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無法反抗。
瓦納殖民星的守軍死去之前,心中充滿不解和憤恨——他們想不明白,爲什麼野獸一樣落後的蟲族會使用所有人類的武器?爲什麼蟲族會弄出一套把他們指揮官耍得團團轉的策略?又爲什麼蟲族的心機如此深沉,在鬥爭初期營造它們只會蠻力攻擊的假象?難道所謂的“主宰”真的已經預知一切?
其實,把事情往簡單方面去想,拋棄阻礙思維的複雜,或許能更容易去理解這些伴隨戰爭所產生的迷霧。
主宰只是按照客觀規律辦事罷了。
事實的發展無法否認,狂躁的蟲族就是在主宰的帶領下,一連攻克聯邦的四顆殖民星球。到目前爲止,蟲族還發展了一批“僞人類”力量,這股力量還將要伴隨着瓦納殖民星的淪陷而不斷的壯大——蟲族只是消滅了星球的軍隊,這顆星球並沒有像其它三顆星球一樣毀滅在人類手中。
蟲族成爲了臨時的掌控者。
攻克星球首府及周邊城市的蟲族清算一下戰利品,它們一共拿到兩百多枚核彈,其中有三十枚是戰略核彈頭,聯邦標準規格的500萬噸當量,只需要一枚彈頭就能夠讓一座城市化爲灰燼。
另外,還收穫十枚尚未失效的反物質彈。在蟲族攻打過來的時候,聯邦軍隊曾計劃使用它,一枚反物質彈的威力堪比三枚聯邦標準規格的戰略核彈,如果指揮官真的能狠下心來,蟲族的進攻也絕不會如此順利。
但畢竟他們是人類——複雜的單體獨立意識,恐懼有時候會支配一個人,讓他的行爲和判斷出現某種程度的猶豫或者偏差。
換做蟲族,就絕對不會發生此類事情。
蟲族把奪取的裝備集中起來,按照不同的規格去分類……這段日子它們幾乎都在做這些事情,儘管某些譬如突擊步槍之類的單兵武器只適合人類使用,但並不表示異形在主宰的控制下無法操控這些裝備。
當初的異形既然能夠開飛船滿世界跑,現在的異形也絕對能夠靈活開動坦克,飛船,甚至是啓動太空港裡面那一艘艘待命中的戰艦。它們的野心並沒有因爲地面的淪陷而感到滿足。在地面戰鬥如火如荼的同時,星球軌道上的太空港或者空間站也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混亂。
高級感染者雖然極其珍貴和稀少,但還是能擠出幾個來的。就是這少數幾個被感染的核心主管,他們重返工作崗位時攜帶上了感染者的病毒,在星球地面戰鬥進行到關鍵時刻,已經歸屬蟲族的感染者利用自身的權限,允許通行蟲族從地面上來的小型飛船,裡面裝滿了感染者病毒,然後,他們悄悄把滿是感染者病毒的小型飛船打開,通過水,空氣等途徑傳播。
只需要三個小時,五座空間站,三個太空港陷入了病毒的浪潮中——化身感染者在主宰的操控下,如同一羣羣只剩下被支配意識的活死人,主宰讓他們不斷攻擊着任何完好的,免疫的,或者是進行過一定防護手段的人類。
閉塞的空間內,病毒的傳播無法控制,特別是當人類飲食了被感染者污染的液態水之後,他們接連喪失自我,成爲蟲族承載體中一種壽命只有短暫七天的炮灰級單位,專門填補着蟲族作戰資源的短缺。
星球一面的軌道力量全部被蟲族控制,主宰盡力讓感染者專注下來,接手高軌道電磁炮的權限,預防任何外來入侵者的騷擾,同時,三座太空港中有一座屬於軍事管轄——但那裡的聯邦士兵也早就成爲了蟲族。
一共十五艘軍用艦船,其中有三艘大型運輸艦引起了主宰的留意。這三艘運輸艦屬於大塊頭的存在,它們規格相同,長八百多米,寬一百米,高六十多米,除去底部的儲藏艙,戰艦一共有二十二層甲板,如果光用來運載士兵的話,它一次可以運送將近三十萬名人類進行空間旅行。
蟲族顯然不需要考慮人類所需的舒適性或者安全環境,一層甲板地面可以容納異形,天花板同樣也可以容納異形,必要的時候可以像三明治一樣把它們堆疊起來。這個數量至少會增大爲原先基礎的三倍,也就是九十萬只異形。
三艘運輸船一共就能運送兩百七十多萬的蟲族單位,再把儲物的底艙算進去,巨獸也有了棲身之所。底艙就專門用來容納體型龐大的巨獸,一艘船也至少能夠擠下五六隻巨獸,最後加上九艘戰艦的容納能力……如此一來,蟲族完全可以依靠這些數量再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而不用擔心來自太空的威脅。
攻克星球首府的同時,星球一面的軌道人造設備也完全落入蟲族的控制當中——主宰真正掌握着毀滅地面的力量。
但他沒有那麼做——他,蟲族的主宰也沒有突然仁慈——他依舊是人類口中最極端,最邪惡,最令他們恐懼的存在。但他需要擴大戰爭,他需要這些導彈,這些武器,甚至是標準規格的50噸鎢鐵合金彈。
瓦納殖民星已經陷入蟲族危機中,就像一個倒在血泊中即將死去的人——你再捅他一刀也只是浪費力氣。
他計劃運輸地面上三百萬蟲族,通過遨遊宇宙,把更多的蟲族,更龐大的危機散播在人類殖民星球每一個角落,讓他們永永遠遠都無法安寧,讓聯邦在天罰和蟲族的圍堵中不斷崩潰;讓天罰在蟲族和聯邦的威脅中不斷挫敗;讓天罰和聯邦爲了“乾淨的領土“而不斷爆發衝突,不斷死人。
無論事情如何發展,人類都只會不斷的滅亡。
……
蟲族操控的太空飛船直接降落到地面上,沒有了來自頭頂天空的威脅,蟲族行事幾乎是明目張膽,大搖大擺。人類起初因飛船的來臨而驚喜,然後又因飛船發射的導彈和炮彈所恐懼。
“那羣混蛋居然把戰艦開下來了!”
這是驚恐的人類口中重複次數最多的一句話,其中的顫抖和絕望令主宰享受無比,更像是吸食了毒品一樣的着迷。
他喜歡異族心中產生的這種感覺。往更深處去想,這種心理並不限於人類——其實,他對人類的仇恨衝突並不是無法抵消,頂多是人類曾經欺壓蟲族,他作爲人類的時候被他自己的長官出賣……但換個說法,如果有其他異族站在他的對立面,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這種感情帶給他們,讓他們覺得蟲族是最強大的,最難以對抗的存在,唯一臣服才能換取生存,否則就只能迎來永世的毀滅。
這是最根源的掠奪意識,已經不僅僅是“仇恨”所能夠概括的,他攻擊人類恰巧是找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藉口——仇恨,但把這些去掉,如果沒有這些仇恨,他依舊會攻擊人類。這是無法辯駁的——他蟲族的本性就是如此,無法根除。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符合一名執掌者的思維了……殘暴、極端,對待生命就像對待承載體一樣,隨意可以拋棄,毀滅或者重組,他甚至在這個重複的過程中,體會到一種其他生命不外乎是一種無關緊要的寄生動物。
他在試圖用蟲族的集體意識去理解其他生命的獨立意識。
集體意識裡,單體的死亡並不代表永遠的消去。它們所擁有的,所銘記的完全是由執掌者產生,否則它們永遠是一羣低級的,由意識支配的生物;但在獨立意識世界裡,單體的死亡,就意味着永遠的消失。
這兩者是不同的。
他在這樣告誡自己——他覺得是正常的事情,在他人眼裡看來是難以理解的邪惡,或許蟲族可以規規矩矩的生活,但這種意識決定異族之間的矛盾是無法消除的——最根源的世界觀,超越了種族的差異。
所以,他就算不屠戮異族,選擇生活在平和之中,異族也總有一天會屠戮他。那麼……他唯有掌握主動。既然他人無法理解,那索性就站到最高處,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們證明:蟲族的行事作風就是如此。
他很堅定自己的想法。
接連不斷的運輸,更多滿載蟲族的飛船起飛,從短暫時間的思索中,他弄清自己所代表的立場:他最根本的目的。
他攻擊人類,是不需要理由的。唯有他自己覺得人類對蟲族的威脅不復存在之後,這種念頭纔會停止下來。但就目前來說,人類的威脅依舊巨大無比,也許某天他不一定需要滅絕人類,但他必需要人類再也無法反抗,甚至是存在反抗這個念頭——真正的放手,那時即是人類徹底從蟲族陰影下走出來的之日。
但現在他是不會說的。說一萬句,也遠不及親自去做一次。
滿載的飛船編排着隊伍,蟲族的“旗艦”是一艘不起眼的民用飛船。它就坐落在這個恆星系內,船艙內的主宰通過承載體的視覺觀察一切。他很滿意自己的族羣,滿意自己作爲它們的一員。人類都說蟲族只是一羣愚昧的,依靠野獸本性去廝殺的低劣生物集合體,他沒有和他們爭辯,但他也一點兒都不覺得它們低級。
他堅信,總會有一天,這些“低級”會取代他們嘴裡的“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