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飛婭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小氣,和一個被她擄來的男人鬥氣。
人家畢竟被她用強制的手段帶到這裡來,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件羞辱的事情,來了之後她不好好對他,和他慪什麼氣呢?
這男人,不正是因爲他那份倔強,那點傲氣,還有那顆赤誠之心,纔會讓她一直迷戀到現在嗎?
想當初他爲了守護慕容七七,寧願自己遭罪,甚至連性命都不要,這樣的人重情重義,又是沙場上一名猛將,被一個女子綁回軍營,甚至綁在牀榻上,你還能期待他用什麼好臉色對你?
所在在操練場上找十來個兄弟開涮了一番,氣發泄過後,拓拔飛婭也就不再生氣了。
烏金鞭一收,她大步往營帳裡返回,本想看看慕容逸風還是不是睡在牀榻上,順便跟他道一聲歉的,不想他已經坐了起來,和一個女子一起坐在矮几旁,正在用早膳。
女子!
拓跋飛婭的眉心頓時緊皺了起來,不是吩咐過不許讓女子進來伺候嗎?而且這身形……
聽到腳步聲,拓跋娜娜驀地轉頭,一看到進門的人,她眉眼一亮,頓時站了起來向她迎了過去:“六皇姐,你終於回來了。”
“娜娜。”拓跋飛婭盯着她,一時間竟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偷偷溜出來的。”拓跋娜娜是越國七公主,年紀和拓跋飛婭相仿,但和拓跋飛婭截然不同的是,拓跋飛婭是一身的英氣,常年在沙場上爭鬥,練就出她這份豪邁中有幾分男兒氣息的氣質。
拓跋娜娜卻完完全全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兒,兩個女孩站在一起,在氣質方面竟有着鮮明的對比。
拓跋飛婭因爲剛纔的操練,如今還一身的汗跡,髮絲有幾分凌亂,一張臉也蒙上了幾許塵埃,雙手雖然還是那麼好看,可掌心卻因爲練武而長出來一點老繭。
而拓跋娜娜,她身段纖細柔弱,肌膚白皙細嫩,一身綾羅綢緞,紗衣輕盈,長髮迎着帳外滲進來的晨風輕輕飛揚,簡直美得不可方物,和仙子一般。
不知道爲什麼,拓跋飛婭忽然就有幾分心虛了,應該說不是心虛,只是在拓拔娜娜面前竟有幾分自卑了起來,也才發現原來娜娜竟是這麼的美。
過去她從不在意美與醜這種事情,可現在,忽然就覺得拓拔娜娜真的很美,比自己想象的還美,而自己……在她面前,似乎顯得太粗糙了些。
這算是什麼心情?她爲什麼會忽然在意起這種事情?
目光越過拓拔娜娜,落在坐在矮几旁的慕容逸風身上,剛纔進門的時候分明看到慕容逸風的臉色在對着娜娜的時候還有幾分柔和的,可現在,在對着她的時候,他臉色早已經又沉了下去。
這一點讓拓跋飛婭更加鬱悶了起來,可是,她又說不好自己在悶些什麼。
見她不說話,拓跋娜娜扯了扯她的衣角,笑道:“六皇姐,我來給你介紹個朋友。”
朋友……拓跋飛婭眉心微微蹙了下,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慕容逸風,她說的朋友難道便是他?
看穿她的疑問,拓跋娜娜笑道:“嗯,他是慕容大哥。”
慕容大哥……拓跋飛婭握着烏金鞭的手愈發揪緊了起來,慕容大哥,叫得還真是好聽,他們是從前就認識,還是剛剛纔結識?娜娜什麼時候去過南慕國,認識了這位將軍?
若是纔剛結實,慕容大哥這個稱呼是不是來得太怪異了些?
拓跋娜娜忽然相似想起什麼,環顧了營帳一眼,忽然便驚呼道:“呀!這是六皇姐的地方。”
她一拍腦袋,頓時低呼了起來:“我這記性,我明明是來找六皇姐的,那六皇姐和慕容大哥……”
“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一直不說話的慕容逸風在聽到她的話語之後,忽然擱下杯子站了起來,未曾看拓跋飛婭半眼,只是看着拓跋娜娜輕聲道:“既然你有事找飛婭公主,我不妨礙你們了。”
早膳他只是吃了一點,拓跋飛婭回來之後他便沒有再碰過,長身立起,雖然腳步依然不怎麼靈便,卻還能邁步往帳外走去。
只是在經過拓跋飛婭身邊的時候,拓跋飛婭長臂一揚,拿着烏金鞭的手擋在他跟前:“去哪?”
“你們有事商談,我出去走走。”以他現在這種情況,想要在她軍營裡逃離根本不可能,她何必這麼緊張?
看到他眼底的不屑,拓跋飛婭心裡頓時被揪了一把,剛纔對着娜娜的時候態度分明還那麼好,那麼溫和,對着她時卻是如此冷硬。
還想把他攔下來,可娜娜在這裡,她也不想當着別人的面與他爲難,他有他的傲氣,她從未想過要讓他過得不好。
遲疑了片刻,她才把鞭子一收,聲音也放柔了下來:“別走太遠,我等會去找你。”
慕容逸風沒理會,舉步走到營帳外,本是無所事事的,聽到操練場上兄弟們操練時的吶喊聲,心裡微微有幾分好奇,不知道這大漠飛鷹這軍營裡頭是如何訓練大軍的,想了想,他便邁開步伐緩慢地走了過去。
帳內,拓跋娜娜看了眼被放下來的門簾,又看着拓跋飛婭,訝異道:“六皇姐,你和慕容大哥……”
拓跋飛婭沒理會她,舉步走到矮几旁坐了下去,他們剛纔在這裡用膳,拓跋娜娜把本該屬於她的那份吃了一半,慕容逸風的那份也只是動了一小半。
她吁了一口氣,把慕容逸風吃過的拿了過來,拿起筷子夾起點心便吃了起來。
“那是慕容大哥的!”拓跋娜娜飛奔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着她急道:“六皇姐,你怎麼可以吃別人吃過的東西?”
“他是我男人,有何不可?”拓跋飛婭瞟了她一眼,淡淡哼了哼。
她男人!拓跋娜娜頓時睜大了一雙眼眸,驚呼了起來:“六皇姐,你……他真的是你男人?”
“不行嗎?”她挑眉,眼下閃過幾分不耐煩。
拓跋娜娜搖了搖頭:“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
她又下意識往門簾的方向望了眼,才道:“他對你態度好像不是太友善耶,以前怎麼沒聽說過軍營裡有這麼一位英俊的戰士?他是從哪裡來的?你們是怎麼開始的?他也是越國人嗎?”
拓跋飛婭真不想理會她,更不想和別人說起慕容逸風的事情,話鋒一轉,她道:“你自己偷偷跑來,宮裡有誰知曉?太子爺呢?他怎麼會讓你獨自跑出來?”
“別提他了。”一提起自己那個嫡親皇兄,拓跋娜娜一張小臉便沉了下去,忍不住怨念了起來:“他居然向父皇提議讓我遠嫁到樑國,嫁給樑國太子當太子妃。”
“太子妃不是很好嗎?未來的皇后,以後有你享福的份。”聽到這消息,也不知道爲什麼,拓跋飛婭沒有半點同情,反倒心裡樂了樂。
誰叫她長得這麼美,剛纔被她發現了,這麼漂亮的女孩兒,把她嫁走,自己才能安心些。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子想,雖然和娜娜不是一個母妃生的,但因爲年紀相仿,從小相處的時間除了二皇兄,便是她最多,感情說不上太好,但也沒有半點厭惡。
可現在,在看到她剛纔和慕容逸風的相處,再聽到她喊慕容逸風慕容大哥,心裡對她怎麼就莫名有了那麼點敵意起來了?
聽她這麼一說,拓跋娜娜的臉色更沉鬱了下去:“六皇姐,爲什麼連你也打趣起我來了?先不說樑國是個什麼破地方,嫁這麼遠,以後我想回來看母妃一眼都不成,你還真狠心,居然幸災樂渦。”
拓跋飛婭不說話,端起剛纔慕容逸風喝過的茶水淺嘗了一口,好一會才把杯子放下,淡言道:“開玩笑的,氣個什麼勁?實在不高興,回去和你的太子爺皇兄說一聲你不嫁,不就成了嘛?太子和皇后娘娘都這麼疼你,一定捨不得讓你吃苦的。”
“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爲,可現在不一樣了。”拓跋娜娜撅着小嘴,一臉悲切:“晉國和北晉聯盟,玄國和楚國兩國國君又是父子關係,父皇是擔心我們越國的地位將會受到威脅,現在想要與樑國聯盟。正巧樑國太子在去年出使越國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裡見過我,最近居然和皇兄說起來想要娶我的事,皇兄這才和父皇說起的。我看父皇的意思大概也是要答應的,我可不樂意。”
“所以你便一個人悄悄逃出越都,到這裡來了?”拓跋飛婭瞟了她一眼:“我這裡可是軍營,不是所有人都能來的,你一介女流又不懂武,來我這裡做什麼?”
“你是大漠飛鷹呀,連父皇都忌你三分,皇兄更不用說了,他都不敢與你大聲一點說話,我躲在這裡,只要你別把我推出去,他們不敢來動我的。”拓拔娜娜認真道。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把你推出去?”拓拔飛婭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六皇姐!”拓拔娜娜呶了呶脣,怨念道:“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