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話,其實張浩天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背部、腰部、肩部隱隱作痛,明白多多少少是受了些傷,讓哈日瑙海拿了水囊來一口氣喝了一半下去,感到力氣恢復了,就又翻身上了“尼斯格巴日”,這一次,他又總結了些經驗教訓,並不用力氣與“尼斯格巴日”抗衡,而是順着它用力的方向化解慣性,果然堅持得更久,足足過了四十來分鐘,才被摔下來,不過那“尼斯格巴日”終究是被馴化過的,也不離開,只是不停的向哈日瑙海發出低嘶聲。
張浩天瞧着它的樣子是渴了,便道:“哈日瑙海,把水囊的水給它喝。”
不過哈日瑙海聞言,卻不照做,道:“王爺,既然你今天想把‘尼斯格巴日’馴服,就不能給它水喝,你再和它耗一陣,等它服了你,再由你喂水,只要它肯喝,那就成功啦。”
張浩天點了點頭,吼了一聲,再一次前衝,躍上了“尼斯格巴日”的背,而“尼斯格巴日”也不屈服,身子又扭動奔行着想要把他摔下,但是張浩天心裡已經清楚,它的伎倆已經用光了,只要自己堅持下去,就不信降不服它。
又摔下來兩次之後,已經到了黃昏,一輪紅日在沙漠西方的天空中慢慢下沉,雲霞盡染,殘陽如血,張浩天的骨架就像裂開了一般,而“尼斯格巴日”也顯然沒有了最初的精力,動作漸漸遲緩起來。
哈日瑙海此時已經不再勸張浩天停止,因爲他已經看出,人與馬的較量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如果放棄就意味着前功盡棄,張浩天今日辛苦也付之東流了。
張浩天的髖部被摔傷,走起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了,不過咬着牙堅持着,他不能讓“尼斯格巴日”看低,也不能讓哈日瑙海看低,挑戰身體的極限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強烈的刺激,這是他當上塔塔羅王遇到的第一次“挑戰”,那是絕不能輸的。
於是,他吼叫着又一次翻身騎到了“尼斯格巴日”的背上,而“尼斯格巴日”雖然還在抵抗,但是擺動騰躍的力度已經明顯不如前面了。
此刻的張浩天已經完全領悟到了訓馬的技術,任“尼斯格巴日”如何的擺動跳躍,雙腿夾緊,繮繩前提,身子就隨着它動着,這一次,一直到太陽從天際消失,天色黑沉下來,他雖然在“尼斯格巴日”的背上東倒西歪,卻仍然沒有被摔下。
漸漸的,“尼斯格巴日”不再晃動了,身子竟然隨着他的繮繩開始轉動方向,哈日瑙海見了,心中大喜,高聲道:“王爺,差不多了,你快騎着這它向前跑,記住,等它聽話了喂水給它喝。”
一邊說着,他就將手中一袋裝滿了還沒有喝的水囊取下來拋給了張浩天,而張浩天一隻手接過水囊之後,掛在自己的胸前,猛的一夾馬背,放鬆繮繩,吆喝一聲,那“尼斯格巴日”竟真的向前奔馳而去,速度快如閃電,很快就將哈日瑙海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太陽雖然沉下去了,但是一輪新月掛上了天空,藉着幽淡的月光將沙漠拂照得就像是起伏舒捲的雲端,而張浩天此時騎着“尼斯格巴日”的感覺便彷彿是在雲中穿行,“尼斯格巴日”果然和它的名字一樣,如同一隻老虎在空中飛行,不僅奇快無比,而且又穩又平,和剛纔倔強之態,完全是迥然兩樣。
知道“尼斯格巴日”終於被自己降服了,張浩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種征服的快感,看着前面起伏的沙堆一片又一片的飛快掠過,臉上強風擊面,耳邊風聲呼嘯,胸腹間說不出的興奮痛快,於是,他忍不住在馬上“啊霍霍”的狂呼起來。
在沙漠上馳騁了近一個小時,張浩天才勒緊馬頭停住,一躍下馬,將胸前掛着的水囊取下來,由於沒有器具,“尼斯格巴日”無法舔食,他就用手擡起了它的馬首,從上倒進了它的嘴裡。
看着“尼斯格巴日”很快將一袋水喝了下去,張浩天暗叫了一聲慚愧,今日博弈,“尼斯格巴日”一直沒有水喝,在酷熱的沙漠裡,無論人或者動物都很難堅持的,若是彼此公平,讓它早些飲水,自己現在多半未必能夠得勝。
等到“尼斯格巴日”喝完水,張浩天仰着脖子將剩下的幾滴水灑入自己的嘴裡,重新上馬,向着山谷處返回,“尼斯格巴日”自己認得路,也不用他指揮,仍然風馳電掣般的奔跑着,張浩天估計了一下,它的速度應該超過了時速一百公里,在沙漠與草原裡,絕對是比越野車更管用的。
回到了山谷口,哈日瑙海仍然等在那裡,瞧着他騎着馬回來,就高興的大聲道:“王爺,你真是厲害,這麼快就把‘尼斯格巴日’降服啦,我們塔塔羅部有你這樣的王爺,真是長生天有眼啊。”
張浩天折騰了這麼久,身子處處裂痛,肚子已經餓得緊了,一邊和他騎馬往山谷裡走,一邊道:“‘尼斯格巴日’沒有水喝,我羸它算是勝之不武。”
然而哈日瑙海卻搖頭道:“不,‘尼斯格巴日’雖然沒有水喝,可是你的騎術也才學不久啊,一個新手在一天內馴服‘尼斯格巴日’這樣的上悍馬,這是不可想象的事,只有得到神靈庇護的塔塔羅王才能夠做得到,大薩滿他們知道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說着話,兩人進了谷裡,然後各自回帳用餐去了。
當張浩天回到居住的蒙古包時,依舊穿着大紅蒙古袍的索梅高娃帶着兩個中年婦女正站在包外張望着,顯然是在等着他吃飯,當看到他騎着身軀高大,皮毛光滑的“尼斯格巴日”回來,頓時驚喜得叫了起來道:“啊,尼斯格巴日,王爺,你這麼快就馴服它啦。”
張浩天跳下了馬,親自將“尼斯格巴日”牽進了不遠處的馬棚裡,問跟過來的索梅高娃道:“你知道它嗎?”
索梅高娃立刻點頭道:“當然知道,我小時候還常常去喂‘尼斯格巴日’哩,它吃的食物與睡的地方都比別的馬好,別的戰馬只能喝部落裡的人用過的水,只有它天天有清水喝,部落的人都知道它是塔塔羅王才能夠騎的,總拿好東西餵它,不過它年紀變大,脾氣也大了,我再也不敢去靠近,王爺,‘尼斯格巴日’喂的東西不同,我去叫人送來。另外馬棚裡也要鋪軟和一些。”
張浩天拍了拍“尼斯格巴日”,一搖頭道:“不用,越嬌貴的馬就越沒有用,‘尼斯格巴日’是一匹好馬,但是不能把它龐壞了,否則它無法適應惡劣的環境,從今日開始,別的戰馬吃什麼,它就吃什麼,喝的水也是一樣,馬棚也不用再鋪,假如它的生存能力連普通的馬都比不過,就算是速度快些,也沒有什麼用處。”
說着這話,他卻想到自己,他從小就是在惡劣的環境裡生存打拼,這樣的環境也磨礪出了自己堅強的性格,一生中可說是受益非淺,他越喜歡“尼斯格巴日”,就越不能讓它變成一匹嬌貴的,只能精心飼養的寵物馬,它的使命是跟着自己衝鋒陷陣,在各種不同的環境下適應生存。
回到了蒙古包裡,那兩名專門伺候他飲食的中年婦女已經端來了食物,除了牛羊肉與奶酪,居然還有一盤煮雞蛋,在此時的塔塔羅部來說,已經算是豐盛了。
由於張浩天曾經有隻需要一盤菜與一碗肉的吩咐,索梅高娃怕他責備,趕緊解釋道:“王爺,這些菜都是大薩滿吩咐廚房爲你準備的,說你現在非常需要營養,還說這是爲了大局。”
張浩天明白,烏恩其雖然有着很濃的貴族作風,但無疑是一個對自己家族忠心耿耿的人,自己一意要親自出去冒險搶親,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塔塔羅部絕後,把餐食儘量的弄得營養一些,對於補充他的消耗當然是大有好處。
想到這些,他果然沒有讓索梅高娃把多餘的菜撒走,見到她垂手立在自己身邊,知道她一定也沒有吃飯,便揮了揮手道:“索梅高娃,你來和我一起吃吧。”
索梅高娃聞言,趕緊道:“不,王爺,我還是你的女僕,按規矩是不能和你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你別擔心,廚房已經給我留好了,等伺候你吃完飯,我就去吃。”
張浩天沉聲道:“我既然是塔塔羅王,我的話就是規矩,快坐下來陪我一起吃,這些東西,你更需要。”
索梅高娃聽着他語氣嚴厲起來,不敢違拗,答應了一聲,就坐了下來,但身子卻微微側着,並不坐正,顯然還是守着僕人的規矩。
吃完飯,張浩天並不閒着,就又跟着索梅高娃學起蒙古語來,而且儘量用蒙語和她對話,說得不對的地方,就由索梅高娃糾正。
張浩天被摔了整整一下午,雖然疼痛,但一直還能夠堅持,然而,這肌肉損傷是越到後面感覺越不適,到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連舉手都有些困難了,不敢掉以輕心,知道烏恩其那裡必定有跌打損傷藥,就吩咐索梅高娃去取。
索梅高娃也覺察到他的動作有些不對了,趕緊答應着匆匆而去,沒過多久,重新回來,手裡面卻拿着一個白瓷瓶,說裡面是虎骨麝香酒,烏恩其泡了很多年,活血散淤是非常有特效的。
張浩天趴在了地鋪上,脫去了全身的衣物,讓索梅高娃給自己擦抹藥酒,當在燈光下看到張浩天身上青一團紫一塊的樣子,索梅高娃頓時潸潸的流下淚來,一邊給他擦酒,一邊詢問他自己推揉時的輕重。
當將張浩天有淤傷的地方都擦抹搓揉過了,索梅高娃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毛毯,然而,並不來陪他一起睡,而是出了帳,很久都沒有回來。
張浩天知道,自己這樣子也暫時不能做“劇烈運動”來延續塔塔羅的王族後代,不知索梅高娃去幹什麼,一時間實在太疲倦,就漸漸的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他剛一睜眼,就見到索梅高娃坐在自己的旁邊,不過眼睛紅紅的,臉上大有倦意,似乎是一夜未睡,便道:“索梅高娃,你怎麼了,昨晚沒有睡覺嗎?”
索梅高娃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關切的道:“王爺,你醒了,身子還疼不疼?”
張浩天感覺了一下,比昨晚睡覺前略好些了,便點了點頭。
索梅高娃見狀,頓時笑了起來道:“看來大薩滿給的藥酒真的挺有用的,王爺,我再給你擦擦。”
張浩天當然也想讓淤傷快些好,便點了點頭,脫去了內衣褲,趴在了鋪上,而索梅高娃就拿起了裝藥酒的小白瓷瓶,給他在肩背腰部及大腿上擦抹推拿。
做好這一切之後,索梅高娃服侍着張浩天穿好內衣,就在張浩天要披上外袍之時,索梅高娃讓他等等,自己卻捧來了一堆東西給他捆在肩部與腰部,張浩天看了看,卻見是用牛皮做的護肩與護腰,邊緣處用綢布裹着,上面還繡着精美的花紋,頓時明白過來,望着索梅高娃道:“昨晚你一夜沒睡,是不是就做這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