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也叫了一聲,怒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陳鋒奇道:“你們叫她師父,問我能不能走?”
衆人都看出他擺明了是故意刁難,卻又忍不住要看莊曉雅怎麼反應。
這丫頭卻看着陳鋒,像是嚇着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陳鋒撇撇嘴:“曉雅叫你兩個徒弟滾吧,別影響咱們吃飯。”
莊曉雅愣愣地道:“你們滾……啊不,離開吧。”
男孩扶起女孩,後者再忍不下去,伏在他懷裡哭出了聲,和他一道離開。
陳鋒看看周圍,嘿嘿一笑:“沒事了,吃飯吃飯。”
…
吃完飯,離開了餐廳後,兩人沿路回旅館。
路上,莊曉雅怯怯地道:“叔叔,你剛纔爲什麼一定要他們磕頭呢?”
陳鋒不答反問:“換了是你,你會不會磕頭?”
莊曉雅惘然道:“應該……會吧。”
陳鋒啞然一笑:“這就對了,因爲我們要是輸了,就一定向他們磕頭,所以他們必須得磕。這是拿你珍貴的東西贏來的賭注,不可以輕易丟掉。而且,對他們那種人來說,吃點小虧有助人生積累,有益無害。”
“哦。”莊曉雅似懂非懂地道,“那我可以不讓他們磕嗎?”
“當然可以。”陳鋒不假思索地道,“同情和寬容也是你的權利,但是你要記着,那不是你的義務,千萬別因爲其它原因就把它們當成了義務,那是這個社會最大的謬論之一。”
莊曉雅聽得一愣一愣的。
後面忽然傳來語聲:“說得有道理。”
兩人停步轉頭,只見一個白鬢男子身穿唐服,緩步而來。
陳鋒見那男子和自己高矮相仿,但長斯儒雅,行止間隱透溫文氣息,一頭黑髮中只有兩鬢髮白,愕然道:“你是?”
男子目光落到莊曉雅身上:“她似乎認得我。”
陳鋒側頭一看,莊曉雅眼睛發亮,輕呼道:“你是古琴大家劉啓平大師!”
“啥大家?”陳鋒莫名其妙。
“‘大家’只是對大師的敬稱,”莊曉雅有點激動地道,“劉大師是全國唯一一位能達到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認證的古琴大師,也是所有學古琴者心中的傳奇!”
“這麼神?”陳鋒不禁再看向那人,“似乎年紀不大……有這麼厲害?”
“呵呵,不是你說的嗎?技藝高低和年紀無關。不過,我也快五十了。”劉啓平含笑道,“小朋友你既然認識我,那就更好說了。劉某剛纔聽你一曲‘蕭山聆風曲’,已經有相當的火候,不知道你學琴有多久了?”
莊曉雅老老實實地道:“我學琴很晚,七歲纔開始學的,現在快六年啦。”
劉啓平眼睛頓時一亮:“六年有這種造詣,呵呵,幾乎不遜劉某。劉某是從三歲開始學琴,八歲時已經能將‘蕭山聆風曲’的一百四十七種變化彈出一百三十餘種……”
陳鋒聽得有點不樂意了:“喂,你除了琴還會什麼?”
劉啓平一怔:“會什麼?如果是說像古琴這樣的技藝的話,那倒是沒有,不過,一門精則……”
陳鋒再次打斷他的話:“我還以爲有多厲害,知道我家曉雅會什麼嗎?除了古琴,她還會鋼琴、茶道、廚藝、吹簫、書法、小提琴,對了,
還會流行歌曲,唱功一流!”
劉啓平失聲道:“什麼?怎麼能學得這麼雜!”
“我還沒說完!”陳鋒翻着白眼,“每一項她都跟古琴一樣精通,也就是說,六年之間她是同時學這麼多,所以古琴才只有現在這個水準,不過比起你五年專學一項的水平,說只高不低都是謙虛。”
劉啓平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莊曉雅看了陳鋒一眼,不說話了。
陳鋒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要比你那是輸定了,她要是接下來繼續學古琴,搞不好三五年就超過你!”
劉啓平終於回過神來,神色嚴肅地道:“三五年很難,但如果她真的天賦如此之好,十年時間,達到我現在的水平應該不是問題。但是必須捨棄其它雜項,否則博而不精,難以達到至高的標準。”
陳鋒聳聳肩:“十年就十年吧,只要你承認不如她就好,沒事就拜拜了,曉雅,咱們走了。”拉着莊曉雅轉身就走。
劉啓平一愣之後,急忙叫道:“等等!不是說好了嗎?你爲什麼帶她走?”
陳鋒愕然停步,回頭道:“什麼說好了?”
劉啓平一本正經地道:“當然是讓她拜入我門下,跟我專心學古琴。”
陳鋒錯愕道:“你要收她爲徒?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要收她!”
劉啓平傲然一笑:“劉某人會親自來找,難道這話還要我說出來?”
陳鋒莫名其妙地道:“神經病!你不說誰知道你啥意思?”
旁邊莊曉雅一臉黑線地看着他。
劉啓平何等身份,在古曲古藝界就等於是至高的存在,這個叔叔竟然敢罵他“神經病”!
劉啓平也是臉色一變。
他一生未曾收徒,現在年紀大了,怕技藝失傳,所以一看莊曉雅小小年紀有這種造詣,就忍不住追了出來,但爲的是收徒,不是捱罵!
陳鋒斜着眼看了他兩眼,轉頭道:“曉雅你想跟他學嗎?”
莊曉雅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陳鋒奇了:“剛剛我還看你一臉興奮,爲什麼不跟他學?”
莊曉雅認真地道:“跟大師學琴,我就不能學其它的了,但是我還有想學的東西。”
陳鋒登時想起她要學“偷東西”,一拍腦袋:“對,差點忘了。不好意思劉大師,你這徒弟是收不成了,拜拜。”拉着曉雅轉身大步離開,剩劉啓平一個人在那發愣。
…
回到旅館,已經到十點了。
陳鋒直接和莊曉雅去了303,關上門後道:“洗澡嗎?”
莊曉雅頰上微紅,搖頭道:“天太冷,我不方便洗澡。”
陳鋒下令道:“那就自己上牀去,叔今晚爲你受點委屈,睡牀下。”
莊曉雅一怔,脫口道:“爲什麼?”
陳鋒愕然道:“這還要解釋,你女我男,怎麼都該避避嫌吧?”他完全可以厚着臉皮跟秦月或者韓小曼睡一牀,但畢竟她們都是成年人,男女之事早就已經清楚,反而不易出事。但要他跟個孩子這麼親密,那肯定不行。
莊曉雅愣道:“但昨天我們也一起睡過……”
陳鋒哂道:“當時要不是看你睡得那麼快那麼熟,我早抽身睡地下去了。咦?不對,昨晚你是不是騙我來着?故意假裝睡熟了抱緊我,不讓我
下牀?”
莊曉雅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哪有!我昨晚真的很累了……”
陳鋒原本就是逗她,皆因如果她當時是假睡,他完全可以從她的呼吸和動作察覺。他哈哈一笑,在她臉上掐了一記:“逗你的!那邊有電視,你看電視吧。我洗澡去嘍。”
十多分鐘後,陳鋒洗完澡,拿着毛巾擦着頭出來,只見莊曉雅已經側着身子睡着,忙放輕了腳步。
他走近牀邊時,莊曉雅突然胡亂地扭動起來:“爸爸!媽媽!”雖然閉着眼睛,卻是一臉驚慌。
陳鋒知她做噩夢,忙一把抓住她手,柔聲道:“別怕!別怕!”
剛說兩遍,莊曉雅忽然從他手裡掙脫了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叔叔……叔叔……曉雅好怕……”
陳鋒怔了半秒,只好側躺到牀上,輕輕撫住她頭髮:“叔叔在這,別怕!”
莊曉雅像感覺到他躺下般,像頭晚一樣,又縮進了他懷裡。
陳鋒一時愕然,但又不想弄醒她,只好反手關上了燈開關,就那麼睡了。
這丫頭畢竟是個孩子,雖然因爲經歷有點懂事得早,白天還以勉強保持鎮定,但睡着後就本性顯露,恐懼流生。
就在這時,隔壁忽然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陳鋒心中一懍。
難道是樑正軍?
接着開燈的聲音傳來,隨即傳來一聲輕咦。
陳鋒一怔。
儘管聲音微弱,但明顯不是樑正軍那種音色,反而像是這旅館的老闆的聲音。
“奇怪,難道他們還是睡了一屋?”那邊傳來隱約的疑惑聲,隨即消失。
陳鋒聽到隔壁關門的聲音,微微皺眉,看看懷裡的莊曉雅,一咬牙,輕輕抽身,翻下牀。
原本還以爲會把她弄醒,哪知道莊曉雅咿唔一聲,轉了個身,竟然又睡着了。
陳鋒心中一動,沉吟片刻,悄無聲息地退到房門後。
片刻後,房門門鎖傳來輕微的聲響,隨即門被緩緩推開,正好把陳鋒擋在門後。
一人走了進來,赫然正是旅館老闆,左手拿着一個噴霧瓶,右手摸上開關,按下。
喀!
房間內燈光大明,中年老闆立刻看到牀上的莊曉雅,登時眼睛發亮,走了過去,一邊左看右看,檢查陳鋒的位置,但一無所覺。
陳鋒被門掩得正好,心中暗罵。
我草!
竟然是家黑店!
查完廁所後,中年老闆低聲自語道:“奇怪,你叔叔去哪了?難道是到四樓那婊子那兒快活?嘿!算了,反正他不在,輪到我在這快活快活!喂!醒醒!”竟然加大了聲音。
莊曉雅轉了個身,打着呵欠睜開眼睛。
中年老闆獰笑道:“來!張大嘴吸口氣!”末字剛落,左手的噴霧瓶已湊到她鼻前,就要按下、噴出噴霧。
陳鋒勃然大怒,正要出手,驀地門口一聲威嚴:“住手!”
陳鋒心中一懍。
樑正軍的聲音!
中年老闆一個哆嗦,手裡的瓶子掉在了地上,轉頭時,頓時一呆。
倒不是因爲他看到了門口的人,而是因爲看到了藏在門後的陳鋒!
樑正軍卻一無所覺,眼中寒光大盛,怒道:“你想對這小姑娘做什麼!”
(本章完)