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是個饞貨,跟唐泛一模一樣的,當初在李家的時候,她便日日去李家廚子那裡打轉拿吃的,人家廚子做糕點給太太少爺們吃,裝盤之後還多出一兩塊,常常就便宜了阿冬,以至於她如今已經八歲了,身形半分未見少女的苗條,反倒逐漸有向圓滾滾發展的趨勢。
不過在廚房的日子不是白待的,起碼阿冬也從李家廚子那裡偷師偷了那麼一兩手,能夠充分滿足自家吃貨大哥的各種需求,譬如這槐葉淘,她聽唐泛描繪之後也有些嘴饞,兄妹倆一個爬樹,一個搗汁和麪,最後還真就生生給他們鼓搗出來。
白玉一樣的碗裡裝着被擀得又薄又細的槐葉汁麪條,然後淋上蒜末香油和醋,霎時醋香四溢,唐泛和阿冬不約而同閉着眼睛作陶醉狀,說他們是半路認來的兄妹還真沒人信。
“來來,快吃吃看!”唐泛親手給隋州盛了一碗,笑吟吟地將調料和勺子往他那邊推了推。
隋州也不言語,低頭嚐了一口,味道確實很不錯,這新鮮採摘下來的槐葉還帶着草木清香,搗汁之後又滲入麪條裡頭,連帶麪條吃起來也有一股槐香,清新可口,夏日最佳,難怪唐泛會念念不忘。
見他點點頭,唐泛眼睛一亮:“那下回咱們再試試黃金雞好了!”
隋州還未說話,旁邊阿冬已經叫了起來:“大哥,別忘了你早上爬樹的時候手就劃傷了,下次再去捉雞,那得被雞啄了罷?”
唐泛瞪了她一眼:“我也是久未爬樹,記憶生疏了而已,再來幾次就熟練了。”
阿冬哀嚎:“還來啊,早上我在下頭照應着你,心裡就七上八下的,生怕你掉下來呢,後來果然掉下來了,可別再有下次了,我怕我會嚇死!”
唐泛伸手要去揪她的耳朵:“小丫頭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成天嘮嘮叨叨,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別看阿冬白白圓圓的,動作倒是出奇敏捷,蹦起來一閃身就躲到隋州後面去了,對着唐泛笑嘻嘻地扮鬼臉。
隋州問:“你受傷了?”
唐泛搖頭:“別聽阿冬那丫頭胡說,就是被樹枝劃了一道口子而已。”
隋州點點頭,沒再說話。
槐葉淘,涼拌黃瓜,醬牛肉,一葷二素,且都是清爽好下口又開胃的菜餚,便是原本滿身燥熱,吃完之後也覺得暢快。
隋州往常一個人住,就算會燒飯,也都因爲忙碌,許多時候都是講究着應付,要麼就是在衙門裡隨便解決,往往都是一邊翻卷宗,一邊就着下飯,連什麼味道都沒嚐出來,鮮少有能像如今這樣,三兩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聊聊天,飯菜裡同樣也可以吃出精心準備的味道。
起初他覺得公幹到很晚還要回來吃飯有些沒必要,只是礙於唐泛的堅持,所以纔會這麼做,但現在習慣了之後,卻無論多晚都要趕回來。
不知不覺,潛移默化。
吃完飯,阿冬去收拾碗筷,隋州則對唐泛道:“跟我來。”
他帶着唐泛來到書房。
“袖子。”隋州道。
他說話素來都是言簡意賅,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非說話不可的時候能精簡字句就精簡字句。
唐大人心想,也虧得自己聰明,否則絕難從這沒頭沒尾的話裡領會到他的意思。
等他挽起袖子,便見右手臂外側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口子不深,但估計先前血流了不少,現在止住之後上頭一道血疤,看着有點駭人。
隋州看了一眼,從桌上的瓶瓶罐罐裡拿出其中一瓶膏藥,用手指沾了一點,均勻地塗抹在唐泛的傷口上。
傷口火辣辣地疼,只不過那疼還能忍住,唐大人也沒有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不過那膏藥抹上去之後,傷口處立時傳來一股舒服的清涼感,似乎連疼痛都緩解了不少。
“你這藥可真管用,以後我再摔着可就不愁了。”
唐泛開玩笑道,結果被隋州一記冷眼瞥過來,立時閉嘴。
隋州:“還想有下次?”
唐泛:“……”
唐大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可那槐葉淘真的挺好吃的,你不覺得嗎?”
腔調委委屈屈的,隋百戶忍不住嘴角微揚,卻是正好轉過身去了,沒讓唐大人瞧見。
“往後若還想吃,與我說一聲。”半晌之後,只聽得隋州如是道。
唐泛眉開眼笑:“果然是好兄弟啊!”
因爲願意爬樹摘葉子就被冠以“好兄弟”頭銜的隋百戶很無奈:“你不是要說李家的事情嗎?”
唐大人哦哦兩聲,記起正事,隨即由吃貨模式調整到正經嚴肅狀。
他將自己所有的猜測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道:“我曾經聽老李講過,他說李漫當年放棄科舉,改行經商之初,曾經因爲經驗不足吃了不少虧,將老本也賠了進去,李家欠債累累,瀕臨絕境,後來不知道因爲做成了什麼生意,李家一夜之間就好轉起來,老李只是管家,所以也知之不詳,但現在想來,說不定李漫之所以能夠絕處逢生,恐怕也有白蓮教的從中助力,雙方早有勾結,否則以李漫如今妻賢子孝,家產萬貫的情形,又如何會被蠱惑到殺妻滅子的地步?”
隋州點點頭:“此事我會上報,繼續追查李漫和陳氏的下落,近些年來白蓮教越發猖狂,十數年前土木堡之變中,就少不了他們勾結瓦剌人的影子。”
他一提起幾十年前那場鉅變,唐泛嘆了口氣。
當年發生這件震驚天下的大事時,他還未出生,可也並不妨礙他對這件事情的瞭解,不單是他,只怕全天下的人提起這件事,都要像唐泛一樣先嘆口氣。
因爲皇帝的任性和無知,導致數十萬人殞身其中,其中不乏文武百官,功臣世勳,更有京師三大營幾乎全軍覆沒,後人爲尊者諱,將英宗皇帝后期的仁政拿出來說了又說。
但唐泛覺得,如果一個人的成長需要用數十萬人的性命來堆積,那未免也太慘烈了,做過就是做過,再多修飾,也掩蓋不了他曾經犯下的錯誤,皇帝爲人所擄,成爲舉國恥辱,當時瓦剌人長驅直入,京師毫無防守,如果不是于謙挺身而出,力排衆議,堅持不遷都,還立了新天子,身先士卒發起保衛戰,北京城現在會如何,大明現在會如何,那還難說得很呢。
唐泛提醒道:“從土木堡的事就可以看出,白蓮教所圖甚大,只怕李漫的事情也只是冰山一角。”
一牽涉到白蓮教,那就不是唐泛一個人能夠解決的事情了,北鎮撫司在這方面經驗更加豐富,交給他們去追查顯然纔是更合適的。
隋州頷首,又冷冷道:“以李漫其人的心性,便是沒有那陳氏,沒有白蓮教的慫恿蠱惑,估計也會做出那種事。”
他擺明對這種殺妻滅子的男人沒什麼好感。
唐泛道:“這天下間像李漫那樣的人不在少數,是以纔有了白蓮教的可趁之機。”
他又見隋州面露疲色,就問:“可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隋州搖搖頭:“也就是上回和你說過的,白蓮教妖徒藉着風月話本,從中夾雜謠言,藉以橫行魅惑世人,近來無非都在查封書籍罷了。”
唐大人啊了一聲,笑得有點諂媚:“廣川啊,咱們能打個商量不,你們要是瞧見了一本叫《梨花緣記》的,要是翻閱之後沒有問題,能不能別查封,還有一本叫《飛劍記》的……”
他的聲音在對方面無表情的注視下越來越小,最終露出心虛的表情。
隋州道:“上頭有命令,但凡風月話本,一律查封。那些去查的人僅僅只是隨意翻閱,很難發現裡頭是否出了問題,所以寧可殺過,不能放過。”
“而且,”他頓了頓,看着唐泛,冷峻的表情終於浮現出一絲無奈,“你一個朝廷命官,跑去匿名寫那種話本,萬一被發現了,只怕名聲不保。”
唐泛嘿嘿一笑:“那有什麼,其實不光是我,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幹這種事,反正用了筆名,誰也認不得誰,否則光靠俸祿,怎麼足夠養家呢,若是不想貪腐,也就只能另闢蹊徑了。不妨告訴你罷,刑部何侍郎你認識罷,那本《潮聲弄月》便是他匿名寫的,還有我一個同年,原先同爲翰林編修的,不過如今已經外放了,他也曾爲了生計寫過一兩本話本,因爲行文比我放得開,內容香豔,深受書商歡迎,潤筆費也比我多呢,還有禮部的人,每回會試完畢,都會將名次高者的答卷賣給書坊,以從中賺取費用,自有想要高中的學子們前仆後繼去買了來參考揣摩,那可比我們寫話本的好賺多了!”
隋州聽對方如數家珍,木然着一張臉。
他自然記得唐泛說的刑部何侍郎,那可是以剛正嚴肅出名的一個老頭兒,隋州很難想象何老頭會在私底下寫這種風月話本,而且以錦衣衛的偵訊手段,竟然還會不知道這種事情,看來也需要反省一二了。
又聽唐泛在那裡長吁短嘆,博取同情:“所以啊,你看我們這些文官,看着威風八面,實際上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當了官,禮尚往來,沒錢寸步難行,上官做宴,你不送禮,等於得罪了人,以後再難寸進,如果要送,又沒錢,就只能去下面搜刮,百姓因此苦矣,說到底也不能全怪他們。不過我並非爲他們開拓,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像我這樣聰明機智,寫得出本子拿得到潤筆費嘛……”
隋州:“我有俸祿。”
唐泛還在繼續:“你說是不是啊,廣川……啊?你剛說什麼?”
隋州:“我有俸祿,不必擔心。”
錦衣衛跟文官不太一樣,他們有月糧和行糧。
月糧跟文官一樣,就是每個月的俸祿,行糧就是出差補助,像北鎮撫司這種經常要出外差辦案的,差旅費就不會少,更不必說到了地方,還會有各種孝敬和灰色收入,而且錦衣衛最初的職責是御前儀仗,隨時都要保持光鮮亮麗,再加上錦衣衛這幫大爺們凶神惡煞,人見人怕,所以就算有時候朝廷吃緊,戶部一時開不出錢糧,也絕對不敢剋扣錦衣衛的錢糧,大家都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嘛。
唐泛一個人住,又不用養活全家,再加上一個阿冬也吃不了多少錢,但他自己好美食,所以有時候總往外跑,最後也省不下多少。
反觀隋州,那纔是勤儉節約的好典範,因他也是一個人住,卻沒有什麼不良嗜好,甚至不像唐大人那樣對美食有出乎尋常的熱愛,每日除了在衙門就是回家,生活簡單得堪比苦行僧,按照規矩逢年過節給家裡和上官送過年禮,一年下來竟還有不少節餘,完全把唐大人甩出八條街。
唐泛聽了他的話,愕然半晌,然後狂笑起來,最後不得不扶着隋州的肩膀穩住身形,一邊揉肚子:“哎喲喂,那我兄妹二人以後就賴上隋百戶了,等我真把俸祿花光了,你可要接濟我啊!”
隋州:“嗯。”
唐泛還是忍不住想笑,卻也有些感動,他知道,不是誰都有資格讓對方說出這樣一番話的。
“廣川,老實說,從前我對錦衣衛的印象平平而已,但自認識你之後才知道,錦衣衛之中,竟也有你這般值得結交,引以爲知己的真漢子!”
隋州冷冷淡淡的眼睛裡多了一絲暖意,雖然依舊還是言簡意賅地嗯了一聲。
“過兩日,我外祖母做壽,你可願一同前往?”他問道。
隋州的外祖母姓周,身份可不一般,正是當今周太后的姐姐。
周氏原本出身平凡,明代有規矩,後宮女子一概選自民間良家,不要高官顯宦,以免後宮外戚聯合起來亂政,周氏從一介後宮女子得封貴妃,最後又以皇帝之母的身份成爲太后,周家自然也跟着雞犬升天,飛黃騰達。除了周太后的父親得到追封之外,兄弟也都各自封了侯伯,因爲周氏的緣故,隋州的外祖父也得封了一個錦衣衛指揮使。
錦衣衛指揮使是錦衣衛的最高官職,但不是隻有一個人能當,像萬貴妃的弟弟萬通,現在也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但他是實打實的掌權派,另外還有一位指揮使叫袁彬,他曾經救過先帝的命,在錦衣衛裡影響力也很大,同樣是實權派。
wωw▪ ттkan▪ c o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錦衣衛指揮使還有很多,大部分都是皇帝封賞的虛職,掛着名,光拿錢不用做事,當然也就沒有實權。
這種外戚爵位屬於暴發戶行列,跟武安侯那種因功世襲的勳爵還不能比,一點實權都沒有,就叫着好聽罷了,每年有錢糧領,僅此而已。
隋家託周太后的福,隋州的父兄也在錦衣衛裡掛了一個虛職,這種虛職光拿錢不做事,同樣很招人眼,他們又還不是周太后的直屬親戚,也不姓周,彼此更隔了一層,所以隋州進錦衣衛後,也只能從一個小旗做起,慢慢升遷。
既無實權,又是外戚,一般文官都不願意跟隋家交往,一是爲了避嫌,二是不想自降身份。
不過唐泛聽了他的話,卻想也不想就道:“兄弟一場,你外祖母自然也就是我外祖母了,過兩日你喊上我,一道前往便是。”
隋州心頭微暖,嗯了一聲。
因與白蓮教有關,對李家的事情,經由隋州上報,北鎮撫司對其十分重視,但正如唐泛所預料的那樣,李漫與陳氏既是早有圖謀,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當北鎮撫司的人在保定府境內追上疑似李家人的馬車時,卻發現裡頭僅僅剩下阿秋和其他幾名李家僕人。
根據阿秋等人的說法,身爲主人的“李麟”,在一出京城後,並沒有像原先說好的那樣舉家遷往南京,而是立馬給每個下人分了一些銀錢,將所有人就地遣散,讓他們往不同的方向走,自己則坐着馬車隻身往北,不知所蹤。
而阿秋他們,至今也不知道他們所看到的“李少爺”,內裡很可能早就換了個人。
事到如今,尋找“李麟”和陳氏已非一日之功,也不在順天府的職權範圍內了,隋州將此事交接給同僚之後,唐泛也就可以甩手不管了,但他每回看到阿冬的時候,仍舊偶爾會想起張氏和阿夏等人,心中不免感慨造化弄人。
有了隋州出面作證,又加上事情種種可疑之處,這樁案子就成了懸案,彈劾唐泛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潘賓特地派老王他們過來找唐泛回去復職,這位府尹師兄雖然常常給唐泛製造各種麻煩,但心地並不壞,也還有同門之誼,若非如此,當初唐泛也不會肯放棄翰林院編修的清貴官職,到他師兄的麾下來。
過得兩日,周老太太做壽那天,唐泛便帶上阿冬,隨着隋州一道上隋家,爲他的外祖母慶生。
周老太太只生了一兒一女,女兒便是隋州的母親。
隋母嫁給了隋父之後,生三個孩子,隋州排行第二,上頭還有個長兄隋安,下邊還有個幼妹隋碧。
雖然跟周太后沾了親戚,可隋家說到底也是普通人家,並沒有像武安侯府和李家那樣三妻四妾,烏煙瘴氣,隋州的父親只有隋母一個妻子,而隋州的祖父祖母也都過世了。
周老太太的兒子一家在外地當小官,只有女兒一家還留在京城,兄妹二人兩相合計之下,爲了不讓老母親舟車勞頓跟着到外地過晚年,就決定依舊讓周老太太住在京城,隋家則買下老太太隔壁的宅子,搬過來與老太太比鄰而居,這樣既可以照顧到老太太,又不至於讓人說閒話。
在聽了隋家的親屬輩分之後,唐泛就有些奇怪:“如此說來,你家倒是人口簡單,何以你還要單獨搬出來居住?”
隋州淡淡道:“我的兄長蔭封百戶,但只是虛職,他在錦衣衛裡當差當不慣,還想着靠讀書出人頭地,不過如今仍未中舉,而我雖然起點比他低,如今卻也算有一官半職,所以我那嫂子看我有些彆扭,與其成日在家齟齬不斷,倒不如搬出來清靜。”
唐泛這下明白了,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隋安是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所以父母肯定會偏心看重幾分,照隋州的性格,必然不耐煩在這些家居瑣事上囉嗦的,便索性搬了出來,也避開矛盾,免得兄弟鬩牆。
周老太太的大壽,兒子一家在外地趕不回來,自然由女兒爲其操辦,本來以周老太太和周太后的關係,隋家也不敢慢待,不過老太太自己不想大辦,她說自己出身尋常人家,沾了太后的光纔有今日富貴,更應該惜福,所以與其大肆操辦,浪費錢財,叫一堆不認識的人到跟前來賀壽,還不如將自家兒孫叫在一塊,熱熱鬧鬧吃頓飯也就罷了。
壽宴是在周家老宅辦的,隋州他們一家只需要從隔壁過去給老太太賀壽,倒也方便。
等唐泛到了周家,才發現除了他和阿冬之後,其他的都是隋家自己人。
周老太太年逾六旬,滿頭白髮,慈眉善目,見到隋州就笑眯了眼,伸手來拉他:“我的乖孫孫來看我了,快快,過來,過來!”
饒是隋州常年習慣冷肅着臉,瞧見周老太太,也不由得柔和下來,先給周老太太行禮拜壽,然後又呈上禮物,恭恭敬敬地喊上一聲外祖母。
“好,好,好!”周老太太一連說了三個好,見站在隋州旁邊的唐泛和阿冬,又笑道:“阿州,這是你朋友嗎?”
沒等隋州回答,旁邊就有人道:“二弟,今日是家宴,老太太說了不要帶外人來的,你怎麼還將不認識的外人帶來,這裡還有女眷在呢,也不是通家之好,未免太不講究了!”
發話的人隋州兄長隋安的妻子焦氏。
已婚的兄弟不和,十有八、九都是因爲妯娌的矛盾,隋州還未成親,不過既然焦氏看他不順眼,成日在丈夫面前吹枕頭風,久而久之,兄弟關係確實也會受影響。
更何況隋州自小在周老太太跟前長大,父母偏愛長子,周老太太卻偏愛隋州,錦衣衛是熱門大肥缺,隋州是二子,又不姓周,世襲蔭封原本是沒有他的份的,可週老太太在周太后面前說了話,隋州立馬就變成比虛職還搶手的實職,這份差別待遇,也難怪焦氏會眼紅。
但她忘了,隋州可不是她能隨意捏圓搓扁的人物。
她這頭話剛說完,隋州便淡淡接道:“從今往後,就是通家之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真實歷史上,周太后沒有姐姐。
2、一般女眷不見外男,但通家之好就沒有顧忌。
3、古代沒有版稅一說的,更加沒有知識產權,一樣盜版滿天飛,出書只有微薄的潤筆費喲~
上章裡,有些盆友在問,爲什麼李漫跟李麟父子倆年紀差距大,還能互換身份?
今晚先不賣萌了,我把這條線索給大家理順一下。
【注意:裡面涉及劇透,不喜歡被劇透的建議跳過不要看!】
1、前文提過,順天府去搜查陳氏住過的客棧時,發現白蓮教印記,這說明陳氏跟白蓮教有關,李漫和陳氏勾搭在一起,肯定也和白蓮教有關。
2、爲什麼李漫一個讀書人改行經商,那麼順利就能賺到錢,這個問題大家有木有想過?難道他是經商奇才嗎?但如果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幫他,那麼就不難了。組織發展需要金錢,李漫做生意則需要組織,兩者之間的關係,相信大家也能想象到了,這些是還未交代的暗線。
3、前面交代了,管家老李作爲李家的老人,是可以看出問題,也不會被迷惑的,所以他被滅口了,其餘的李家下人,他們就算有懷疑,憑什麼去質疑,他們沒有那個權利,更不會蠢到去多事。
4、前面兩次提過妖道李子龍,大家還記得吧,這是歷史上的真事,他的勢力已經伸到宮裡去了,所以當時成化帝纔會害怕,因此直接促成西廠的成立。野史也有記載,這個李子龍是跟白蓮教有關的。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道士爲什麼會被稱爲妖道?爲什麼他前期能發展那麼大的勢力?
作爲妖道,肯定應該有什麼迷惑人心的手段,易容也好,幻術也罷,那麼李漫是不是也可能同樣學會一點皮毛呢?這些都是可以順理成章推出來的,只不過很多人忽略了妖道李子龍和妖狐事件,所以只把關注點放在李漫本人保養身上【汗】~
這個情節本來都是後面要交代的,之前我以爲大家可以猜測到一些,就留個懸念,沒有明說。
5、第4點就解釋了李漫爲什麼要燒屍體,因爲不管是易容或幻術,都只能起到短暫的欺騙作用,如果有人起疑,跑去挖李麟的屍體,那很快就能發現問題,所以李漫纔要毀屍滅跡。這樣就算唐泛現在把事情串連起來,充其量也都是他自己的猜測,而沒有實質的證據。
6、爲什麼李漫假扮李麟之後,言行還那麼高調?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類似的話:有時候一個人想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如果偷偷摸摸進行,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反而比高調行事大。前面大家也都覺得李麟是白眼狼,所以不會想到他的身份有問題這點上去,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上的掩飾手法。
綜上所述,李漫的辦法是可行的,而且也解釋了上章裡,爲什麼唐泛會覺得李漫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因爲對手每一步都是有原因的,高智商的神經病很可怕嘛。
唐大人能夠基本聯想到接近真相,已經很厲害了,但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不能指望他當時就揭穿。
然後,還有兩個問題:
1、爲什麼李麟甘心代父死?
這點我本來以爲不用解釋的,因爲古人的觀念和我們不一樣啊,父爲子綱,君爲臣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大明律裡還有不孝罪呢,父殺子卻可以逃脫制裁的,更何況李麟是飽讀聖賢書的人,所以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不要用現代的觀點去看古代。
2、李漫進監獄的時候爲啥沒戴腳鐐,能跟李麟互換身份?
首先李麟能進到監獄裡面去,那肯定是已經塞了錢的,這是人治社會,不是法治社會。古代監獄裡面,獄卒要你死,都會有很多種不同的辦法呢。真要較真的話,其實李漫夫殺妻,在古代未必一定要死的,只要運作得當,是可以逃脫法律制裁的。
因爲在大明律裡,妻妾故意殺夫,明確規定要凌遲處死,但夫殺妾是無罪的,至於夫殺妻,要按照情況來區分,像徐渭殺妻,只判了7年,現代人看來是因爲他有精神病免責,但在古代,其實是因爲他有秀才功名,而且文名太盛,許多人爲他奔走開脫。
所以本文裡頭李漫其實沒有必要殺子,只要唐泛這人不存在,不要揪着他不放,他賄賂疏通一下,然後等着父祖的朝中故舊幫他找個理由開脫就好了,比如說老婆出軌與人淫亂之類的。
但這樣情節就不好看了對不對?所以我文案上就說了,故事情節是有許多虛構的,這文也本來就是半架空,包青天不是虛構得更離譜麼,一考據全是歷史錯誤了,so一些細節不必太過較真的~
廢話太多,無非是爲了解開大家的疑惑~
好了,明晚見,麼麼噠!
霸王票明天再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