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凝紫徑自回了內室,衆妃才慢慢往外走,樂貴人臨行前陰陽怪氣的跟鮮貴人說道:“皇后娘娘可真是偏疼你,這天大的體面只留給你一人。你可要好好替我們衆姐妹好好盡心侍奉娘娘才行。”
楊雨昭這時候擡頭脆生生的道:“我們家小主自然會用心伺候娘娘,說起來,還多虧您,我們家小主纔有了這體面。可見您也是憂心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仁善,多您一個侍疾,必然好的更快呢。”
樂貴人杏眸一瞪,這侍疾可就不能伺候皇上了,這可虧着呢,當下被一個婢子暗地裡頂了,只覺得丟面子。衝着鮮貴人道:“妹妹就這麼教導下人的?!”
鮮貴人也寒了臉:“我如何教導婢子,用不着你費心。有這功夫,好好去藏書閣看看書,也少惹皇后娘娘生氣。”說罷,轉身走了。
樂貴人恨得跺了跺腳,卻也無法,誰讓她跟鮮貴人品階一樣呢。
冷眼旁觀的靜嬪也見到了這一幕,笑着跟自己的婢子棠梨說:“這後宮呀,終於要開始有趣兒了。”棠梨也淺笑着扶着自家主子往回走。
楊雨昭扶着鮮兒慢慢往回走,將今日請安時候想到的事都跟鮮兒說了。“那幾個小主,你也不用多費心交往,一個個單純的 很,時不時給點甜頭,也就差不多了。”
鮮兒也覺得那幾個小主很是天真,想自己在浣衣坊見過的勾心鬥角,那幾個小主簡直就是孩童一般。“可皇后對於他們的事情瞭解的那麼清楚,可見是有不少眼線的,難保我們宮裡就沒有。若查出你跟蘭蔻的身份,憑她皇后的身份,杖斃一兩個婢子,也沒人會說什麼。”
楊雨昭自信的一笑,故作神秘:“你只管瞧着吧,沐陽長公主可不會就這樣放任他們的。”
鮮兒被楊雨昭勾的好奇心起,忙問到底是有什麼辦法。可楊雨昭就只笑個不停,什麼也不說。鮮兒只好作罷,又跟楊雨昭說起侍疾的事來“皇后擺明了就是沒病,可她要我去侍疾,想來就是不想讓我見皇上吧。若過了這陣子,皇上忘了我,我再如何復寵。”
楊雨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皇后讓后妃侍疾天經地義,秦飛卓再喜歡鮮兒也不會爲了這件事駁了宇文凝紫的面子。況且如果秦飛卓真的出面免了鮮兒的侍疾,只怕宇文凝紫更加不會放過鮮兒。
楊雨昭思前想後,也沒想好什麼法子讓鮮兒躲過這次侍疾。不過倒想出了另外一招:“侍疾咱們是躲不過去了,可以預見的是,這次侍疾不會太刁難你,畢竟皇帝對你還很重視。頂多有些小折磨,你都受着,如果宇文凝紫蠢到在你身上留下些什麼,那就是我們最好用的武器。”
鮮兒一下子就明白了楊雨昭的意思,欣喜的挽着楊雨昭的手:“木香,你可真有辦法。這樣一來,皇后就算知道是我搞的鬼,也沒辦法。”
楊雨昭看着鮮兒開心的樣子,將口中的話嚥了下去,是啊,再不成,畢竟你長着楊雨昭的臉。
鮮兒回宮後,換了一套湖綠宮裝,帶着楊雨昭去了棲梧宮,恰宇文凝紫午睡,花年照着主子的吩咐,將鮮
貴人主僕晾在廊下,太陽正好掛在當空,本來懸在廊下遮陽的竹簾都紛紛捲了起來。
花年還特意笑眯眯的解釋:“太醫說了,娘娘這頭疼需要曬曬太陽,故而就將這竹簾收了起來。您也別站在這遮了娘娘的太陽。”指了指一旁自早上起就沒陰涼過的地方說“您要不上那候着?娘娘一醒了婢子就替您通稟。”
鮮貴人跟楊雨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宇文凝紫真睡假睡不知道,可這曬太陽的招是着實爲了折磨鮮貴人了。
楊雨昭靈機一動,笑眯眯的應下了:“不急不急,讓皇后娘娘好好安睡,等伺候完皇后娘娘,鮮小主再去御前侍筆,也是來得及的。”
花年一時沒想通這婢子的話是何意思,瞧着鮮貴人老老實實的模樣,只把話帶到了就回了屋內。
屋內雙耳獸鼎正吐着紫煙,本該午睡的宇文凝紫正歪在仰枕上,闔眸小憩,聽珠簾一響,輕啓鳳眸:“怎麼樣?”
花年取了美人錘坐在腳榻上替主子捶腿,一邊將楊雨昭說的話學給宇文凝紫聽,宇文凝紫聽完後,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賤人!竟敢拿皇帝來威脅本宮!”
花年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不以爲然,開口扇風點火:“一個小小的貴人而已,陛下如何會替一個貴人駁了娘娘您的面子。”
一旁靜侍的紅月卻比花年聰明許多,輕輕開口:“娘娘,眼下陛下在前朝立志改革,如果改革,老將軍的地位將受到影響,眼下那鮮貴人雖然惹您生氣,可爲了老將軍,爲了宇文家在朝中的地位,您如今必須要……”
宇文凝紫喝斷了紅月的話,不耐煩的說:“知道了知道了,父親只關心宇文家的地位,他怎麼就不想想順着陛下走的好處呢?!”
紅月淡淡的說:“娘娘,不管老將軍的想法是什麼,您眼下都不能再明着爲難鮮貴人了。”
宇文凝紫沉默良久,就在紅月跟花年以爲皇后娘娘要免了鮮貴人的侍疾的時候,宇文凝紫卻吩咐花年去讓鮮貴人進來侍疾。紅月見主子聽不進去勸,也索性閉口不言。
楊雨昭跟鮮兒在日頭底下站了差不多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聽見門扉一響,花年走了出來,含笑道:“鮮貴人,皇后娘娘叫您呢。”
鮮兒看了眼楊雨昭,心想,若不是剛纔木香那番話,只怕皇后這一覺不會這麼早醒。跟着花年提裙入內,楊雨昭垂着頭跟在鮮貴人身後,瞧見榻上宮裝妥帖的宇文凝紫,心裡鄙夷,這是連裝都不想裝了麼。
鮮貴人欠身問安後,宇文凝紫讓她上來捶腿,這本是宮婢該乾的活,如今卻讓宮妃做,已經是大大的折辱了。可人家是皇后,打着侍疾的名頭,誰又能說什麼呢?
宇文凝紫眼睛緊緊的盯着鮮貴人的臉,太像了,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就連剛纔她走的那幾步路,都跟楊雨昭像極了。看着楊雨昭那張素來張揚的臉,再做着宮婢最卑賤的活,宇文凝紫心裡有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滿足。如今,楊雨昭已經死了,而我,是秦飛卓的皇后,是生同寢死同穴的皇后。秦飛卓哪怕找無數個替身,也磨滅不
了自己的地位。
隨着心中那詭異的滿足感漸漸膨脹,宇文凝紫又吩咐鮮貴人去端茶遞水,不時說燙了,換了新茶後又說涼了失了茶香。驅使楊雨昭的快感,讓宇文凝紫無比愉悅。
當年你肆意張揚又如何?當年你猶如衆星捧月,可如今呢?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就連那你的替身,都是卑賤的宮女出身。你,楊雨昭,註定了,爭不過我!
瞧着就要臨近侍筆的時辰了,宇文凝紫才假笑着跟鮮貴人說:“勞煩妹妹了,本宮這一病,口味都與尋常大不相同,虧得是妹妹有耐心。”
鮮貴人忙欠身道不敢,宇文凝紫愜意的躺在榻上,擺了擺手“妹妹去吧,別讓陛下等着。也別怕,若是陛下怪罪,妹妹就說是本宮侍疾留你多了些時候。”
鮮兒欠身應下,帶着楊雨昭走了。
出了棲梧宮,楊雨昭趁機教導鮮貴人:“走慢些,等皇上問你爲什麼來遲的時候,你就將皇后頭疼的事說了。旁的不用多說,只是在侍筆時,字寫得醜些,胳膊也疼一疼。”
確定鮮兒將話都記着了,楊雨昭跟鮮兒半路分開,尋了一處隱蔽處,招來暗衛,問了問信的情況。
沐陽長公主已經着手安排將暗衛插入侍衛隊的事情了,送給戰連城的信也已經出了城。楊雨昭想了想,又吩咐了暗衛一件事:“鮮貴人住的宮室,所用的下人,有沒有什麼不可信的?”
暗衛想了想,將幾個比較可疑的指了出來。楊雨昭根據暗衛的話,想起來那幾個都是些不起眼的人,若不是暗衛點出來,自己一時還真注意不到。
楊雨昭也懶得鋪墊了,乾脆的吩咐暗衛:“找機會慢慢將他們殺掉,儘量不引起宇文凝紫的懷疑。”
暗衛領命而去。
另一邊,鮮貴人獨自來到御書房,果然是遲到了,秦飛卓端坐在御案後面,瞧見一身翠衫的鮮兒,忙起身迎上去,卻瞧見鮮兒雲鬢微溼。
“這是跑哪去貪玩了?都忘了時辰了。”出口雖然是責備,卻並沒有什麼怒氣。
鮮兒順勢倚在秦飛卓肩上,嘟了嘟脣:“哪裡是去玩兒來着,今早請安,皇后娘娘說自己頭疼,點妾去侍疾來着。這纔來晚了。陛下恕罪。”口裡說着恕罪,可仍軟軟的倚在肩上,一副嬌憨。
秦飛卓一愣,“朕今早走時候,皇后還好好的,怎麼就頭疼了。待晚飯後,朕去瞧瞧皇后吧。”說完,拉着鮮兒坐在御榻旁,指着那摞奏摺:“將這些抄錄了,今兒你來晚了,可活可不能少做。”
鮮兒甜甜一笑,褪鐲挽袖,舀了一勺清水,捻着墨塊磨墨,口裡應着:“是是是,陛下最是賞罰分明,如今妾認罰。”提筆吸飽濃墨,翻開素宣,時不時的抖抖手腕,字果然比平日裡醜。待抄完一本,交給秦飛卓。
秦飛卓打開一看,愣了一下,側頭去瞧鮮兒,卻發現她素手戰戰,卻勉力支持。又想起宇文凝紫的性子,忽而沉了面色。抽走了鮮兒手中的筆,吩咐總管傳御輦,竟是抱着鮮兒乘御輦回了後宮。在秦飛卓看不見地方,鮮兒紅脣微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