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海中央,一艘白色的遊艇停着,船艙裡,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下顎一層鬍渣,鎖心所欲的裝扮看起來並不像是很講究場合的人。
外國男人打量着夏安安,維森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夏末。”
“你女朋友很漂亮。”
“謝謝。”
夏安安張揚着一張淡淡的笑臉,心裡卻不覺得這是他們該有的臺詞,如果維森真的是來交易的,這對方也太大意了一點吧,隨便對方帶什麼人來都不在乎。
外國男人看了看夏安安,問:“夏小姐也是自己人?”
夏安安沒等開口,維森拉住她的手說:“她不參與我們的事,今天帶她來只是因爲今天天氣不錯。”
外國男人點了點頭,目光始終在夏安安身上瞟着,“原來是這樣。”
同樣作爲男人,維森知道他這樣的目光代表了什麼,像夏末這樣年輕又漂亮的女人,他看得上,別人自然也看得上。
維森說:“吉爾先生,現在可以交易了嗎?”
吉爾收回視線,高傲的翹起腿,坐在一旁,手下的人拿了一個箱子,打開,全都是美金。
維森回頭看了一眼羅生,羅生拎着箱子走過去,放在了桌上。
箱子是帶密碼的,所以羅生放下箱子之後並沒有其他的動作,退回了維森身後。
維森走過去,按了密碼,打開……
看着他倏然變了的臉色,外國男人欠起身子看了一眼,眉頭一擰,喝道:“你耍我?”
維森很冷靜,雖然臉色變了但卻沒有自亂陣腳,看着箱子裡的東西換成了一條死魚,維森嗤笑,“吉爾先生,看來是我手底下出了內奸,今天的交易怕是不成了,就當是我請你出海,爲表歉意,下次我多出百分之十給你。”
不得不說,維森的確是個做生意的料,他把話說的這麼明白,而且也夠大方,吉爾就算生氣,這會兒也氣不起來了。
吉爾放聲笑了笑,“哈哈哈,維森,你也太客氣了,既然你這麼說,那今天就當做放鬆一下,出海玩玩,至於你身邊的奸細,我幫不了你,但希望你能儘快解決。”
維森倒了兩杯香檳,遞給吉爾,“這杯酒算我跟你道個歉。”
吉爾大方的接過,兩個碰了個杯,仰頭幹了。
箱子裡的東西是夏安安換的,但是她沒想到維森竟然一點都不在意,看來他答應帶她來也是有了心理準備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她。
喝完酒,維森轉頭看了夏安安一眼,“過來。”
他伸手,夏安安沒有拒絕,走過來,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裡。
維森在自己喝過的杯子裡又到了一杯酒,遞給她,“這位是吉爾先生,敬他一杯。”
夏安安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酒杯,笑了笑,拿過來二話不說就喝了。
看着她喝了酒,維森臉上仍是沒有笑意,夏安安放下酒杯,看了一眼箱子裡的死魚,“這不是你家魚池裡的嗎。”
“這你都認得?”維森似乎話裡有話。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說:“我餵了它們一個星期,雖然分不清誰是誰,但是這一身糜爛除了你家魚池裡的魚,我還真沒見過別人家的魚會這樣。”
“原來是這樣。”
維森不相信她,夏安安也沒想到今天他帶她來爲的是試探她,早知道就不把他的東西換成死魚了,那點東西根本不值得她做出這麼大犧牲。
維森對夏安安的懷疑雷卡看的出來,羅生也看得出來,羅生知道夏安安做了什麼,當時他沒有攔着,現在就算後悔也晚了。
“我能出去轉轉嗎?”夏安安沒心沒肺的話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自己被懷疑了。
維森看了她半天,點了下頭,“去吧。”
*
夏安安站在遊艇的艙頭,看着碧波的大海,淡淡的嘆了口氣。
身後,羅生走過來說:“我們失誤了。”
夏安安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也出來了?”
“來看看你。”
“怎麼,擔心我愧疚的跳海自殺啊?”
看她的樣子哪裡像是愧疚,根本就是沒放在心上,羅生說:“維森懷疑你了,現在該怎麼辦?”
夏安安兩手抓着欄杆,欠起身子向前,吸着潮溼的海氣,說:“什麼怎麼辦,愛怎麼辦怎麼辦,反正跟我沒關係。”
跟她沒關係?
她這狸貓換太子的手法做的可謂是手到擒來,羅生那聲“佩服”就差說出口了,現在東窗事發,維森要是大動干戈還好,現在他卻不動聲色,誰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來?
半晌,夏安安突然轉過身看着羅生說:“要不我們一起跳海逃走吧。”
羅生嘴角一抽,“你,你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夏安安一臉認真的看了他半天,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堂堂羅家軍的人,膽子怎麼這麼小,這要是讓語杉姐知道了,肯定對你很失望。”
見她又在開玩笑,羅生默默的嘆了口氣,“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很認真啊。”
“那你認真的告訴我,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她要是知道怎麼辦就用不着在這講笑話緩解心情了,夏安安撇了撇嘴,突然看到遠處兩艘快艇朝着他們開了過來。
她碰了羅生一下,揚了揚下巴,“你看。”
羅生回頭看了一眼,眯起眸子,“誰啊?”
“你覺得呢?”
今天的這場交易人不在多,不然的話也用不着跑到這海中間來了。
幾艘快艇開過來,看着更像是在包圍他們,夏安安笑了一下說:“大概是有人來幫我了。”
“什麼意思?”
羅生的話還沒等說完,砰的一聲槍響。
四艘快艇將遊輪圍住,槍聲響起的那一瞬夏安安抱着頭蹲在甲板上,臉上笑出了花。
羅生皺着眉頭拉着她離開,鬱悶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當然笑的出來了,有人來幫咱們解圍,難道不該笑嗎?”
不知道她在胡說些什麼,羅生帶着她進入船艙,維森和吉爾手下的人各個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末末。”維森一把拉住夏安安的手,“你沒事吧。”
夏安安變臉的速度很快,剛剛還在笑,這會兒就變成了一臉驚悚,小臉都嚇白了。
她搖頭,“我沒事,外面好幾艘快艇,好多人。”
懷疑歸懷疑,維森卻沒想過讓她出事,“你在這待着,別出來。”
說着,維森看向羅生,“把她看好。”
夏安安站在船艙裡聽着外面的槍聲,輕咬着指尖,看起來像是在琢磨什麼,羅生看了看外面的情況,問:“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黃家的人。”
聞言,羅生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看到一個面熟的,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原來黃齊生的手下。”
看來黃家的人對維森並不是心甘情願的跟隨,早不惹事晚不惹事,偏偏這個時候來鬧事,老天還真是向着她。
夏安安朝着羅生揚了揚下巴,“誒,今天這事有着落了。”
“你是想把這件事推到他們身上。”
“不然呢,難不成我還承認是我乾的?”
說起來這的確是個脫身的好機會,但羅生覺得維森並不傻,也不是隨便說什麼他就會信的,“可你怎麼就知道他會相信你說的話?”
夏安安勾起嘴角,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有些話是不需要說的,讓他相信我,除了解釋,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說完,夏安安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轉身走了出去。
羅生一怔,伸出手,抓了個空,“夏……”
外面槍聲一片,看來黃家這次來的人是打算要了維森的命。
維森站的地方離夏安安不是很遠,快艇上的人已經上了船,不出夏安安所料,這些人的確是老爺子和黃齊生以前的手下。
黃家現在已經沒多少人了,唯一能指使的了他們的就只剩下黃齊林,這拼死的一搏看來也只有他做的出來了。
“你出來幹什麼,快點回去。”維森看到夏安安,一驚,想要把她護在身後,夏安安卻突然推了他一把。
維森一個趔趄,耳邊響起一聲槍響,再回頭,夏安安胸口被子彈穿過,禮服上血跡斑斑,鮮紅的血順着她的指縫滴落。
維森眼眸狠狠一縮,回手幾槍,槍槍打在對方的胸口。
原本他還想留幾個活口,現在……
吉爾可不是個心存善念的人,這些人是衝着誰來的他不管,是不是跟維森有私人恩怨他也不想管,擾了他的清淨,他們就全都得死。
吉爾的手下各個下手狠辣,用不着維森在做什麼,那些來送死的人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
維森扶住夏安安,看着她滿頭虛汗,維森忍不住皺眉,“你不要命了?”
夏安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我以爲能躲開的。”
“你以爲?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羅生從船艙裡出來,看到渾身是血的夏安安,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剛纔說自己有辦法擺脫這次的懷疑,他卻沒想到她的方法居然是“自殘”。
“小末。”
羅生急忙走過來,被維森一把推開,維森冷眼瞪着他,“讓你把她給我看好,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羅生不善於解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安安看了他一眼,輕扯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沒事。”
處理了偷襲的那些人,吉爾和雷卡走了過來,看到受傷的夏安安,吉爾詫異的養了揚眉,維森說這個女人不是他們的人,也就是說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他剛纔看見了,她是因爲推開了維森才受的傷。
吉爾揣起手裡的槍,笑了一下說:“維森,看來這位夏小姐真的很愛你,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了。”
維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再次看向夏安安。
她愛不愛他對於維森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想到她會爲了救他而讓自己受傷。
維森抱起夏安安走進船艙,遊艇靠岸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夏安安流血過多,逐漸開始虛弱。
人被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神志,羅生不安的守在手術室門前,心裡默默祈禱着她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兩個小時的手術,夏安安護士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
維森白色的西裝上染滿了血,抓着醫生問:“她怎麼樣?”
“傷勢有些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病人現在要送去加護病房觀察一天,之後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聽到醫生說她沒有生命危險,維森垂下頭,鬆了口氣,“謝謝醫生。”
*
加護病房外,維森隔着玻璃窗看着裡面的人,緊蹙的眉頭始終不得緩解。
這一槍讓他對好多事情都模糊了,他不知道對夏末來說他到底是什麼,如果只是一個利用的臺階,她爲什麼會捨命救他,但如果她真的對他上心,又爲什麼百般拒絕。
維森在這守了一天,直到天黑,雷卡來了。
“黃齊林父女倆跑了,不過我已經知道他們在哪了,要怎麼處理?”
維森轉過身,嘆了口氣,“人在哪?”
“機場,他們打算離開濱州。”
維森提起腳步要走,沒等腳步邁出,他停下來看了羅生一眼,“你就算沒用也要有個極限,保護不了她,在這守着總能做到吧!”
羅生的內疚是發自真心的,雖然不是對他,但還是愧疚在心。
他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看好她。”
當天晚上,醫生說她沒有危險了,從加護病房換到了普通病房。
凌晨三點,夏安安醒了過來,睜開眼,連喘氣都是疼的,一聲悶哼吵醒了眯在一旁的羅生。
“你醒了?”
夏安安眨着眼,說不出話來。
羅生長嘆一口氣,說:“你是不是瘋了,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你知不知道子彈要是再偏一點點你就沒命了。”
夏安安淡淡的喘息着,張了張嘴,虛弱的說:“你好吵。”
羅生快要被她給嚇死了,她開口居然說他吵!
羅生鬱悶的坐在牀邊的凳子上,說:“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蔣三爺交代,早知道你做事這麼沒輕沒重的,我就不應該跟你一塊來。”
聞言,夏安安輕聲笑了笑,“咳咳,所以你不是怕我死了,是怕小舅舅找你算賬是嗎?”
“是,我求你行行好,別嚇唬我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夏安安舔了舔乾澀的脣,喃噥着說:“失誤,我原本只是想受一點點傷。”
羅生無語的看着她,她還真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的神仙了,那槍子兒也是她能算計的嗎!
見他不說話,夏安安看了他一眼問:“維森又說什麼嗎?”
“他快擔心死了,一直在病房外看着你,後來雷卡來了,說是黃齊林父女要逃走,他們這才走了。”
夏安安閉上眼,安心的說:“看來我這一槍也不是白挨的,好歹是過關了。”
“是過關了,但是代價也太大了,你差點就死了。”
“我命大,死不了。”
她現在能說這麼多話,的確是活過來了,羅生嘆了口氣說:“你哪裡是命大,根本就是心大。”
手機叮的一聲響了。
羅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皺了下眉頭,看向夏安安。
電話是她的,出門的時候她說沒地方放所以放在了羅生那,夏安安問:“誰啊?”
“沒誰,你休息吧。”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沒什麼事,不過她現在都這樣了,說句話都費勁,就算有什麼事也不是她現在該管的。
夏安安分得清狀況,她現在這樣怕是短期內什麼都做不了了,只能養着。
羅生陪了夏安安一會,看着她慢慢的睡着,這才悄悄的走出病房。
打開剛纔那條信息,他回覆道:“宗愛醫院,3403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