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只覺得點點鹹腥從痠痛的喉嚨漸漸溢出。他恍恍惚惚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她天真到迷糊,卻令他沉溺到執迷不悟的徒兒。
只可惜,漿果藥力過慢,未及消化。司命昏迷前還能操控理智,從昏睡中被戳腥,可想而知,面前的她已另他快要喘不過氣。堂堂上神此時唯有憑直覺將毒就毒,強烈地想要吸進一種空氣,叫做“邪惡的慾望”。
阿梨見師父轉醒,正怔怔地思慮, “方纔不曾逃走,是不能見死不救。此時趁他虛弱,不逃更待何時?”
天色漸漸朦朧,頭頂的鳥哇哇示威,訴說着她永遠抓不到它們做替代食物去慰勞她的師父,又似在暗示着她的大難臨頭。
容不得再多想,她拔開腿,就要逃命,然堪堪跑出幾步,便被一股大力吸了回去。果不出所料,日久見虎心,師父又要動口啦…
司命將阿梨捲入懷中,俯首便在她的脣上了一大口。即便早知逃得了朔日,逃不過望日,阿梨還是被驚得剎那閉上雙眼,心中的爆竹被嘩嘩點燃,砰砰地在腹內炸得四分五裂,隱形的煙花繚亂並不沁人心脾,而是嚇人嚇得要命。
她只恨自己不長記性,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她不是沒聽過。如今,東郭先生化做了她自己,而狼儼然也成了愈發猛烈的角色。
她拼了小命的撲騰,想要再次逃走,師父卻緊緊地箍住她小小的身體與器官。被他咬得死去活來,還好尚未被撕得四分五裂。在這種電光火石間,手足失措的驚恐,竟莫名其妙地使她錯亂出一股迷離。
而下一瞬,意識到小命即將到此爲止,再無心思去生出其它情緒。她不顧一切的拉長音大哭起來,“嗚….”頃刻間,似是歷盡了滄海桑田…
被哭聲驚醒,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慌亂,他乍然鬆開顫顫的手臂。
阿梨抓住一線生機,爬起來,踉蹌地又一次邊哭邊向前飛奔。刺痛的喉嚨對司命而言已算不了什麼,他的心因懺悔而痛到快要滴出血來。即便如此,他委實控制不住毫不留情的毒在體內四處侵襲,即便滿心的心疼與悲哀,但他還是追上前去,他不能沒有她,不能放她離開,哪怕不擇手段!
他疾步飛奔上前,抱起他的徒兒,咬緊牙關,旋轉衝上天際,徑直飛入雲霄…
阿梨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折騰死了,吃人便吃人,還要轉着圈飛到雲彩中去吃,“這隻恩將仇報的師父,是要嚇死我,氣死我才肯罷休!”
還未等阿梨嚇夠氣夠,司命出乎意料的突然鬆手,將她丟了下去。阿梨大駭,“自從有了你,生命裡全是匪夷所思與驚嚇。”
一瞬千年,墜地的一剎她先是驚得嗚呼大叫,............................................啊…………………………………………………………”
隨後又被驚出無數個不可思議的想法,“他…..他…真真好生無恥。不就是逃跑不讓你吃嗎?誰不想求生呢?抓回去不就完了?竟如此睚眥必報?要報復到將我活活摔死?”
耳畔邊嗡嗡的疾風,阿梨覺得剛被炸得粉碎的五臟六腑正在冒煙,她要徹徹底底地摔成漿糊了,師父估摸着是要將她做成五香醬亦或是再加些辣椒,這隻老虎呀,還是很重口味的呢…
不多時,伴着她的驚呼與閃現出的奇怪思緒,四處的風彷彿小了,下落緩了一下,她茫然地崩潰向後一撇,方看清是師父從背後接住她,不知他又要用怎樣的花樣來嚇唬驚魂未定的自己?
還未等她驚出另外的花樣,只感到環住她的雙臂又是一鬆,“啊,………………….好殘忍的師父……………….嗚………..”
這一次他將她丟個通透,她也下墜個徹底。完全沒有希望了,而此時的她被嚇得連詭異的想法也擠不出了。不等觀摩觀摩自己被摔得如何粉碎,她已暈了。日後想想,若不是她不那麼精明,大難臨頭,還有心思胡思亂想,或許早就該暈了!
再次睜開眼,師父正抱着她,一隻大爪握着她的小手,另一隻輕輕拍着她的背。此時的他已然平靜,原本嚇人的眼神也恢復了以往的熠熠生輝。
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少卿。然她微微一回憶,五臟六腑又開始翻江倒海地炸開了。
司命眼眸深邃,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爲了不讓體內的毒使得自己任意妄爲,他想將自己狠狠地嚇上一下,而彼時彼刻,什麼會讓他感到害怕呢!深重的邪念亦纔會灰飛煙滅!
他若飛得很高,將她拋下,會不會被嚇到。他第一次丟下她之時,立即便去救她,不曾想驚悸的心很快平穩下來,那一刻的毒性尤猛。不得已,第二次將她拋下時,他狠下心,便真的將自己嚇到毒性消去,直到神智清醒。
較之失去她那種撕心裂肺的擔憂,一切都已變得微不足道。以他十幾萬年的修爲,徒兒絕對不會被摔死,只是他爲了嚇自己,同時要以她的驚嚇爲代價,他真的心疼不已。可事態緊迫,真的來不及去想其他法子!
經過這一番折騰,她感覺眼前的師父,危險而氣人得不可思議。一念至此,她的小臉瞬間氣花。從前,對他七分懼怕,三分不忍,不好意思怒罵他。而此時,她胸中的悶氣已被逼得不受控制…
她拽出被他緊握着的小手,向師父的虎臂狠狠地擊打去,“臭老虎,臭老虎,臭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