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聽起來是一個弱小女子的慘叫聲,還伴隨着責杖一下下的打擊之聲。這一聲聲恍若一個重錘重重地打在芷君的心上,使她忍不住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時的自己不也是險些被秦姑姑打死麼?想到這裡,她不由加快了腳步走進御花園,玲兒她們見狀,也緊隨其後。
芷君剛走進御花園,就看到一個弱小的宮女被綁在樹上,旁邊是一個粗壯的宮女在舉着一根責杖在狠狠地抽打那個小宮女。那一聲聲的慘叫讓聽到的人忍不住一陣膽寒。
“住手!”芷君立刻怒喝一聲。那個打人的宮女冷不丁聽到芷君的斷喝,身子一哆嗦,手中的責杖也咕嚕一下滾在了地上。
芷君最近一直沒有停下練內功,方纔這一聲喊,她也是運足了氣力,故而聲線很大,一般人聽了是定會徒然一個激靈的。
芷君隨即快步走到了那個打人的宮女面前,怒聲問道:“她犯了什麼罪,你要如此責打她?”
“回稟芷嬪娘娘,奴婢也是受了靖王的吩咐才……”那個打人的宮女早就嚇得抖若篩糠,戰戰兢兢地回覆道。
“靖王?”芷君有些疑惑,但繼而就想到,這個靖王便是上官名碩,在自己出宮的這些日子,他已經榮升爲靖王了。
“怎麼,芷嬪娘娘,你又大發菩薩心了?”忽地,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芷君驟然回頭,果然看到上官名碩從不遠處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芷君已經有三月未見他了,他還是那樣一副油頭粉面的樣子,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精芒閃爍,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
“噢,原來是靖王殿下,本宮這廂有禮了。”芷君的脣邊掛上一抹譏誚的冷笑,旋即略略彎腰,行了一個萬福。
“哎呦呦,不敢當,不敢當,堂堂後宮最受父皇寵愛的芷嬪娘娘給我行禮,我可怎麼敢當呢?”上官名碩立刻十分誇張地說道。
芷君卻只是淡然冷笑,轉過身去不想理會他。對於這樣的卑鄙惡劣的小人,她唯有采取冷然對待,她只是對周平說道:“快,去把那個小宮女救下來。”
周平連忙答應了一聲,正要快步跑過去。卻聽上官名碩陰沉沉地說道:“慢!”隨即他快步走到了芷君的面前,臉上一副複雜的神情道:“芷嬪娘娘,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您也不問問這個小宮女是爲何捱打,您就要把她放了?好歹我也是父皇的三兒子,堂堂的靖王殿下,娘娘也總該給我留些面子吧。”
上官名碩站在距離芷君不足一米的地方,已經隱隱地聞到了那股只屬於她身上的特有香氣,他情不自禁地仰起頭深呼吸了一次。
此刻又是在御花園中,但卻時隔了將近三年的時光,可那一次,他差一點就將她佔有了。若是那次,他徹底地佔有了她,那今日,她在他面前也許就不會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冷然氣勢了吧?
活到了二十二歲的年紀,他也算閱美無數,他的妻子林婉清就是個難得的美人。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美人像芷君這樣能夠讓他的心深深地撥動。在看不到她的歲月裡,他便一遍遍瘋狂地想她,思念她,他更是着人按照自己的描述畫了很多她的畫像,可是卻沒有一副能達到他的滿意,總是畫了撕,撕了再畫,無休無止。
其實,他那日在練功場向上官華燁說出那番挑釁的話的時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就像有一百隻螞蟻在啃咬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少個不眠之夜,是在對她千迴百轉的思念中度過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在他心目中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麼嫉恨父皇可以天天擁有她,想什麼時候要她,就什麼時候要她。
如此近距離地面對上官名碩,讓芷君的心中徒然生出了一種厭惡之情,她連忙後退了幾步,冷靜地問道:“不知這個小宮女是如何得罪了靖王殿下,還請靖王殿下高擡貴手,饒了她吧。再打下去,定會出人命的。大宛後宮也早有規定,不能濫用私刑,殿下如此作爲,已經有濫用私刑之嫌了。”
看到芷君避開自己如避洪水猛獸一般,上官名碩的心痛得幾乎站立不穩。爲什麼,爲什麼芷君就如此恨他呢?他到底哪裡不如上官華燁,這是他永遠也想不清楚的問題。
“靖王殿下既然不說話,那本宮就當你默許啦!”芷君淡然道。
隨即芷君就快步走到那個被打的宮女面前,她已經奄奄一息昏厥了過去。芷君一陣心痛,連忙親手去解綁繩。
“哎呀,娘娘,你仔細勒着手,讓奴才來吧!”周平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芷君身邊,手腳麻利地解開了綁繩。
這個小宮女看着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很是瘦小羸弱,綁繩一鬆,她當即就傾倒下來,幸虧周平牢牢地將他抱在了懷裡。
“真是天煞的,竟然下這樣的狠手。”芷君輕輕撩開女孩擋在額前的秀髮,瞬間一張清秀的臉映入眼簾。芷君便覺得愈發心痛,連忙拿出袖子裡的繡帕輕輕擦拭她臉上的血污。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上官名碩忽然也莫名其妙地覺得心酸了起來,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方纔到底是不是在發神經,幹嗎要和一個無意中衝撞了自己的宮女過不去呢?這一刻,他也霍然間明白了,應該是自己行事的狠絕造成了他與芷君的隔閡,他應該改變行事方法了。
他緊走幾步來到了芷君身後,柔聲說道:“芷君,我並沒有讓這個宮女下此狠手,這個賤婢也是自作主張,芷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隨後,他又轉向方纔打人的那個宮女,厲聲喝問道:“本王只讓你口頭訓誡一下,你怎麼下此狠手?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這個小宮女若是治不好,你也別想活了!”
那宮女本來就嚇得抖若篩糠一般,如此又聽到上官名碩如此說,更是嚇得站不起身來。
上官名碩
見她這個樣子,不由更是氣急,幾步走上去,狠狠一腳將她跩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芷君回頭看到了這一幕,又一絲冷笑含在了嘴角,冷然道:“請太醫的事兒,就不勞動殿下了。本宮自有安排,也請殿下息怒吧,別治不好這個,再踢壞了那一個。”
隨後,芷君轉過身吩咐周平道:“快,把她揹回咱們疊翠宮去。”又對翠兒說道:“你快去把林太醫請來。”
“芷君,我……”上官名碩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心中不由很是懊惱,爲什麼?爲什麼我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總是要和她弄得如此劍拔弩張呢?
“靖王殿下,請你注意你的稱呼,本宮乃是你父皇的嬪,名諱豈是你能輕易叫出口的?”芷君又森然地說道。旋即,便看也不看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玲兒和迎春連忙緊跟其後。
望着芷君漸行漸遠的背影,上官名碩不由悠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行人回到了疊翠宮,芷君顧不得休息,就連忙查看那小宮女的傷勢,輕輕掀開她的衣服,前胸後背上都是半寸寬的傷痕,她真的擔心會傷到她的五臟六腑。
不多時,林子龍匆匆趕來。每一次芷君的相請,他總會急速趕來的。
他和芷君之間早就免去了虛禮,芷君徑直讓他查看那小宮女的是傷勢。
林子龍細細地診治一番,發現她的傷勢並沒有傷到內臟,開了一些解毒化瘀的藥物。讓隨行的小太監去抓藥了。
“多謝你了,林太醫。”芷君溫婉一笑,誠摯地道謝。
“芷嬪娘娘客氣了。”林子龍也是謙然一笑,他很喜歡這種被芷君需要着的感覺,而每一次幫她解決了問題,看到她臉上露出和煦笑容的時候,他的心便像被熨帖了一般那麼溫暖。
“玲兒,怎麼還不給林太醫上茶?”而芷君每一次看到林子龍那溫暖親切的眼神時,也霍然生出一種安全感。
“不必客氣,芷嬪娘娘。”林子龍連忙說道。
“哪裡,倒是多次麻煩林太醫,才讓本宮心裡過意不去。”
“芷嬪娘娘,看您說的,能給娘娘效力,當是我無上的榮幸,我……”說到此處,林子龍忽然住了口,因爲他察覺出自己這話說的有些越界了。
芷君卻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林太醫若是這般說,可就更讓芷君過意不去了。”
“那林太醫和娘娘,就都不要這般客氣了唄。”迎春忍不住在一旁插言道。
有道是旁觀者清,林子龍多次前來相助,迎春已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他對芷君的那份深情,那種癡迷的眼神與華燁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別便是他在直視芷君的時候,總是小心地將那癡迷藏了起來。作爲芷君的好姐妹,她自然希望芷君的身邊有更多的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出現。
“是呀。芷嬪娘娘,您總是太客氣了。”林子龍靦腆一笑。
芷君卻笑道:“林太醫口口聲聲說我客氣,可你還總是芷嬪娘娘的叫着,反而生分了。其實芷君心中早就把你當成了朋友,日後你就叫我芷君吧!”
“真的可以?”林子龍大喜,又有些不可置信。
“當然啦,子龍你如此坦誠相待,我又怎會虛與委蛇?”芷君爽朗地笑起來。
這笑容如此美麗,使得林子龍一時看得呆住了。這一刻,他在想:若是總能看到芷君這樣的微笑,就是讓他如何付出也是值得的。
“多謝芷嬪娘娘。”忽地,那個被打的宮女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芷君和林子龍連忙走到了牀前,見那個宮女已經醒過來了。
她小小的身子掙扎着坐起來,還想下牀給芷君行禮。
“你不要動了,剛捱了打。”芷君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
“芷君娘娘,您莫非是菩薩轉世?哦,不,您一定是仙女下凡,不然的話,哪裡有心腸這麼好的娘娘,而且又長得這麼好看呢?”那小宮女眨巴着眼睛天真地問道。
她的樣子很讓芷君喜歡,小嘴也是那麼討巧,芷君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說道:“我不是菩薩,更不是仙女,我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那小宮女立刻受寵若驚地說道:“啊?怎麼會?天下有這麼好的主子娘娘麼?”
“會有的呀,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麼?”林子龍忍不住走上前說道。
“林太醫,是您親自給我診治的麼?”那小宮女更是欣喜地睜大了眼睛問道。
“是我呀,怎麼,你不喜歡我來給你診治?”林子龍聽着她說話的語氣,也不由生出了幾分喜歡之情。
“不是,不是,我得意還來不及呢。奴婢曾在太醫院的院落裡打掃過,曾經看到林太醫您出出進進的,當時,我還以爲是哪個金童子下凡了呢。”那小宮女的眼中立刻流露出了仰慕的神色。
林子龍聞聽此言,臉不由得微微一紅。
“你這張巧嘴呀,可真是能說呀!”迎春捧着一個藥碗走上前來,方纔抓藥的小太監已經回來了,她準備給這個小宮女上藥。
“這位是迎春姑姑吧!我早就久仰大名了。”小宮女立刻眨巴着一雙聰慧的眼睛說道。
“哦?我還這麼有名?”迎春好奇地問道。
“是呀,在我們這些粗使雜役的小宮女當中,有誰不知道姑姑的大名呢?我們都說,姑姑待人是最和善心誠的,總是暗地裡接濟我們這些低等的宮女,你還親自花銀子救過我們這兩個宮女的性命呢。”
一番話說的迎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原來自己日常不經意的佈施竟會引來這些低等宮女們的如此感激,真看得出來日行一善的功德了。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竟要幹這麼重的粗活麼?”芷君忍不住握住她纖細的胳膊,心疼地問道。
“我今年十三歲,沒法子,誰讓我
的父親犯了罪呢。我的父母都被流放了,我就被送入宮中的掖庭爲奴。掖庭的奴婢又能有什麼好活計可幹,還不是撿着最髒最累的活呢?我只是盼着,能有哪位好心的主子把我留在身邊,那我就不用幹那些粗活了。”慧兒有些黯然地說道。
一番話說得芷君心中萬分苦澀,更是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眼前的慧兒不就是她的一個再版嗎?她立刻緊緊握住慧兒的手,迫切地說道:“慧兒,你放心吧,你現在就可以找到收留你的主子了,我這就讓迎春去和你的管事嬤嬤說,把你要到疊翠宮裡來。”
“真的?芷嬪娘娘,您真的肯要我?”慧兒呼閃着一雙大眼睛,欣喜之極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你都說芷嬪娘娘是仙女了,哪有仙女說話不算話的?”林子龍忍不住在一旁搭腔道。
不知爲何,他有一種預感。覺得面前的這個小宮女非比尋常,因爲纔剛他給她號脈的時候,覺得她的脈搏跳動得異常急促,而又非是那種病態的急速,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個小女孩定然是有異於常人之處,聽她說話又是如此機靈,留她在芷君的身邊,定能爲芷君排憂解難的。
“慧兒叩謝芷嬪娘娘的收留之恩,日後慧兒攜草銜環,也要報答娘娘的恩情。”慧兒當下不由分說地站起身,跪在地上給芷君磕了幾個頭。
芷君也沒有橫加阻攔,她直覺上感到,這個慧兒是個知恩必報的孩子,若是今日不讓她磕這三個頭,她恐怕會心存疙瘩的。
隨即,慧兒又要給林子龍磕頭,卻被林子龍攔住了。
林子龍笑着說道:“我這頭就免了吧,我給你的診治,就算你對我這句金童稱呼的答謝吧。我和芷嬪娘娘是知己好友,只要你日後衷心於芷嬪娘娘,便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是,慧兒日後定然衷心對待芷嬪娘娘,但凡有半點離心離德,定讓我不得好死。”慧兒立刻指天發誓道。
“哎呀,你這孩子,好好的發什麼誓呢?我信你就是了。”芷君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說道。
“不,芷嬪娘娘,你待我如此之好,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麼說,我也該發這個誓言的。”慧兒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了,慧兒,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絕對相信你對我的衷心,只是我不喜歡這樣的發誓,以後你千萬不要這麼發誓了好不好。”芷君溫和地說道。
“好,我什麼都聽娘娘的。”慧兒這才點點頭。
“芷君,慧兒沒有什麼大礙了,我先回太醫院了。”林子龍說道。
“迎春姐姐,你幫着慧兒上藥吧,我去送送林太醫。”芷君說道。
“芷君,不勞你送了。”林子龍連忙說道。就這樣一聲聲芷君的叫着,讓他的內心充滿了歡喜。
“子龍,你又和我客氣。”芷君故意嬌嗔道。
“好,隨你吧。”林子龍點點頭。
二人緩緩走出門來,一左一右,慢慢地朝前走去,兩個人雖然默然無語,然而彼此心中卻都是一片溫馨。
一直走出第三進院落的,林子龍便忍不住說道:“不要送了,芷君,走到門口,讓人看了反而不好。”其實他心中多麼希望能和芷君走的這條路能夠無限地延長下去,然而冷靜地想想,他卻不想給芷君帶來絲毫的麻煩。
“也好,子龍你慢走。”芷君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於是溫柔地說道。
“芷君,我告辭了,有什麼事兒,及時來找我。”林子龍說道。
“好,子龍你也要注意休息,別太辛苦了。”芷君又體貼地說道。
“多謝芷君。”林子龍的心頭立刻變得暖融融的。
“你看你,又客氣了是不是?”芷君微笑道。
“好,我不客氣,我不客氣了。”林子龍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了出去。因爲他發現若是自己再不走,會愈發捨不得離開疊翠宮。
芷君回到屋中,迎春已經幫慧兒換好了藥。慧兒在牀上待不住,非要下牀和迎春一起幹活。芷君怕她身體吃不消,硬把她按在牀上,弄得慧兒又是感動得淚水漣漣的,感動地說,自己已經兩年多沒吃過飽飯,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她的話不由讓芷君愈發覺得心酸,心中對慧兒更加的心疼。
慧兒不僅很是讓迎春喜歡,而且和玲兒,翠兒也相處得十分融洽,沒過幾天,就姐妹相稱了。
雖然這幾日,上官明軒沒有傳幸芷君,但是芷君心中始終想着上官明軒說過的那句話。現在他是一直忙着籌備征戰的事,還不顧上這要小皇子的事兒,可若是反應過來,執意要她生下小皇子,那她該怎麼辦呢?
幸虧這幾日有了慧兒時常妙語連珠地逗得芷君開心,要不然芷君的心情會愈發沉重。迎春看在了眼裡,便忍不住悄悄問芷君道:“芷君,你到底有何爲難之事,難道連姐姐都不能說嗎?看你總是這樣把一切爲難的事兒都憋在心裡,我這心裡實在不好受呀。”
芷君頓時心中一暖,想了想,還是羞澀地說出了實情。
迎春聽罷,不由細細琢磨了起來。上官明軒寵幸芷君也不是一兩次了,這樣時間長了,若總不能懷上龍裔,那上官明軒必定會心生懷疑,到時候就極有可能讓太醫來給芷君診脈,那樣的話,芷君的處子之身肯定就會敗露,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思來想去,這件事還是要儘早解決的好。而唯一可以解決這件事的就只有華燁了,眼看他出徵在即,迎春覺得還是要及早找到他商量一下才是。
迎春打定主意,就朝朝鳳宮走去。她並沒有告訴芷君,因爲她覺得,若是讓芷君知道,她一定會反對的,可是她怎能忍心看着芷君獨自爲這件事情發愁呢?她手中提着一個食盒,是剛燉好的燕窩粥,藉着這個給皇后從燕窩的機會,去找華燁。她快步走着,卻不料一個身影一直尾隨在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