有一份愧疚,這愧疚感越深,我就越恨我爸。是他斷送了我的愛情,我同時也很感謝我爸,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堅強。”

“寧兒是個好姑娘,實在不該讓你遭受這樣的不幸,老天不公啊。”

寧兒目不轉睛的盯着天空說道:“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我就像那明亮的月光,太陽的溫暖從來不會降臨到我的背面。儘管我在學校一直是別人學習的榜樣,但誰又能體會到我內心的淒涼。”

我順撫着她的秀髮,笑了笑。接着便問:“那寧兒你爲什麼會離家出走啊?”

寧兒回答道:“他要把我嫁出去,哼!說是嫁出去,其實就是賣了,那個男人都三十五了,我才十九歲,高中剛畢業,我不想就這樣斷送我的青春,我也有我自己的夢想。”

聽完這話我是想明白了,她爹可能是因爲打牌輸的沒錢了,家裡揭不開鍋了,纔想着把寧兒早早嫁出去,換些彩禮錢,想到這裡不由的嘆了口氣,寧兒真是命苦啊!

我挪了挪身子說道:“那我以後就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妹,以後我來照顧你,保護你。有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我在寧兒眼裡頂多也就二十四五的樣子,殊不知我已經快一百五十多歲了。

說畢撐着她的胳肢窩把她放在了凳子上試探的叫了一聲:“寧兒妹妹。”

寧兒也傻傻的笑着說:“景之哥哥。”

“寧兒妹妹”

“景之哥哥”

……

寧兒笑的更開心了,好像剛纔一直哭鬧的不是她,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能瞬間忘記一樣。寧兒又趴在了我的腿上,嘴裡喃喃的說着什麼,過了一會就沒了動靜,我附身一看,她睡着了,睡得很甜,嘴角上還掛着笑容。

我把她抱回了房間,她拉着我的手不讓我走,我就坐在她牀頭看着她睡,她側着身抱着我的左胳膊,我的右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打着,過了一會我抽出了我的胳膊,看着她沒有反應,便放心的走出了房間。

回到院子裡,看着那一片狼藉,不禁皺了皺眉頭,笑罵着:“這小姑娘真是能鬧騰啊。”收拾了收拾,把我自己帶回來的那幾瓶血漿放在了冰箱裡,轉身回了房,坐在牀頭我思緒萬千,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是看着寧兒那麼可憐,又不想就這樣拋棄她。如果寧兒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還會認同我嗎?還會和我像現在這樣玩玩鬧鬧嗎?怕是到時躲我都來不及吧。想到這我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

現如今也只能對她一直隱瞞着了,而她一直呆在這裡也很危險,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失控,怕會傷害到她,告訴她不行,不告訴也不行,好生爲難啊!靠在牀頭想了一夜,也沒有想出個什麼結果來,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矇矇亮的時候我就出了門,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今天趕個早市,給寧兒做些好吃的,她估計現在還沉浸在夢鄉里呢,小鎮上雖說不怎麼熱鬧,但畢竟人口也相對密集,所以早市上也通常會出現人來人往的畫面,各種賣海鮮的,新鮮蔬菜的,應季水果,乾果等等之類的應有盡有,雖說早市不大,但是種類齊全,想要什麼平時吃的用的,都能買的見。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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